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过强忽然想起道:“对了公子,上次郭师刚曾告诉我,袁崇焕曾经交代过,说公子如果有难的话可以去湖广的黄州府找知府田海斐。说那田海斐乃是他的门生,为人方面绝对没有问题,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找他帮忙。”
三桂听了仔细的想了想,随后点头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嗯,我们就去那里!”
徐过强闻言有些疑问道:“公子,虽然此人是经过袁崇焕的举荐,但他与我们素昧平生,真的肯诚心帮助我们么?”
三桂道:“别人我或许存有疑虑,但袁崇焕说出的话我还是比较信服的。如果那田海斐肯倾心帮助我们的话,那以他黄州知府的身份,手下眼目自然众多,寻找起我舅舅他们那是事半功倍。而且他对当今朝廷的消息也必然比我们灵通的多,到时对我们还是十分有利的。”
徐过强见三桂下了决心,便也不再阻拦。当下二人又仔细商量了一番,就准备出发了。
大狐山所处河南沁阳附近,而沁阳又地处河南的最南面,紧依湖广地界。三桂、徐过强一经乔装打扮后,顺路南下出了沁阳就来到了湖广的地界进入德安府。而黄州府又紧靠德安,因此两人出了德安府一直向东行很快就到达了黄州府。
不管两人走过哪个府县,只要是稍微大些的城镇,所过之地到处都张贴着缉拿三桂的画像及告示。这就令两人时刻都保持着警惕之心,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进入了黄州府后,两人不敢大白天的直接去知府衙门寻找田海斐。只是在黄州城中四处转了转,确认好了田海斐的府第所在。随后耐心的等待,直到晚间夜深人静之时才各自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穿房过瓦的直奔黄州知府田海斐的府中而去。
田海斐的府第虽不算很大,但两人还是寻觅了半天方找到田海斐的卧房所在。此刻已然很晚,可屋里面却依然亮着灯光。三桂、徐过强悄无声息的来到墙角的暗处,偷偷的捅破窗户纸向内看去。
只见房内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椅子上,双手端着一本书在油灯的底下观看着。此人身材不高,略有些瘦弱,颧骨突出,眼睛细小,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凡之处。
三桂估计这就是黄州知府田海斐了,他悄悄回到暗黑处,轻声对徐过强道:“虽然我对袁崇焕十分信服,但他如今早已官位不在,谁知对房内此人还有没有影响力呢?况且人心隔肚皮,我们还是早做提防为妙。你在此处看守,我去入内与他碰面,一旦事情有变,你就要随机应付。”紧接着又趴在徐过强的耳边细细的吩咐了一番,徐过强连连点头答应。随后三桂扫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无声无息的来到田海斐卧房的窗前,拉开窗户便飞快的轻声跃了进去。
房内此人正是黄州知府田海斐,此时他正在看书之际,忽然房间的窗户打开,紧接着一个黑衣人不带任何声响的跳了进来。登时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蹭”的一下由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时手中的书本掉落地上,颤颤巍巍的张开口刚要惊声失叫,立时被眼前的黑衣人伸手就堵住了嘴。
田海斐不知是何方的仇家要来暗杀自己,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此时三桂已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田大人勿慌,是袁崇焕大人让我来找您的,在下对您绝没有恶意,请您千万莫要声张!”
田海斐耳中乍闻袁崇焕之名先是一愣,接着又见到面前的这名黑衣青年眉目中并未带有丝毫杀气,况且这人也未对自己拔刀相向,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所以听了三桂的话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
三桂这才松开了手,随后对田海斐拱手歉然道:“在下情非得已,失礼之处还望田大人见谅!”
田海斐此时已回复了往常的镇定自若,嘘了一口气笑道:“呵呵,不妨事。这位少侠能够瞒过我府中的众多下人而无声无息的进入老夫的房内,身手着实敏捷出众,本官佩服之至啊!”
三桂见田海斐对方才的事丝毫不以为意,且语气真诚,令三桂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袁崇焕的眼光的确没有看错。当下道:“田大人谬赞了,在下只是为情势所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田海斐点头询问道:“不知这位少侠高姓大名,深夜来此找本官有何要事?”
三桂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如今全国各地四处缉拿的逃犯吴三桂!”
田海斐闻言全身一震,不能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这位少年,原来他就是魏忠贤和崔呈秀四处追杀的眼中钉——吴三桂啊!心中思索片刻后,便又点头喃喃自语道:“难怪各地官府到处都追缉不到少侠,原来是与缉拿图像上面的人形大不相同啊!”
三桂见田海斐并未流露出任何惊慌紧张甚至不满的情绪,心中有些满意。但他仍是有所疑惑,便又试探性地问道:“田大人乍闻在下的名字,难道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么?”
田海斐哑然失笑道:“既然是袁崇焕大人亲自指点你前来,那本官还能有何想法?况且谁不知道你陷身此境全是因为奸臣陷害而成!别的不说,光是你能亲手击毙努尔哈赤,本官就相信你绝对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你既然能在此紧要关头找上本官,那就是看得起本官,我自然是责无旁贷了。你尽管放心,在本官这里将会尽一切确保你的安全。”随后又问道:“如今你就孤身一人么?”
三桂听了田海斐的一番肺腑之言,心中颇为感动。见田海斐出口询问,刚要回答还有一人就在外面等候。但想想后,到了嘴边的话仍是硬生生的吞回去了,只说道:“是啊,因此在下于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情况之际才来投奔大人。希望大人能够收留在下!”
田海斐摇头笑道:“哪里哪里,三桂你又何必如此客气!你既是少年英雄,又是袁大人曾经的爱将,本官怎能不悉心照料?呵呵!”
三桂拱手道谢,随后又道:“田大人,三桂还有一事相求,望大人允准!”
田海斐痛快的道:“三桂你有什么事但讲无妨,到了本官这里就不要客气了。”
三桂点头继续道:“是这样,日前我舅舅一行人由辽东来中原寻我,只是那时在下一直在福建养伤,因此没有机会碰面。如今我不知他们人究竟在何处,而且以我自身一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因此还望大人能够多派些人帮助三桂寻访我舅舅等人。”
田海斐沉吟片刻,随后爽快的道:“好,本官一定多派人手到各地寻访令舅舅等人。你就放宽心在此静候佳音吧!”
三桂大喜,立刻拜谢道:“得田大人如此费心帮助,令三桂实在是感愧于心!”
田海斐无所谓的摇头笑道:“既然到了本官府内,我们就不是外人了,日后有什么事也无需客气。”随后又道:“事不迟疑,我先叫下人将我儿一卫找来陪你,然后我还要抓紧时间安排人手速速为你去各地寻访令舅舅等人。你暂时先到屏风后躲避一下,我来招呼下人。”
三桂几步走入屏风之后,田海斐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啊!”随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下人来到门前恭敬道:“老爷有何吩咐?”
田海斐道:“赶紧去我儿处让他速速前来,我有要事找他!”
下人答应一声去了。这时田海斐关了房门,招手让三桂出来。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田海斐详细询问了三桂一年多来的经历,听到惊险处,也不由长吁短叹。
两人正说着,房门声响,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迷迷糊糊走了进来,显然是从睡梦中给叫醒的。当他见到田海斐身旁一身黑色劲装的三桂时,不由的一愣,马上精神了不少。于是田海斐连忙上前为二人介绍道:“三桂啊,来,这就是我的独子田一卫,你们年龄相仿,日后多亲近亲近!”随后又对儿子道:“快来见过你三桂哥哥。”
简单的介绍完毕后,田海斐对三桂道:“三桂啊,你与我儿先在房中聊着,待我去交代管家一下,让他尽快安排人手为你去寻访舅舅等人,稍后再来陪你。”
三桂站起身拱手道谢道:“如此有劳田大人了!”
田海斐亲密的拍了拍三桂的肩膀,温柔的道:“你就安心的坐着啊!”随后走出房去,出去后还不忘了将房门关上。留下感激万分的三桂。
待田海斐走出房门之际,立时脸上神情一变,露出狰狞的面目。随后向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去。
田海斐找来一个下人,命他道:“让李管家速速来此见我!”随后站在此处静静等候。
不大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路小跑着过来。田海斐向他一招手,随后两人走进旁边的一间小屋。
当进入屋中之后,田海斐立时发出一声轻笑,喃喃道:“这下本官升迁的机会终于到了!”
那老者问道:“何事令老爷如此欣喜啊?”
田海斐扭过头,对那老者道:“你不知道李管家,如今全国各地正在到处缉拿的头号要犯吴三桂此刻正在我的卧房之内。”
那李管家闻言惊道:“为何他突然到此?且还潜入到老爷的卧房之内?莫非他有什么企图不成?”
田海斐摇头道:“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不过时间紧急,已来不及告诉你,容后再与你详说。”随后又吩咐道:“李管家,你速速去安排一哨人马,记住越多越好。待会让他们埋伏在我的卧房附近,一旦听到我的号令立时动手!我现在还得回卧房去稳住那小子,你务必要将此事办妥,不得有误!赶紧着手去办吧!对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弄出动静,以防打草惊蛇,要是让这小子给听见,跑了可就麻烦了。”
李管家点头道:“老爷您就放心吧,我马上就去安排人手!”田海斐点了点头,道:“快去!”随后李管家开门出去了。
田海斐静静的立于房内,喃喃自语道:“袁崇焕大人,下官可对不住了!虽然你曾帮过我不少忙,但如今你军职尽失,已是一介平民,对我又能有何帮助呢?此时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升迁机会,我怎能不紧紧抓住!”随后冷笑数声续道:“我还是赶紧回房先稳住那小子吧,在此节骨眼上绝不能让他生出疑心!”主意拿定,立时开门,大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