穆子清等人也看到瑞珠了, 刚一注意到她的表情,大家自然知道她来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
穆圆圆转去厨房,准备泡茶。
穆子期朝陈承远招招手,等他噔噔跑过来, 忙蹲下来把手放在他的小胳膊下,稍微一用力就把他举到身前,笑道:“哎呀,两个月没见,小远又长高了!”
陈承远今年五岁,因为经常和榕树街那边的孩子到处乱窜, 肤色被太阳晒得微黑,不过他年纪最小,大家都疼他,倒是把他养成圆滚滚的体型。
这个年纪的孩子, 身材胖乎些,是非常可爱的。
此刻穆子期一把他举起来, 小胖子就嘎嘎嘎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大表叔, 快放我下来, 哈哈,我这么重, 不能再举高高了。”陈承远哈哈大笑, 小身子忍不住缩了缩, 脸上的笑容却极为欢乐。
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让在场的人心下一宽, 连瑞珠的嘴角都翘了翘,刚才的苦大深仇顿时消失殆尽。
“这孩子,总是喜欢傻乐。”瑞珠眼睛直盯着陈承远,二十四岁的她还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大约是在饺子店见多人的缘故,她时常要独当一面,性格比以前变得刚强一些,除非是碰到陈香的事,要不然一般的事可难不倒她。
“喜欢笑总好过喜欢哭。”穆子期又把陈承远举高几下,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把他放下,轻声道,“小远,旺财还没有吃饭,你帮我去喂它好不好?”大概知道瑞珠的来意,他怕她哭,这种场合,孩子最好不要在旁边,免得被吓着。
穆子期和陈香一块儿长大,不说十岁之前的事,单是逃荒的路上,两人相互救过对方的命,就值得他对陈承远好。
战争一爆发,他就猜测到陈香可能会参战。战场上的事很难预料,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陈承远的存在至关重要。
有时候穆子期回想,陈香虽然是奴仆出身,可他跟着自己识文断字,从小练武,身强体壮,到了大夏后,一得到自由,自然不会甘心以后种地或经商,心底还是有上进心的,所以孩子刚满两岁,他就不顾瑞珠的劝说和阻拦,义无反顾去参军了。
只希望他能得偿所愿。
按照他的想法,除非运气不好,要不然陈香应该能在军中得到晋升,不说有多高的职位,起码会是一位低级军官,毕竟他都服役满两年,到现在已经三年,如果不是有机会晋升,他怎么会继续留在军中?
“好吧,大表叔,那我去喂旺财了。”陈承远眨眨大眼睛,兴冲冲地应道。
他刚走出堂屋,穆子安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
“我带你去。”
瑞珠见状,苦笑道:“大郎,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了,那你说小远他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已经三个月没有写信回来了,上一封信只说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估摸着没空写信,让我不要担心,还一下子把半年的月俸一起寄回来。”
“我真担心他不是真的去打仗了?”瑞珠继续说道,不知想到什么,眼圈很快就红起来。
老叶氏叹了口气,让大家都在堂屋里的凳子上坐下,叹道:“这种军中机密一般人怎么可能懂?不说大郎读的是夏国大学,就是他在隔壁的军校读,估摸着也不会知道。这可是军事机密!除非是在报纸上看到,否则主动去打听就是刺探军情,官府可饶不了人。”
穆子期点点头:“是的,我刚知道要打仗,就特意到隔壁的军校看了下,发现他们早一个月就封闭起来学习了,没能打听出有用的消息,我认识的其他人也不会乱说。”
他们清溪村起码有四个人在参军,穆子期知道自己这趟回来,家属们应该会找上门来,所以再三考虑之下,想来想去,就鼓起勇气,打算到隔壁军校找一下孟明苇,他的消息来源应该比自己多点,没想到无功而返。
“你们也不知道吗?”瑞珠一下子泄了气,“你和小远他爹关系好,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会在信上说。”
穆子期遗憾地摇摇头,瑞珠识字不多,有时候为了方便,陈香会把信寄给自己,他再转交。不过自从他到阳城后,因为他不常回家,陈香之后就直接把信寄回平安县。
“就算陈香真的上战场,你在家再担心也无济于事,有空还不如去烧烧香或拜拜佛,再说了,你看小远都五岁了,明年就该送他上学,你有空就好好盯着他描红或者数数,免得他一下子玩野了,入学后跟不上进度。”瑞珠还是会简单算术的。
瑞珠没精打采地点头,虽然心情不佳,可穆子期的话在她心目中有很大的分量,所以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应道:“只能如此了,唉,早知道我是死也要拦着他去从军了。”
话说到这里,想到生死未卜的陈香,眼泪终究还是落下来。
老叶氏和穆圆圆他们在旁边看了跟着叹气。
大家无能为力,现在只能祈祷陈香福大命大了。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听说穆子期回来后,村里的冯家和刘家都相继上门,知道他不知情后,都怏怏而归,很是失望。
至于袁家,穆子期没见过袁父袁母有什么动静,在他回村给爷爷和叶氏上香时,他们见面是随意扯了两句话,没有一句话是关于袁二郎的,对袁二郎的事显得漠不关心。
当然,也许是他们有了另外的消息渠道。
袁三郎袁叔兴倒是很快上门找到他,寒暄几句就把话题扯到军中之事。得到答案后,袁叔兴很是失望:“大郎,你说我二哥他们危险吗?”
“只要是上战场,没有不危险的事。”穆子期神情严肃。
袁叔兴沉默,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穆子期暗暗叹了口气,又问他:“你们中考完了,你有把握考上高中吗?”还有几天中考成绩才会出来。
穆子期自己不算,袁叔兴、刘延舟和穆子清等人是清溪村第一批入学的孩子,一转眼,他们就已经初中毕业。如果考不上高中的话,说不定今年就要开始去找活干了。
“不是很有把握。”说起自己的成绩,袁叔兴满是担心,“我第一科太紧张了,头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肚子有点疼,我怕会影响到总分。大郎,你觉得我这次能考上吗?考不上的话,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穆子期微微皱眉,暂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见穆子期不回答,袁叔兴似乎毫不在意,又说道,“大郎,我买了你写的书看,是挺有帮助的,就是太贵了。”
穆子期一听,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答道:“等你考上高中,我可以送一套书给你。”当初书坊印刷时,就给过他十套,现在已经送得七七八八了。
袁叔兴一喜,随即想到中考成绩,神情又蔫下来,“到时再说吧,我不一定能考上,就算能考上,我二哥几个月没有消息了,说不定我连上高中的束脩都没有。你知道的,我爹娘和大哥他们恨不得我马上退学回来干活,前段时间刚考完中考,他们就说让我不用再读书了,说趁着年轻,赶紧考进衙门,好让他们跟着沾光沾光。”说到最后,他的脸就板了起来,语气充满了无奈。
穆子期心下一沉,又和他聊了几句,借口自己有事要忙,就把他送走了。
等袁叔兴离开后,穆子清从里屋窜出来,在穆子期耳边嘀咕道:“大哥,我总觉得比起关心袁二郎的安危,袁三郎更关心他的中考成绩,生怕自己考上了不能读书,话里话外就想你借钱给他,或者他考不上的话,让你去学校给他说情。哼,他还以为你能干涉明州高中的招生呢。”
“要不是你说,如果考上高中能向钱庄借钱读书的话,估摸着他还不想走呢。”穆子清面露不满。
“我没看出来他真正的想法如何,不过袁三郎不会不知道,他现在能读书是袁二郎支持的结果,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才是最应该关心袁二郎的人。”穆子期拍拍他的肩膀,“我听安安说,你和他的关系不怎么好?”
“是不怎么好,原先还是可以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慢慢和我疏远了。我主动和他说过几次话,他都是敷衍了事的样子,然后我就生气了。大哥,你还记得吗?最开始两年,他还时常上山砍柴或摘些野菜卖给咱家的饺子馆,后来袁二郎去当兵了,他收到月俸,就再也没去做这种事。”
“虽说这种事很正常,人家有钱了,专心读书才是正经事。”穆子清怕穆子期说自己不懂事,又低声嘀咕,“反正我就是不想和他交朋友。”
“不交就不交,这是你的自由。呵呵,不用理会这些,有时间你还不如和安安多往府城跑几趟,咱们早日把店铺装好,就能早日有收入。”穆子期不以为意,他对于袁叔兴的事不怎么关注,不过今天的一番交谈,他的确意识到袁三郎的谈话技巧比以前有所长进。
至于之后他的未来如何,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会的,唉,大哥,我真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十五岁的穆子清身体已经开始抽长,只比穆子期矮大半个头。
他搂着穆子期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把脑袋搁在穆子期的肩膀上,很是不舍,“你是不是真的要出去做三年啊?中间不能回来的话,我们一定会很想很想你的。”
是的,穆子期要提前出去实习的消息,和意料中的那般,在整个穆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经过穆子期的反复劝说后,咬牙不肯同意的老叶氏终究还是妥协了。
在这方面,长辈总是拗不过晚辈。
“不一定,就算我不能回来,我也会经常写信给你们,倒是你,记得去明州高中读书时,不要跟别人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该花的钱不花,不该做的事不做,要好好念书,一定要考上大学。”穆子期叮嘱他,“还有,圆圆万一被女学聘为老师,你要多多注意,免得圆圆被其他臭小子骚扰。”
穆子清连连点头。
“家里之前为了买商铺还欠着钱庄一百五十两银子,你让奶奶不要太过于节省,身体要紧,钱的事不用担心,咱们很快能还上的。”穆子期又叮嘱道,前几天他一回来就看到书坊写的信和信封里的银票,再次印刷的数量不算多,他得到的稿费只有五十两。
不过今年的荔枝大丰收,价格还不错,每棵荔枝树平均产量能达到四十斤,收货商直接来到村里,开的价格是八文钱一斤,这一下子,就有进账三十多两。
如此一来,家中就有一百多两的流动资金,已经足够他们装好府城的店铺和住所,还绰绰有余。穆子期出门在外也能放心些。
至于村里其他村民的荔枝收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让大家喜笑颜开。不过穆子期估计,明年荔枝应该会减产。
趁着在清溪村,老叶氏不在身边,穆子期忍不住把事情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穆子清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不耐烦。
穆子期见状,颇感安慰。自己的弟弟真是可爱,啊不,是又可爱又可靠。
不久,两人回到县城。
尽管老叶氏同意穆子期的做法,可她还是会担心,于是在剩余的假期里,穆子期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她哄好。所幸这样难熬的日子不长,七月底,中考成绩出来了,穆子清获得平安县第二名,全府第八名,顺利考入明州高中。
看样子会有一笔奖金。
喜上加喜的是,穆圆圆经过一番考核,也顺利被博雅女学聘请为二年级的算学老师,正式成为他们三兄妹中有正式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