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嬛嬛身着绿色的大袖衫长裙,层层绸缎叠到一起,最外面是一层广袖的纱衣。姣好的面容隐藏在凤冠的流苏之下,开面之后的李嬛嬛皮肤显得格外的滑嫩,原本远山一般的黛眉妆点之后清晰了许多。
葛森是个不错的男子,相貌英俊,家世显赫,就是脾性有时有些孩子气。不过孩子气也没什么,李嬛嬛之前和牛寄翠聊过,牛寄翠说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子。葛森常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放浪纨绔的模样,到了自己认可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本相。品行不差,遇大事有风度,略带孩子气的男人,往往最疼人。
牛寄翠调笑李嬛嬛,以她的性格,成婚之后葛森估计会成为妻管严。
李嬛嬛并没有多么开心,但是也一点儿不难过。李嬛嬛毕竟姓李,是唐国的帝姬。她也羡慕过剑仙白离那种从容潇洒的生活,那种谪仙人面对俗世时候的态度。所以,白离现在生死不明。
葛森这个未来的夫婿很喜欢李嬛嬛,这便是李嬛嬛作为帝姬最大的幸运。
白皇城离帝都长安很远,就算二者之间又传送的手段,也不可能把一场婚礼办的这么铺张。两个月之前,李嬛嬛就回到了长安,面见了唐皇,还有自己的母妃。皇家的规矩很多,但是很多事情权宜多了,便和民间也有了些差异。李嬛嬛在长安呆了小半旬,便由一些宫廷礼官和禁卫护送到了白皇城。
柔福帝姬出嫁的消息,从长安的宫廷一直传到了南境云方城的原野之上,帝都里的那些青年才俊、世家子弟之流,无不黯然神伤。
明日,李嬛嬛就成了外人口中的葛李氏,皇家固然威严,但是勇者世家在大陆的地位也很高。
闺房外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李嬛嬛想要站起身来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又想起自己身上繁重的首饰和衣衫,若是贸然起来之后又要折腾好久,便耐住了性子。
随着几声拳打脚踢的声音,李嬛嬛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愠色,她好像听到了,外面是葛森在闹。几秒钟之后,葛森一把推开了门,身上还有些泥灰和草根,样子些许狼狈。
李嬛嬛明日就要嫁给葛森了,怎么葛森这般猴急。门外倒是有宫廷禁卫什么的,不过这些禁卫也没有敢真正阻拦这个葛家少主,未来的驸马爷的。毕竟李嬛嬛嫁给葛森已成定局,明日葛森也成了他们的主子。
李嬛嬛脸上略带薄怒:“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葛森眼睛带着血丝的说道:“嬛嬛,你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么?”
李嬛嬛不知道葛森突然这么问是因为什么,脸上有些许惊愕。看到等待自己答案的葛森的表情从愤怒到带上了些许哀伤,到最后的绝望,李嬛嬛突然心下有些抽痛。李嬛嬛柔声说道:“好了,我明天都要嫁给你了,你还乱想这些做什么?”
葛森摇了摇头,眉毛好像挂了雪的树枝一样压了下来,声音有些微弱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以不用嫁给我的。”
李嬛嬛被葛森突如其来的想法弄的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也不再那么和善的说道:“你是吃错了什么药抽风了么?怎么突然跑来说些这个!”
葛森抬起头来,少年明亮的眸子对上了少女刚修过的眉毛之下墨玉般的瞳孔:“他们……不管是皇室还是葛家,给过你选择么?”
选择么?
李嬛嬛想了想,自己身为帝姬,学剑仙白离那样一笔一剑一酒壶行走天下是不可能的。将来的命运必然是在深帷之间度过后半生,最后和某个柱国或者宰执的儿孙成亲,若是自己恳求父皇,也未必不能从新科文武状元里面挑一个夫婿。当然,李嬛嬛也可以选择去勇者学院求学的时候,找一个天赋秉性俱佳的人。那人有了皇室的助力,不论将来成为学术上的大牛,还是修为通天彻地的修行者,都是皇室愿意看到的。
不过,勇者学院可能要很多年才会出现一个葛家家主这样的大人物,那些柱国和宰执的儿孙辈也未必会有葛森这样优秀的人。葛森虽然略逊于他的兄长,但是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一流的天才。毕竟葛生这种力压人族年轻一辈的人,整个蔚蓝大陆也没有多少。更何况以后葛森会成为家主,有了葛家资源的倾斜,葛森将来的成就也未必会低于他哥。
这么算下来的话……
李嬛嬛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也不顾身上那些繁重的装饰,站起身来走到了葛森的面前说道:“你便是我最好的选择。”
葛森摇了摇头:“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但不一定是你最想要的选择。我知道你想成为一个行走世间的女侠,但是你成为葛家的少夫人,未来成为葛家的主母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没错,同辈人里可供你挑选的人里,我没准是最合适的那个。我是你最好的选择没错,但是,我是你的选择么?”
李嬛嬛沉默了很久,听完葛森的话之后,李嬛嬛心乱如麻。人的一生中会有很多选择,但是人都是懒惰且懦弱的,这种脾性如同寄生在蜗牛体内的双盘吸虫一样,吞噬着人的血肉,以自身替代着原本结实的梦想。最后,蜗牛的触角色彩斑斓的跳跃着,看上去无比美好,实际上里面早就变成了另一幅空洞且污秽的模样。
世界上最懦弱的两个字是接受,最勇敢的两个字是选择。
李嬛嬛愤怒的看着葛森,但是声音却平静中带着一点希冀的说道:“你希望,你是我的选择么?”
葛森一把拉住李嬛嬛的手,李嬛嬛吓得惊叫出声,葛森就这么拉着李嬛嬛冲出了门外。
葛家修修补补了数千年的宅子里,被来自亘古,行程亿万里,却依旧年轻的阳光包围着。从各勇者世家的继承人或者家主被接到葛家之后,葛宅便热闹了许多。
行走在葛宅楼阁见的人,从出生到死都会在葛宅的仆从们,宫廷来的礼官,来贺喜的各大势力的代言人,湖心多余亭里的牛寄翠于梵还有徐苑尹特,都看到了这幅美妙的景象。
明日就要皆为夫妻的少年少女,飞速奔走着,他们如同这葛宅里的阳光一般年轻。李嬛嬛的凤冠被门框撞掉,身上的珠玉落到了草丛间,金银的披饰也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身上繁重且金贵的玩意掉了一地,李嬛嬛带着眼泪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推开陈旧且厚重的木门,葛生端坐在屏风前,如同一尊偶像一样。手中是一杯早就冷了的茶水,玄色的衣服没有敦实的味道,反而给人阴冷的感觉。葛森看向自己的父亲,李嬛嬛看向自己未来的公公,他们发觉,葛云一早就等在这里了。
葛云抬眼看向一对新人,李嬛嬛的眼眶有刚哭过的红色,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无法掩饰。葛森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自己父亲面前说道:“父亲,我和嬛嬛的婚事,可否取消?”
葛云将冷掉的茶杯放回桌上:“小森,一十七个勇者世家的代言人都在葛宅里,我希望你不是在开玩笑。”
李嬛嬛却将葛森拉了起来,一对儿年轻且明亮的眸子汇合到一起,李嬛嬛温柔的说道:“你若是愿意继续喜欢我,我就和你一起走。走去江湖也好,走向葛家的议事厅也好,你等我,我便等你。”
葛森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的认可,虽然这认可来的迟了些,但是好在葛森终于有了一个让二人共同选择的机会。葛森点了点头对李嬛嬛说道:“嬛嬛,我有些事情要对父亲说。”
李嬛嬛摇了摇头,不愿意出去。因为她看到了葛森眼中的坚定,她不知道葛森要对葛云说什么,但也清楚,葛森一定是要和自己的父亲做什么争论。当初忤逆葛云的葛生的下场,李嬛嬛是参与且见证过的。葛森没有罗西南这样的生死挚友,也没有葛生多年磨练出来的意志和性情。若是葛森一个人站不稳,那李嬛嬛就在他背后扶着他,李嬛嬛如是想到。
葛森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嬛嬛,然后扭头对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我希望您能还罗西南一个公道。另外,徐大兄的补天术,你不应该给他。”
葛森话音刚落,葛云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葛森的面前。清脆的声音响起,葛森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庞,嘴角还有些血迹,葛云则缓慢的将自己的手收回。
葛云冷淡的说道:“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也是你生出来的!”葛森毫不畏惧的再次挺直腰板。
葛云的手再次抬了起来,却没有落下去,因为李嬛嬛站在了葛森的面前。李嬛嬛明天才能嫁到葛家,现在她还是唐国的柔福帝姬。
葛森拉着李嬛嬛的手,将李嬛嬛护在身后。葛云见到李嬛嬛没有挡在自己面前,又很是从容的给了葛森一个响亮的耳光。
葛森这次没有羞辱的捂着脸,而是这么直直的看着葛云:“父亲,你错了。”
“混账,你都知道了些什么?”葛云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脸上带着一股不屑的笑容。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知道。父亲你是大陆第一算师,维纶大师是空境高阶,他的命格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够推衍,也只有你知道真相。谁都有可能是凶手,但是罗西南不可能是凶手。你推脱了所有势力请你推衍事实,因为你要逼着罗西南去送死。”
“还有徐图南大兄,他找你要补天术,你便给了他。甚至你还透露给他消息,罗西南现在就在过河城,让他带着不完整的补天术修补了一个会引领他走向深渊的灵魂,让他带着这个灵魂去逼迫你逼着送死的罗西南重生。父亲,你是勇者世家的家主,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勇者世家的荣耀呢?”
葛云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一样。过了一会儿,葛云眼中的轻蔑少了几分,对自己的儿子正色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些?不对,我应该这么问,这些东西都是谁告诉你的?”
李嬛嬛握着葛森的手越来越紧,听到这个眼下人族最大的秘密之一,就算李嬛嬛是唐国帝姬,此时也无比的紧张。但是她已经选择和葛森站在一起,想到这些,李嬛嬛好像就有了站定的力量。
葛森语气坚定的说道:“这都是我自己推衍出来的。”
葛云略一思索,了然的说道:“你去了珠光幻境,将里面老祖宗留下的灵感,挪移到自己的体内,断了自己进入空境高阶的可能,以此推衍我。我是你的父亲,我们两个命格相连,你虽然无法知道真相,但是能够知道我知道了什么东西……不错,不愧是我的儿子。不过我有些伤心,我的儿子以自己的未来换来的代价,居然只是为了监视他的父亲,我这个父亲,做的是不是有些失败?”
嘴上这么说着,葛云却没有半分失望,反倒眼中再次浮现出了几分嘲弄。若是这个结果是牛寄翠告诉葛森的,葛云说不定还有些难办,因为自己这个父亲在葛家的影响力,是自己担任家主这么多年都没有清理干净的。而自己这个小儿子,不过成为少主几年的时间,自己依旧有废立的权力。
“父亲,你错了,我求求你收手吧。”
“收手?你清楚我在做什么么?”
似乎是想起来有次听罗西南吹牛的时候,听罗西南给他讲过一个英雄的故事,那个英雄讲过一段话很有意思,葛森记了下来:我被贴上了所谓纨绔子弟的标签。跟人打架就要把他打个落花流水,甚至让他住院。只会作威作福的无能先生,我教训了之后,以后再也不敢来学院。饭菜难吃,却收贵价的酒楼,我就敢不付钱。但是,我虽然是这样,也知道什么是令人作呕的邪恶。
想到这里,葛森笑了笑:“我不是您,我成为葛家的少主也只有很短的时间。我没有像您一样,掌握人族的命脉数十年,我没有您的眼界。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一个少不经事,被整个白皇城视作祸害的我,也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是正确的。”
葛云又是一个巴掌甩到了葛森的脸上,然后带着些怒气的说道:“这一巴掌,是因为你的不自量。分辨是非?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你爷爷,你父亲我,你祖宗,勇者大人,也不敢说自己所行绝对正确。”
“既然您知道您所为并非决定正确,又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您为什么还要执着去做?”
“可笑,小森你太让我失望了。就算是父子之间的辩论,也要码清论据,提出见解,揭露对方的漏洞,以义理之文求得共存的结论。你这是在做什么?靠着一些逻辑和文字上的游戏来愚弄我?你配做一个算师么?”
“儿子受教了。”葛森这次没有顶撞自己的父亲,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维纶大师和欧冶大师的死,葛家很积极的将大笔的资金填补到两人身死带来的空缺。因为葛家是联军最大的后勤,您不顾非议,以算师的身份插手联军事务,影响前线布防。现在劫渊边上最大的空缺是哪里?过河城,没错吧。”
“不仅因为维纶大师,罗西南的命格也和勇者大人有牵连,所以即便我借用祖宗灵感,以断绝进入空境高阶为代价,也看不清罗西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徐图南大兄身上发生的一切,当然,您不必担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父子还有嬛嬛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罗西南去过河城是必然,因为这其中有……月魔的参与。可是徐大兄之所以能够找去过河城,也是您的手腕。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过河城已经有空境进犯。而且这只是个开端。您想挑起战争,想挑起两族的战争。您想让蔚蓝大陆这潭死水活过来,不是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如此恐惧?或者说人族高层,我说的是最高层的那些高层……玄女教的教宗,唐皇陛下,副院长大人,徐大元帅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算师,但是站在他们的高度,我不相信他们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我很疑惑,很疑惑是什么让他们也和您一样感到同样的恐惧?是魔王要重生了?还是魔族即将出现一个新的强者,一族两空境巅峰?”
“放魔族进来,为人族做清洗?您是葛家家主,您最清楚现在人魔两族之间的平衡有多脆弱。您也应该知道,现在的人族和魔族的战争短期之内会有多大的劣势。会死人,会死很多人,魔族的屠刀会砍掉无数人的头颅,您是想用这些头颅铸成的京观来撑起人族的青天?还是说,您只是不希望,葛家再去送死?”
葛云耐着性子听完了自己儿子的论述,居然有些欣慰的鼓起了掌。葛森突然有些厌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葛云缓缓的说道:“你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人族到了清洗的时候了。你看看现在的人族是什么样子?多少官员尸位素餐,多少百姓茫茫没有终日,多少肉食者的面目令人可憎。勇者学院鼓吹着有教无类,但是真正能够享受勇者学院资源的天才,占据了人族够资格去勇者学院的天才的多少比例?唐国几十年的土地改革至今推行尚有阻碍,是唐皇不够英明么?不,是人族出了毛病。这个人族该死到什么程度?罗西南这么一个人族未来的希望之一,都有可能被我们逼着去死。”
葛云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人族想要清洗,需要流血,需要很多人掉脑袋,你知道谁的脑袋最应该掉么?”
葛森和李嬛嬛同时呼吸一滞,不敢应答。
葛云指着自己,又指向二人:“我们的脑袋最应该掉。”
葛云的笑容更加愉悦:“只有清洗了人族,人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对抗魔族的力量。虚伪的和平之下,人族还会继续依靠着吸我们勇者世家的血苟延残喘。如果这种苟延残喘继续下去,我们葛家迟早也会去死。如果其他的勇者世家先祖早做出选择的话,现在依旧有十七个勇者世家屹立于大陆之上。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能够平和的从名为荣耀的枷锁中挣脱出来。为人族去死?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可以去死,当然,我也愿意为人族去死,谁叫我是葛家的家主。但是,凭什么葛家嫡系旁支加上家仆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人都要为这个人族去死?”
葛云的眼神变得阴鸷:“所以,我希望罗西南去死,因为他是勇者的继承人。一十八个勇者世家,到现在就剩下一个葛家了。五千年啊,人族五千年的和平,其中有两千年的和平是十六个已经跌到尘埃里的勇者世家换来的。我们葛家是算师,算师最信命,但是我不信。我如果也信命,凭我的天赋是到不了空境高阶的。我要改命,给葛家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人改命。你想要的是什么?选择?那你要记住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未来,你的选择都是,也只能是我给你的。如果没有我,你将来不会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葛森摇摇头:“您是葛家的嫡系,您的天赋能支撑您进入空境高阶的。”
葛云笑了,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你爷爷和一个没有任何修行天赋的乡村女人生下来的,我的天赋没你想的那么高。小森,你和你哥的体内一半是葛家的血,还有一半是唐国皇家的血,你们的未来比我要高。”
“小森,我很讨厌,我很讨厌你像一个戏文画本里的男主人公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心怀沸腾的热血。但是却用着陈旧的荣耀,苟且的价值观,腐朽的义理,来宣判我为人族带来的革命是错误的。这种场景很幼稚,你的想法也很幼稚,幼稚到我想笑。”
“我知道,你想要一个选择,你甚至想给人族一个选择。那么我告诉你,人族的选择,最终只会是让我们去死。不只是我们,还有唐皇,玄女教宗,花副院长,未来还有你崇拜的学院大师兄风光,甚至还有重生之后的罗西南。当然,如果罗西南真的能够重生的话。”
葛森被辩驳的哑口无言,甚至有一瞬间葛森觉得,自己的父亲才是对的。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葛森的目光带着希冀回头望去,两个年轻的身影推门进来。
葛生的手牵着已经有了些微成熟风韵的于蔓,缓缓的走了过来,葛生松开于蔓的手,走到了葛森的面前,用手指擦干净葛森唇边因为葛云的掌掴流下的血。
葛森再也绷不住,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面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高喊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葛生知道,葛森想说的是:哥,你终于回来了。
葛生温柔的说道:“我弟弟要成亲了,我怎么能不带着你嫂子回来呢。虽然有些小小尴尬,看来这婚是结不成了。”
葛生回过头来,跪倒在地,对着葛云一拜:“孩儿不肖,见过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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