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月不是初出茅庐之辈,自然不会去和这种人争辩什么。
他瞅了一眼,而后回头,就当没看到,与这样的人生话,还不如和尼姑聊天有趣:“仪琳师父,不知你此行目的何处?”
“我打算去福建,找一个人。”仪琳也非常配合,对于这种恶心的人,你越理睬他越兴奋,最好的处理方法自然是无视。刘明月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也勉强算她少数能看得上眼的人,就稍微配合他无视那家伙。
“咦,真巧!在下也要去福建,不如我们同行?”刘明月眼前一亮,有些惊喜道。
仪琳连忙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要,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一个人挺好的。”一个人的话,万事随己,想走就走想停就停,逍遥自在。人一多,个人的习惯啊,各自的性情啊,都会发生碰撞,难免要妥协。
比如,她不喜欢住野外,甚至于没找到干净的上等房,她都不愿意——下等房的被子都是臭的!给她留下十分大的心里阴影面积。
再比如,虽然是赶路,但她时间多着并不急,遇到什么不错的风景,也可以停下来走走看看。如果能遇到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情,她也不介意多停留几天,总之她并不是纯粹赶路,更多的是游玩的性质。
她不愿意迁就别人,所以一个人才是最好的。
“出门在外,多一个人,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能很好的照顾自己,况且,我一个出家人,能有什么麻烦,不需要照应。”
“这一路,不免得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从这里到福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肯定会遇到一些人。当然,仪琳师父武功高强,自然不惧什么人,但是也是麻烦不是?若我们同行,这些人啊,不是东西的东西啊,全部都帮忙打发,不扰师父的清净,如何?”刘明月笑着道。
……仪琳承认,她看错了,这人虽然有气度,但也不是泥菩萨,被人招惹,也不会就这样忍下去。当然,他这样的人如果和那恶心的人去辩解什么,也太降低自己的格调。所以就这样,指桑骂槐,仪琳在路上会遇到人,其实是在他自己在这里遇到人。
“不如何。”虽然看出他的意思,仪琳还是不松口:“我是出家人,钱袋比我的脸还干净,更是没什么名气,虽然智商、才华、武功、人品道德都是一等一的,但我低调啊,别人并不知道我有多优秀。就算有一些人,一些不是东西的东西,也不会招惹我。你就不同了,虽然比我差一丢丢,但也算是人才,又有鬼医传人的名声在外,最容易招惹人。如果和你同行,那才是自找不自在。”
刘明月嘴角一抽,这尼姑,脸皮之厚都快赶上他了!
除去其中的自夸,她话中的道理还是正确的,天才总是招人妒忌,他感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个貌似忠厚,实际浑身充满阴阳怪气的人,见刘明月不理睬,也没有他是多么不招人喜欢的自觉,继续在一边叽叽歪歪。刘明月话中的讽刺,他不知是没听出,还是不在意,冷笑几声,怪声道:“伪君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真是恶心。”
这些话,刘明月和仪琳都采取无视的态度,而当事人消瘦青年却微微有些动心。
尽管他也明白,这时候不合适,有种附和那人法的意味,但是这样好不容易遇到的机会,他也不愿放弃。最后还是厚着脸皮,支支吾吾地对刘明月道:“刘先生……这个,在下还有些身家,如若能求得一颗天蜜丸……”
消瘦青年还未完,刘明月便挥手制止,皱着眉头不悦道:“难道你也认为这个世上有什么能解百毒的药物?毒药千千万,里面的道理更是无数人穷极一生也探不尽,不明毒理又岂能配置出解药。天蜜丸也只是适用范围相对广一些,能压制或削弱一些常见毒药的毒性,怎么传到外面就成了能解百毒?”
道理如此,消瘦青年一想就明白,先前的失态不过是久病之人,心中多存在的一丝幻想。
他讪讪一笑,心翼翼道:“那么我身上的寒毒……”
“你身上的寒毒可不普通,服用天蜜丸,最多也如同烈酒一样,稍微压制一下寒意。且这天蜜丸制作不易,更是不能长久保存,这样的天气只能存放七天。我这次要赶路,没带什么药物,自然身上也不会有天蜜丸。”刘明月干脆地打断消瘦青年的话,他明白被病痛折磨的人的痛苦,也没去计较他的无礼。
消瘦青年闻言,眼神渐渐暗淡下去,猛灌一口烈酒,然后似是呛着,剧烈咳嗽起来。
天蜜丸?似乎是好东西,仪琳问了一下其中的原理——她早已给自己定下一个长期研究的课题,那就是研究医术。
从中医中了解一些案例,还有其中治疗的道理等等,把其中的道理翻译成她自己所能理解的。对人体五脏六腑之气还有精气,进一步研究,全力的发挥内力在疗伤和养生上面的效果,她不仅要活得久,还要试试能不能青春不老。
这是个有武功的世界,有青春不老的传,甚至于不仅仅是虚无缥缈传。据她师父,她的祖师曾经去过中原武国一次,那里的武学超乎想象,强者无数,就有活着的青春不老的人物。仪琳想啊,如果真有这样的武学,原理肯定都是基于内力的应用,只要有时间,她也能研究出来。
刘明月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仪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两人聊了许久,停下之后,刘明月发现消瘦青年还在一旁沉默着,叹一口气,让人拿来笔墨,给消瘦青年开了个药方。
“这个方子你只能服用一个月,之后就不要再喝了。你要明白,你的寒毒缠身多年,不是那么容易治疗的。想要完全根除,必须分为多个阶段,每个阶段的情况不同,方子需要视情况而定。像我开的这个方子,对目前的情况来是良药,在之后几个阶段中,就有可能是要命的毒药。所以,谨记,一月之后停止服用。接下来我与福威镖局会有些来往,到你能放下手中事务静心养病时,可以通过福威镖局联系我。”
消瘦青年自不用,感激涕零地收下,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见消瘦青年如此,也不再自讨没趣,嘀咕几声后离开。
碗里的面已经吃完,仪琳看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便上楼休息。
刘明月目送仪琳上楼,摇摇头,饮尽壶中的酒,把酒壶随意放在桌上,人走到门外,遥望远处野林。良久,他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道:“有趣的人都已经离开,无趣的人都还在,走了,走了,福伯,我们也去休息吧。”
在他眼里,也只有自恋尼姑仪琳,还有那位莽撞的正义女子,算是有趣的人。而其它人都不过是在红尘世俗中,沾了一身黄泥土的人。
如此多是无趣之人的世界,今天却在这家店中,遇到两个有趣的人,难得,难得。
回到房间,仪琳开始每天的必修课,分解经脉中的五脏六腑之气。
夜渐深,仪琳收功,闭眼躺下休息,她没有睡得很深,对不熟悉的地方,她始终保持几分警惕,如果房间中多出陌生的气息,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醒来。
有人睡着,自然也有人睡不着。
醉意已去,刘明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月亮很大很圆。他眼中无神,却是在思考着尼姑的那些话,他直觉告诉他,那几句话,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是,事实又提醒着他——一个女孩不可能有太高的学识,就算懂事以来就泡在书中,脑袋里又能装多少东西?
时间如流水,在滴答声中消逝,刘明月也在迷迷糊糊中,半睡半醒着。似乎,虽然眼睛闭着意识也模糊,但他的脑中却一直在思考。
天蒙蒙亮时,他突然睁眼,自语:“对了,我想到了!”罢,直接也不穿外套,就匆匆套上鞋,向仪琳所在的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