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地图那你还要什么?”尤菲愤怒地说,“你一个传奇强者到底看中我什么了?我还有什么可给你的?尽管拿去吧!”
“尤菲小姐,我无意逼迫你,”雷札德平静地说,“我也知道你的身世孤苦伶仃,从小想必就经受了不少苦难,米勒家族的宿命虽然悲惨,不过世上受苦的人也不是只有你一个,把愤怒发泄在我身上是无助于你解决问题和改变现状的。”
“那你追着我干嘛?”尤菲问道,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些酸楚,“我现在已经没什么理想可言了,只希望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罢了,能不能不要把我牵扯进你的事情里?”
“倘若真的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当然无话可说,”雷札德缓缓地说,“可是尤菲小姐,你现在又是因何沦落至此呢?论出生,你是名门之后、英雄儿女;论武技,与你同龄的女性之中你也出类拔萃;论才能,你易容术独步天下,还有多种家传绝学;论人品样貌,那自然也是绝对不落人后;而且和我这样的人相比,你也没有任何作奸犯科的不良行迹,你每一天的生活都无比努力从不懈怠,可是世上多少样样不如你的人日子比你好得多也轻松得多,于情于理你觉得公平吗?”
“世上之事,本来也没什么公平好讲,”尤菲沉声说,“不然我一生下来就背负诅咒,难道前世里做错了什么吗?”
“说得对,”雷札德点了点头,“但是不向命运屈服努力抗争,不正是你和你们家族千年来的处世之道吗?短短三十年的寿命,还要和诅咒的痛苦对抗,我相信这一千年来只要有一代人出现了松懈和动摇,你们家族也无法延续至今,可是你们却做到了,如果不是相信自己的努力能够改变不公的命运,你们何必如此拼命?”
“……”尤菲咬了咬嘴唇,终于欲言又止。
“说到这儿,可否告诉我一下,”雷札德问道,“一年前奈罗死了,你们几个也平安离开了遗迹,我想当时对你来说本是最好的情况,诅咒解除了,隐姓埋名追查仇敌的日子可以结束了,作为英雄之后也可以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享受别人尊敬的目光,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尤菲依然不说话,但目光中露出不甘之色。
“让我猜猜好吗?”雷札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两个圈子,“你一定是想要恢复先祖的声誉吧?卡尔•米勒在教廷的历史记载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充其量是个炮灰,而打倒大巫妖阿卡尼斯•奈罗的功劳则被归给了查尔斯•布里塔尼亚——也就是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开国皇帝,你现在要给祖先正名,要还历史本来面目,要取回属于米勒家族的荣誉,这不是在打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和教廷的耳光吗?”
尤菲虽然仍是沉默不语,但从她的神色看来,雷札德全然猜对了。
“想想也是,”雷札德嘲讽地笑道,“光明神的荣光,伟大帝国的光辉历史,怎能容许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亵渎呢?不但不会有人相信你,被打成异端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猜想要不是你身手好人又够机警,多半早就上了火刑架了吧?只是我稍微有点奇怪,你不是还有两位患难之交吗?一个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公主和一个圣殿骑士团长的女儿,就算不能帮你恢复祖先的名誉,起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是办得到的,难不成她们竟对你袖手不管吗?”
“她们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情,”尤菲大声说道,语气中却也带着一丝自傲,“我是米勒家族的后裔,恢复先祖荣誉的事情不需要假手他人,尤其是不需要查尔斯•布里塔尼亚的子孙和光明教会的骑士的帮助。”
“我明白了。”雷札德微微点头,他大概可以明白尤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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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以来,米勒家族的命运可以说是极其的悲惨,更讽刺的是千年前和米勒联手的强者们其后代无不因为祖先的功绩而大受其利,享受着荣耀和权势的好处。相比之下做出了杰出贡献又付出了重大代价的卡尔•米勒不但自己被迫饮恨而终,后代更是只能不为人知的苟延残喘度过艰辛而短暂的人生,这种巨大的落差换成是谁心里也不可能平衡——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还有很大的功劳和苦劳,可这一切反倒成了他们吃苦受罪的理由。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种重大逆境中支撑着米勒家族的精神支柱毫无疑问就是对伟大祖先英雄事迹的赞美和肯定,以及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打倒奈罗为后代子孙赢得未来的信念,想必之下米勒家族的后代对于那些庇护于先祖余荫之下的其余英雄后代其实是有着不屑的看法的,他们更倾向于把两者的遭遇对比来凸显自己的先祖才是真正奉献最大的英雄,同时他们也坚信一旦打倒了奈罗,他们家族的苦难也就彻底结束,他们会因为更多的奉献和牺牲而得到世人最高的敬仰,甚至能够改过那些其它的英雄,他们相信自己的付出终会有所回报。
可现实的残酷却是,在终于打倒奈罗以后,尤菲却发现这一切竟然只是自己祖先们的美好幻想罢了,他们依然无法恢复走在阳光下,享受世人尊敬的生活——尽管这是他们应得的。
在这种情形下,也难怪尤菲会不愿意向阿尔托莉雅和伊莉莎寻求帮助了,在她心中自己祖先比这两个人的祖先更伟大,却被夺走了属于自己祖先的荣光,如果还要向她们寻求帮助的话,这是米勒家族的脆弱而偏执的自尊心所不能容许的事情。
而尤菲试图在历史上为祖先平反的行为在她看来固然是一等一的大事,但是真正对教廷和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来说却实在是微不足道,要知道大陆上每个月发生的异端事件都不下两位数,而后就被快速的镇压下去,这也只是其中丝毫不引人注目的一桩罢了,所以那两个女孩也对此事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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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吧,先祖的荣耀是米勒家族最为宝贵的东西,你活到现在的机会正是无数先祖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雷札德注视着尤菲的眼睛说,“而夺走了你先祖荣光的罪魁祸首正是光明教会,你就这样无动于衷,躲在在一个城市里当当情报贩子顺便混吃等死吗?”
“我不会上你的当,”尤菲冷冷地说,“你自己想和光明教会作对而被通缉,也别拉我上贼船,我不会帮助你的。”
“需要上我的当吗?”雷札德微笑着说,“你能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你们米勒家族千年来每一代人历经艰险为的就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不正是米勒家族的精神吗?还是说只有面对一个半死的巫妖你们才有对抗的勇气,一旦发现面前是一个光明教会这样的庞然大物就打了退堂鼓了?这种半调子的觉悟也难怪不能为卡尔•米勒正名了。”
“你说什么?”尤菲一字一句地问,碧蓝的眼睛中闪耀着怒火,她未尝不知道对方在激将,然而卡尔•米勒被埋没的声誉是每一个米勒家族后代心中永远的隐痛,伤口被揭开的痛楚让尤菲无法不愤怒。
尽管这是一道千年前的旧伤,但每次被揭开它依然会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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