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一开始,便是一场豪赌。
只不过战争和赌桌上的赌局不一样,赌局拼的是运气,而战场上更重要的是实力,其次才是运气。
甚至可以说在绝对的实力下,运气就算再好,也无济于事,并不能扭转战局。
不过这样的运气也并不是没有用,它至少可以保住性命,让失败并不那么彻底,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刘备显然就经常受这样的运气所眷顾,在多年的奔波中依然能够顽强生存,多次卷土重来,甚至现如今越做越大。
但是孙权这一次所处的形势,比刘备以往的任何一次处境都要好得多。
他似乎并不需要什么运气,只凭实力就可以与曹操一搏。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曹操的心里并没有底,他依旧认为,如今的江东,最多不过当年赤壁之战时的实力。
所以这一次,他才会气势汹汹的南下,抱有一鼓作气的夺下濡须口的信心。
众人听了曹操的话,也都不再多言。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说再多的话,也无法改变曹操现在心里已经认定的事实。
于是在曹操的连番问话下,其余的人讲了讲各自附和般的作战策略后,这一场会议也就象征性的完成了。
而这一场会议最值得关注的,便是荀攸和荀彧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表过意见。
就算是曹操亲自问到,他们也不过只是“十分敷衍”的点头附和了一下。
最后,曹操在做了一番总结性的发言后,高声道:“进军濡须口的策略就此已定,等到了合肥,众位就可以开始实施了。好了,这些天也辛苦诸位了,在寿春再歇息两天,两天之后,直奔合肥,进驻巢湖。”
“是!”
在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之后,房间里的众将和谋士依次离去。
而荀彧却留到了最后,似乎想趁这个空闲的时间,和曹操单独说点什么。
至于荀攸,则是早就出了房间,不过他却像和荀彧十分有默契一样的,出了门后,在远处默默等候着。
“丞相,荀某有一事,想要与丞相商议。”
看到一直用手捂着额头的曹操,荀彧犹豫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话。
“嗯?”
曹操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鼻音,然后才缓缓的抬头望着荀彧。
他一脸吃惊的道:“文若,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似乎才发现荀彧没有离开。
荀彧正色道:“丞相,荀某有一事想与丞相商议。不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曹操便打断道:“哦?是关于濡须口用兵的事吗?怎么刚才不说?”
荀彧忽然拱手为礼,像是在向曹操道歉,然后才说道:“丞相误会了,荀某是想和丞相谈一谈关于“进封”的事,此事干系重大,方才房中人多嘴杂,荀某不便相言。”
曹操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荀彧,你为何……为何要如此这般对我……”
然后他忽然摇头道:“文若,我有些累了,头也有些疼了,想来是头风病又犯了,此事容后再议吧!我要歇息了……”
说罢,曹操便像是疲倦至极,当即捂着头往后一趟,倒在了他坐着的“大榻”之上。
荀彧见状,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叹息,然后道:“那丞相好生歇息,荀某告辞了。”
说罢,荀彧十分失望的走了出去。
过了不久,在一处走廊的拐角处,荀彧见到了已经等待许久的荀攸。
“四叔,和丞相商议得如何了?”
荀攸一脸的关切之色。
他还以为,这一次曹操专门将荀彧从邺城招来,是对以前的决定后悔了。
决定借此机会,和荀彧重归于好。
荀彧却皱紧了眉头,叹息道:“丞相并没有和我相谈。唉……咱们边走边说吧……”
荀攸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询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荀彧苦笑道:“意外……或许是有意外,不过却不是发生在丞相的身上……”
“这……四叔这是什么意思?”
荀彧难看的神情,以及充满沮丧的语气,让荀攸心中猜测万千,可是却连一个也不敢相信。
荀彧忽然正色道:“没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你只需要记住当初我给你说的话就是了!荀家,决不能断后……”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但是语气却变得十分的坚决。
荀攸闻言,顿时愣住,他不再问,也不再走。
他知道荀彧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可是他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残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面前。
然而他却还要装作看不见!
所以,在下一个路口,他便和荀彧分开了路线,像是他们自从会议散后,就再也没有聚在一起过。
……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曹操歇息的房间里。
曹操正一手撑着头,斜靠在榻上的软枕上。
他眉头紧皱,神色忧愁,似乎正为一件事而深深苦恼。
而他的头也因此开始隐隐发痛,只有将手撑在额头上,才能稍稍缓解他的痛楚。
“咚咚……”
随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消失在空气之中,一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丞相,您歇息了吗?”
这个声音浑厚而有力,但是却似乎刻意控制着音量,传到曹操的耳边,都有些细不可闻的感觉了。
门也并没有关,而是大大的开着,门外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曹操的样子。
说话的人似乎正是知道曹操此刻十分烦恼,十分体谅的放低了声音。
“仲康,你明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歇息的!快进来吧……”
曹操还是捂着额头,大声的朝站在门口的许褚说到。
“丞相,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先歇息吧。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事。”
许褚看到曹操的样子,心中十分心疼。
“怎么?你现在也学着瞒着我做事了吗?快说!”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盯着许褚,像是早就已经将他看穿了一样。
许褚十分无奈的讲道:“回禀丞相,荀令君离去之后,便直接回了府,中途并没有见过什么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