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34、34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与之相比, 这才是当务之急。

“你们刚入道时, 刀法剑诀怎么选的?”

徐冉想了想:“没选过,都是我爹和叔伯们教的,教什么学什么。”

顾二:“家里的几位大供奉试了我根骨,问了些问题考校心性,选出一人开始教我。”

徐冉:“你现在这种情况, 最需要良师指条明路。副院长他真不给你指教”

程千仞无语。

顾雪绛看着他腰间旧剑:“既然它来自剑阁,你试试先找剑阁的剑诀看。可惜我不使剑,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

徐冉:“那你使什么?”

顾二:“当然是刀。不然怎么教得了你?”

程千仞:“还以为你从前是个白衣轻剑少年郎, 剑是我东家那种。”瘫姿相似的人,剑也该相似吧。

徐冉:“真看不出来……”忽然她眼神一变,“我想来了!花间湖主的‘春水三分’, 对不对!”

程千仞眼神也变了。原来你不仅名字和外号中二玛丽苏, 刀也很苏啊。你们皇都人都这么画风浮夸吗?

顾二心领神会,尴尬地轻咳一声:“‘春水三分’是做了禁卫军副统领之后,御前赐下的腰刀。我从小练的是凝光刀诀。怎么又说到我身上, 说程三啊。”

程千仞起身去结账:“也别说我了, 吃饱喝足, 咱走吧。”

两人走出飞凤楼, 面对车马辚辚的城南大道,等了片刻, 才见同伴出来。

程千仞解释道:“提前买了两桌菜,你俩明后两天记得来吃,不然银子不给退。”

徐冉:“你这两天在哪儿?”

“藏。”

两人目送他步履匆匆, 转瞬没入人海。似是知道他们在看,也没回头,扬起右手挥了挥。

徐冉突然道:“我有点想逐流了,洗碗我也认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洗过几次碗,十次有八次都是我洗……”顾雪绛话锋一转:“心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他受不了。”

徐冉闷闷地‘嗯’一声:“坐吃山空,我该去西街收保护费了,可不敢丧失谋生能力。”

从前最精打细算的程三现在花钱如流水,他们三个都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实在太危险,逼得徐大也学会用‘坐吃山空’这种词。

顾二:“我也该出摊去。久不提笔,手艺就退步了。”

“走吧走吧。”

***

一场暴雨后,南央城的初夏悄然而至。

午间日光明亮耀眼,穿过郁郁葱葱的枝叶,在泛黄的书页间投照下星星光斑。

钟声响过,学子们开始上课,留下空荡寂静的藏。

青山院的武修入学前都有了功法,平时还有教头指导,不少人整日泡在骑射场,却直到毕业也没进过藏。以至于这一层齐全的剑诀收藏,鲜有人问津,好似明珠蒙尘。

程千仞只能听到自己翻书的声音。

顾雪绛建议他从剑阁的书开始看,他本就是这样做的,毕竟天下名剑虽多,他亲眼见过的剑只有两把:从前拿在宋觉非手上,如今易主的凛霜剑,还有东家斩破夜色的映雪剑。

剑诀与剑同名,放在很显眼的位置。凛霜剑诀他看了半日,头昏脑涨,只见最后一页上写着一句五言:凌霜知劲节。

下午来时去翻映雪剑诀,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句,负雪见贞心。

昔日剑阁双璧最能担的起这两句。

程千仞念及东家临别之际赠言,直到这一刻,才真切感到‘人事消磨’之苦。他们的师父,教他们习剑的人,大抵是希望两位弟子凌霜傲雪,高洁志远,守望相助。

好似自己,前几日还为逐流如何考入学院筹划,谁知对未来的千种期盼,都是白做工而已。

他看着那些招式要点、真元运行轨迹和简笔画,试图集中精神,想象身体应该如何动作,再按其上所示运行真元。没人教过他怎么读剑诀,他只能如副院长所说,自己瞎琢磨。

程千仞读完一本又换一本,日影西移,榉木地板上的影子悄然变化,有几位学子来了又去,借书处老执事打盹的姿势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依然捧卷站在原地。

“要关门了,走吧。”

直到听闻人声,霍然抬眼,惊觉周遭一片昏暗,不知何时,每座书架边的青铜灯台早已点亮,烛火幽幽。

窗外明月当空。

负责这层楼的老执事对他喊:“就是说你,明天再来。”

程千仞又抽了两本,拿腰牌去登记外借:“劳烦,敢问楼里收录的剑阁剑典有多少本?”

老执事不假思索:“二百三十六。”

“各家各派的剑诀总共多少?”

“这层楼有五千余本功法,其中剑诀一千七八三十四本。”

程千仞行礼谢过,抱书下楼。

才踏出门槛,夜风扑面而来。

酸涩的双目,沉重的头脑,被风一吹,顿时清醒不少。

学院夏天的风,有太液池潮湿的水汽,荷田初发的清香,吹入怀中,又混了浅淡的油墨味与药味。

程千仞想,听说楼里有些藏书会涂一层药,使纸张更韧,也为避免虫蛀。从前未曾察觉的各种细微味道,此时盈满胸腔,修行者的世界,果然大不相同。

一千七八多本剑诀,照今天的速度,要连续一百多天才能看完。哪来这么多时间。

他仿佛又回到初来南央,准备入院考的时候,走路算题,神经紧绷。

家里院墙没补,还是清早的混乱模样,程千仞跨过碎砖断枝,回到屋里,点灯看书。

夏夜虫鸣不绝,精神在书中,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到了后半夜,脑海中画面愈发清晰,随着书页翻动,不时听到出鞘时的剑啸、突刺时的破风声,还有剑刃相击的清鸣。

他看完一本,头痛欲裂,自我唾弃:“以前能一口气读到半夜,今天怎么回事。真是废物。”

又逼着自己读下一本。程千仞尚不知道这是识海演剑,极耗费神识。真元虽没有输出,也在经脉中不停歇地循环,自然浑身酸痛。

第二日从桌上醒来,天不亮出门,还去昨天的地方看书。

忽然被人推肩膀:“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程千仞抬头,原来是顾二,徐冉也来了,手上拎着个食盒。他看见他们眼中的自己,红眼乱发,脸色青白,一副憔悴样。

“你们不去上课?”

“已经晌午了,而且今天休沐日啊!”

“哦。”怪不得路上人少。

顾雪绛望了眼打盹的老执事,低声道:“快点,楼里不让带吃的。”

三人做贼一样躲在书架后,席地而坐,食盒打开,三碟小菜,一碗米饭,一盅清汤。饭香扑鼻,程千仞才觉饿急,抄起筷箸闷头扒饭。他修为远不到能辟谷的境界,昨晚开始忘记吃饭,还在大量消耗体能。

徐冉叹气:“顾二说要是我们不给你送,你能活活饿死自己,我原本还不信……”

顾雪绛认真道:“何至于此,又没有人逼你。”

程千仞只吃不说话。

吃饱喝足,徐冉问他:“选的怎么样?”

“这里有一千多本剑诀,毫无头绪。”他想起昨天下午有副课,“先生问起我?”

徐冉:“不是先生……”

顾二打断她:“没有,可能是副院长交代下去了,你就安心。”

“副院长替我请假?我没那么大脸。”

顾雪绛调侃他:“你有。你现在也算名人,依然有人相信副院长收了你做亲传弟子。”

徐冉接道:“听说林渡之就经常缺席早退,可见南山后院的天才有特权啊。”

程千仞头大:“快打住。”

忽而脚步声响起,徐冉神色一变,抓过地上食盒,如离弦之箭,飞身跃出窗外。程千仞转头,只见她稳稳落在楼外一株槐树上,几个腾跃便不见踪迹。同一时刻,顾雪绛抽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老执事从书架外走过,动动鼻子。

顾二放回书,绕到书架另一侧,悄无声息的走了。

这天晚上,程千仞被催促离开时,又去登记外借两本。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看书速度略有提升。却不知是因为识海演剑和真元运行的速度比昨天快。

走到楼梯口忽然回头,放眼望去,重重高大书架在烛火夜色间沉默着,好似在等待明日的他。无数伟大人物的才思,如星河熠熠,在他面前流淌而过。

每日睁开眼就看剑诀,走路、吃饭、洗漱甚至睡梦中也在演剑。顾二和徐冉不知在忙什么,不见人影,只有食盒架在窗外槐树的枝丫间,程千仞吃完放回去。

一直持续到下一个休沐日。初窥门径的欣喜淡去,脑中剑鸣令人烦躁,满腔郁气达到顶点。

似乎每本尽是相同路数,又似每本都截然相反。他已经读完一个书架,却还有无数个书架,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

程千仞想起副院长的话,差点崩溃:“我选它,它也选我,怎么可能?!我是活的,它们都是死物。选我?跟我说句话啊!”

***

赤日炎炎,学舍里置着一地冰盆,丝丝缕缕的白气升腾萦绕。

窗外蝉鸣聒噪刺耳,老先生拖长调子慢悠悠念书:“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这样的夏天,最容易让人心浮气躁。

徐冉躁得连话本都看不进去:“他这样下去不行的!十天了,每天都在神识透支。我嘴笨不会说,你怎么不劝劝他?你不是很会讲道理吗?”

顾雪绛不急,画完最后一笔才答话:“你觉得程三会听人劝?”

“怎么说?”

“看似好脾气,其实他最倔。以前是带着逐流,怕惹麻烦,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现在逐流走了,他没了顾忌,想做什么做什么,谁劝的住他?”顾二吹干纸上墨迹,“别急,剑阁的该看完了,下课我去找他。”

徐冉想了想:“那你记得去,我等会还有架要打。”

“不吃饭就打?昨天我跟你说的都练了吗?真元输出掌握分寸,换刀之前记得蓄力……”

课没意思,一众学子接头接耳,窃窃私语,如蚊飞虫鸣。学舍又闷热,钟声一响,徐冉就踩上窗槛纵身飞跃:“啰嗦,管他那么多,我瞎打吧!”

不等各学舍人潮涌出,她已蹿出老远,只有声音传来:“你先去吃,你没吃完我就打完了。”

顾二慢慢收拾纸笔:“啧,跳窗跳上瘾了……”

宁复还金针上的阵法极为繁复,他画了无数遍,不断修正。直到今天,才敢说彻底画成。

最近徐冉很忙,接的约战已经排到了下月。遇到境界比她高的,顾二会陪她去,同境则不用。

有些是找程千仞,说这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现在躲起来不敢见人,徐冉说‘凭你也配见他,他比我修为高,有种你先打赢我’。

有些是受人所托,被许了什么好处,顾雪绛不知道,但他知道是受何人所托。

他对徐冉说:“你不想接,就不要接,我有办法。”

徐冉大手一挥:“要是不接,姓钟的还会找其他麻烦,不如打架痛快。”

于是演武场几乎每天都有比斗看,有时还一天两场,赶上演武场没地方,就在骑射场打。因为主角之一总是同一个人,便生出打擂的意味,显得气焰嚣张。

围观者越聚越多,加之有人暗中挑唆,凡是被激起不服之心、或意欲扬名立威者,都要下封战书,去排个队。

这件事甚至传到了徐冉刀术课先生的耳中。

杨先生是个温吞性子,穿青色长衫,平时言辞有礼,从不动怒,简直不像教青山院的教员。这次却有些生气,叫徐冉去青台阁听训。

“你出了风头,谁胜了你谁便更有名,风头更劲,于是大家一拥而上。”

“你能胜一场,但能胜一百场吗?你不能流血受伤,不能气力不济,而你的敌人,每天都是新的,他们准备充分,源源不断。你的刀法,被无数双眼睛看着,抓你的短处破绽……你想不想参加秋天的双院斗法?如果想,现在被人摸清刀法路数,到时候怎么办?”

先生最后总结十六个字:“过刚易折,善柔不败,意气之争,最为无用!”

徐冉低着头乖乖听完,才笑嘻嘻开口道:“先生别气,我今年双院斗法争个前三甲回来,给您长脸!”

杨先生拍桌子:“端正态度!我不要你长脸,要你少惹点事。”

徐冉抿了抿嘴唇:“我这两把家传宝刀,拿在先辈手里战千军万马,何曾避退?你现在让我退,道心不圆满,瓶颈如何破?”

“我不怕他们琢磨我刀法路数,只要我比他们进步的快,来再多人,都是我的磨刀石。”

少女说的很认真,很固执:“或许终有一天我会明白‘过刚易折’的道理,但是在那之前,我想痛快的打。”

***

程千仞不知窗外事,仍在看剑诀。

这一天似乎与从前痛苦的日子没有不同,直到他又看完一本。满腔焦灼浮躁,瞬间归于寂静。

那种感觉无法言说,他莫名想起一句话:我未见花时,此花与我同归于寂,我来看此花时,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何止颜色,整个世界都明白了。

青山碧水、白日流云、大海沙漠、城池楼台,次第展开,天地间种种,尽数开阔。

再翻回扉页,原来是‘见江山’。

“你选它,它亦选你。”

如此才知副院长所言非虚。

他激动难自抑,捧着书来回疾走,直到被执事喝止,他在识海演剑,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江山如画,怎么看得够?

顾雪绛来时,便看见精神亢奋、不太正常的程千仞,只得拿过他手中剑诀翻了翻,叹气。

又看向他腰间的旧剑:“我原本以为,你会选‘秋暝’。”

毕竟那是此剑旧主,剑阁双璧的师父,澹山山主的剑诀。

程千仞道:“秋暝剑我读过,孤高寡淡,我不喜欢。我只喜欢‘见江山’。”

顾雪绛摇头:“你学剑阁的剑法,毕业之后,水到渠成地拜入剑阁。学它,玄妙之处全靠自行体悟,修行遇到瓶颈时,谁能指点你?当今圣上还是安山王?!”

程千仞微怔:“没这么夸张吧……”

“这是太|祖陛下创立的剑法。先皇尚在时,包括圣上在内的二十余位皇族子弟,都曾修习此剑。现在,就只剩两个了。你没赶上好时候。”

有些事世人皆知,却不能放在明面上说。比如圣上杀父弑兄继位,皇族内部的血腥清洗。

程千仞只关心剑诀:“除了皇族,没人练过?”

“当人有,除了皇宫里,南北两大学院、剑阁、沧山,都有收录它的拓本。但是没人练出名堂,有人猜测,怕是与血脉传承有关,皇族血脉者修习此剑,才易得真义。”

血脉这种玄乎的东西怎么能信,难道皇族的血跟我们不一样?又忽然想起,这本就是一个玄乎的世界。

他开始思量。说是思量,却不过片刻便做了决定,像是决定中午吃什么一般。神色一肃:“就学‘见江山’。”

顾雪绛看着他,也思量片刻,忽然笑了:“睥睨江山,神鬼辟易。倒也相配,好,就学‘见江山’!”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终末忍界反叛的大魔王奸夫是皇帝你老婆掉了玄尘道途绝对一番盖世双谐我只有两千五百岁信息全知者五胡之血时代
相邻小说
神级熊孩子系统点化万物变随从超级熊孩子变身打爆系统超级篮球教练系统神仙经纪人人生在世天地宽网游之瘟疫法师背靠瘟疫世界医疗黑科技铁血贞观贞观启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