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你娘长的怎么样?那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若不是想当年我曾救过你姥爷的命,你姥家怎么肯把长得似天仙样的美人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呢,并且还是一个极不起眼的瘦小枯干的矮子!”
“说起来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国民党军队强抓民夫修工事,恰巧你姥爷正发着高烧,当时烧的他满脸通红,你姥爷本来壮实,当时就似喝多了酒烧的他是红光满面,忽忽悠悠,又行走在路上,可能是着急往家赶,哪成想出行不利就倒了大霉,正碰上了几个抓夫的国民党的官兵,看见你姥爷就抓人凑数儿,哪会管你病不病发烧不发烧的;我当时也正从那儿路过,要去盘锦找一个老乡,那几个官兵看我虽然又矮又瘦,可是年轻啊,就这样和你姥爷做了伴儿被一同抓去了;晚上你姥爷只喝了一碗凉水,就一头扎在了大通铺上,当时他身上不时地哆嗦打着冷颤,那是正在发着高烧,又没有药物,而更可气的是根本就没有人管!如果这样烧下去,肯定得玩完!”
“练过武功的人,多有仗义心肠,我看他已烧得糊里糊涂,要能挺到明天早晨都够呛,也是该着,就算是机缘巧合吧;那天晚上正赶上国民党军队发饷,我大喊着快救人啊!两个士兵就把我押到了连部,那个连长正和连副一边喝酒一边翻看文书给大兵发饷,听我一吵吵,说是找大夫救命;那位连长喝酒又正在兴头上,很是不耐烦,让我赶快滚蛋,现在国军发饷这可是当前天大的正经的事儿,你这不是捣乱吗?赶快给我出去,要不是当前急需民夫,老子叫人先打你个瞎炸乎鬼探头,我看你还救命不救命,两个卫兵不由分说,加上之前押我来的那两个大兵,就又用枪把我押回了住地;其实,我觉得先前押我去连部的那两个大兵,还有点人心,他两个是真的看到你姥爷烧糊涂的样子,真的是想押我去连部找卫生兵,不料正赶上连长喝酒上瘾,那他也是‘克己复礼,唯此为大’。”
“我坐在铺边上想了一会儿,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塔)’,我从兜里掏出羊皮面具戴在脸上,紧一紧腰带,又向西作了三个揖,请求我佛菩萨保佑,那大炕上十几个被抓来的民夫,都惊疑地望着突然变了样子的我,可也无人过问?因是都互不相识,又都沉浸在被抓的烦恼苦痛之中;我出门躲过站岗的哨兵,摸到了连部,一不做二不休,我是搬到了葫芦洒了油,我冲进屋去,抓起摆在酒桌上的一摞钞票就跑出来了,待那正蒙在酒中的正副连长以及屋里正在领钱的众人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出去老远了,我拐了个大弯,故意往后山上转了一圈,我见无人跟上追过来,其实就凭他们又怎么能追得上我,我揣好了钱,这才又拐回了那大铺房,此时那站岗的想必是都去领饷,我背起你姥爷就往小镇上跑,由于天太晚,我先把你姥爷安排住了旅店,这才打听好要去找大夫,所幸店家慈悲心善,帮我把大夫请了来,就这样我给你姥爷煎汤熬药,侍候你姥爷在旅店躲了三天,幸好你姥爷也退了烧,第四天头上,我把身子还很虚弱的你姥爷送回了家;你姥爷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但仔细地打量我,人不但长得矮小,且似一个瘦猴儿般,怎么能背动一百五六十斤的你姥爷呢?我当时只是笑一笑,并没有解释,我把意外抢来的纸币(金圆券),分给了你姥爷家一多半,想着要去找老乡;你姥爷忙把钱塞进我的兜里,连说,救命的大恩人哪,你怎能走呢,你去找老乡也不是十分要紧的事,你就先在我家住下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在哪儿不是背风呢?唉,我当时说去盘锦找老乡,其实本意是想找点活干,我从关里跑到关外也没啥亲人可以投奔,只有一个沾点亲戚的老乡,听说他在盘锦;盛情难却,我只好就坡下驴,我这一住就是半年多,这才有了我和你娘的一段美好姻缘,其实你娘当时根本也看不上我,可是因为你娘长得实在太美了,但是那因缘也怕有心人呐,说老实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哩!为了得到你娘,不让他小觑了我,我特意在月亮地的院中卖弄武功,你姥家的院墙也有一人多高,我在院墙根下把脚一跺就穿到了墙外,又一跃就回到了院里,然后又在院中练了几套拳脚;我在老家唐山一带有一个小小的名号,人们都叫我‘小仙猿’,那是因为我矮小灵活,就这样,我这个大恩人,更是让你姥姥家的人刮目相看了,以前他们只在小镇上看过打把式卖艺的,卖弄几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哪里见过真功夫?别说拳脚,就说那脚只一跺身子就飞过高墙,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老人家长的虽然是瘦小枯干,但并不算丑模样还说的过去。就这样我才赢得了你娘的芳心,后来为了远离尘世的喧嚣,我才软磨硬泡地胁迫着你娘住进了这个穷乡僻壤的旮旯屯……但一直到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的行藏始终没有外露,到如今你们两个都十三四岁了,至打从四五岁刚懂事儿,爹就开始教你俩练武,那才真正称得上是童子功呐,而今又十来年过去了,你俩的童子功已练成,身如游蛇,绵软柔韧,却又是钢筋铁骨,就算有个把不错的武师,就凭你姐妹俩现有的功夫,那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满招损、谦受益’,人上有人天上有天,就你爹我现有的这两下子,也不敢说是登峰造极,不过几十年来你爹我还没遇到过对手,这绝不见得你爹的功夫有多高,而是真正的高手你爹还是福祚微浅无缘得见;再说了近代冷兵器早已过时,就眼下而论,不管你功夫有多么高深,即使你练到刀枪不入,有铁布衫的罡气护身,恐怕也挡不住一颗手枪子弹吧。如今练武第一是强健体魄,第二才是实用防身,但那也得把武法二字摆在前面,倘若是好勇斗狠、横行霸道、恃强凌弱,那可是与武林道义大相径庭、背道而驰了,不但为侠义道所不齿,世上的道法法规也是容不得你的,到后来你被世俗所唾弃,就连立足之地恐怕也难求吧。”
这一番天经地义的大道理说得两个女儿连连点头称是,“我姐妹二人一定要谨记老爹的教诲,为人处事一定小心谨慎,不能给我们许家增光添彩,也绝不会给爹妈脸上抹黑,您就放心吧,两位老人!”其实那满肚子的苦水难言之隐这许矮子还没说呢,女儿还小,唯恐她俩的心中留下不良的印痕……
武功在身,年轻气盛,胸中容不得不平之事,说起来又是话长。这许矮子老家本住在唐山西边的一个小村子里,这唐山临近山海关,也可算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地方上颇有尚武之风,为的是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但“保家卫国”四字却也叫得不咋响亮,原因是当时乃日伪统治之时,虽有节振国等民族英雄响亮一时,抗日的烽火频频燃烧,都多被汉奸走狗出卖,小日本鬼子丧心病狂的残酷镇压。那一日,日本鬼子屠村,实施“三光政策”——烧光、抢光、杀光,真个是极端残忍十分凶暴,因为以聂荣臻、李正操为首的抗日队伍与日伪周旋收复失地,建立抗日民主根据地,这小日本恨之入骨又没奈何,就把仇恨转嫁到冀东人民的头上……
由于疏乎大意,致使日本鬼子和伪军进村了才被发觉,但其时撤离疏散已来不及,这游击小组左冲右突只跑出去了两个人,牺牲了五个爱国青年,日本鬼子把这五个战士的头颅破下来,挂在了村头的老槐树上,惨不忍睹,既然已有游击战士反抗突围,这日本鬼子和伪军把全村三百多人强行围裹在树头的老槐树下,指着树上挂着的血淋淋的人头,那日本翻译官一个卖国求荣、丧尽天良甘当小日本走狗的无耻之徒,狐假虎威、恬不知耻地叫嚷着“你们看清了,这五颗人头就是抗日最好的下场”,那个挥着战刀的日本少佐一个劲儿地“呦西呦西”。
老百姓咬着牙,心里在说:“你拉稀去吧!”这日本鬼子和伪军硬逼着老百姓搬家移村并地,这儿就将变成无人区。当时日本鬼子根本也不让老百姓回家拿东西,就是吃饭的锅碗瓢盆也不准带走一件,说是并村后自有安排,这不是无端在放臭驴子屁嘛!到了邻村谁管呐?可苦了被逼走的老百姓了,他们抹着眼泪回头望着燃烧的房屋,深仇大恨,气满胸膛,当走过村西一片树林时,突然从林中飞出两颗手榴弹,其中一颗投得好准,正落在了那日本少佐的脚下,这日本少佐反应及时,他跃身躲避,可也免不了炸断了一脚,他疼痛难忍气急败坏嚎叫着机枪扫射,可怜全村的老百姓不是死在机枪子弹之下就是死在刺刀之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