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可窦争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慨棠身上,顾慨棠流的汗都打湿了下巴。
顾慨棠的手碰到窦争的胸口,窦争微微向后退了退,身体缩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直视顾慨棠的眼睛。
灯光昏暗,窦争的瞳孔显得很黑很大,两人之间距离又近,窦争这样刻意低着头时,他们的额头都要贴在一起了。
顾慨棠从来没仔细看过窦争,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窦争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的。
眼睛很圆,外眦角度不大,应着灯光好像有流光在动。
看起来和窦争平时很不一样,竟然有些温柔。
以前窦争看顾慨棠,总好像是带着敌意的。顾慨棠想,原来他也能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
窦争用这种暧昧的眼神充满渴望的盯着顾慨棠,缓缓的,缓缓的,向下低了低头。
顾慨棠连忙抬起手,用有些湿润的手掌遮住窦争的眼睛,说:
“……别挤了,我喘不上气。”
这个网兜很小,还因为外力不停摇晃,顾慨棠头有些晕,由于空间狭小,两人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这种距离对于情侣的话还算好讲,对他们两个大男人,尤其是关系并不那么亲密的男人来说,就有些让人窘迫了。
窦争笑了一声,拍开顾慨棠的手,然后用力在顾慨棠脸颊上亲了一口,道:
“你怕什么?”
“……”顾慨棠愣了。
窦争本来还带着笑意,不知怎的,大概是碰到了哪里,他抖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脸上滴下一滴汗,落在顾慨棠的胸口上。窦争突然急了,他挣扎着抬起头,本来就不大的网晃得更厉害,段子暴躁地问下面的工作人员:
“什么时候好啊?”
对方喊道:“不要着急,马上就好。你们动作小点,放心,下面已经打开气垫床了。”
窦争本来还算稳定的情绪渐渐变得糟糕,他很尴尬的扭了一下身子。顾慨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大腿那边,触感鲜明,好像在动。
窦争紧张地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动了。他忍不住气急败坏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投诉你们。”
在这里工作的大多是实习生,工资不稳定,很担心有客人投诉,一听窦争这么说,几乎是全体沉默一声不吭,半句都不敢顶嘴。
顾慨棠心想现在的打工者也不容易。这样尴尬的姿势又维持十几分钟,两人才被从上面接了下来。
一站到地面上,顾慨棠就微微仰着脖子。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他后颈酸痛的厉害。负责人不停向他们道歉,临走前送了他们俩一人一大盒雪糕。
顾慨棠不知道窦争后面为什么会这样焦躁。
但站在地上时就知道了。
窦争也明白顾慨棠知道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骂骂咧咧的朝外走,走路的姿势有些诡异。
窦争今天穿的是相对来说比较紧的牛仔裤,失败的地方就在于‘那个地方’有什么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慨棠本来也不会无故看其他人的下面。但窦争遮遮掩掩的走路姿势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看一眼。然后顾慨棠发现他勃//起了。
众目睽睽之下,窦争确实有发火的理由。想想顶在自己大腿上的东西,顾慨棠揉揉酸痛的后颈,跟在窦争身后,装作没看见,一句话都没说。
从游乐场离开已经是下午四点钟的事情了,小野累得趴在窦争肩上打瞌睡,一行人到明珠小区附近的餐厅吃火锅。
窦争口味重,一进门就表示自己要吃麻辣锅底。顾慨棠则表示要清汤的,于是六个人就点了两份锅底。
能吃辣和不能吃辣的人分开来坐,楚薇面对面坐在顾慨棠面前,好像和其他四人隔开了一样。
窦争开始后悔,不知道自己现在说改吃不辣的会不会很明显。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窦争的舌尖都肿了起来,他一身是汗,频频转头,看用一个锅吃饭的顾慨棠和楚薇。
顾慨棠不太爱说话,此刻,窦争真是庆幸他这冷冷淡淡的性格。火锅店人很多,环境嘈杂。楚薇低头和顾慨棠说了些什么,窦争一句话都没听见。
时间很晚了,顾慨棠亲自送走楚薇。回来后顾慨棠洗完澡就进了卧室。窦争翻来覆去想今天的事情,他想楚薇是个女孩,可是怎么这么不要脸,男生都拒绝她了,她还好意思往前倒贴。窦争越想越恼火,无法入睡,早上差点起晚。他匆匆将小野送到幼儿园后,自己买了个烧饼,两三口吃下去后就开始干活。
这家修车店生意不错,三个人人手不够,窦争来时正在招工,因为时间紧迫,才会这么快选了窦争。
然而这条街并不只有这一家修车店,街尾还有一家。由于地理位置不好,生意远没有窦争工作的地方兴隆。
一开始还没怎么,时间长了,对家就和这里结了仇,几次派人来砸场。川哥和小眼镜势单力薄,也就勉强能让贵重东西不被对家砸了。就算报警,人家也不搭理这种小的矛盾。
窦争来了就不同了。窦争是什么样的人,他十几岁就敢跟成年人叫板,进少管所后不仅没收敛气息,反而很快成了那里一霸,怎么看都是让人头疼的角色。那天对家的人直着走进来,弯腰跑出去,落荒而逃时撂下狠话:
“迟早有一天让你开不了店!”
窦争手上的拖鞋精准地扔到那人头上,喊:
“爷等着你。”
自此之后,修车店的上下结构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大家心照不宣,就看川哥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这种事情也不用明着表态。窦争年龄是车行里最小的,可他从来也不喊‘川哥’,一直‘川子’‘川子’的喊,川哥也没敢说什么。
这晃荡的结构也算是确定下来。
窦争不是超人,身上也会挂彩。早上还好好的,回家时就蹭掉一块皮,有时伤口会涂紫药水,有时候没有。
顾慨棠还以为他是摔跤,但接着过了几天,每天窦争身上都会多出几条新的血痕,小腿处还被锐器划出一道约十几厘米的长长伤口。
顾慨棠几次想问,但看看小野,发现他并没有被吓到,好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于是顾慨棠也不好多说什么。
有一天晚上,都快下班了,对家来闹,窦争解决后急匆匆往家赶,拳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顾慨棠打开门,就看见窦争气喘吁吁,衣服皱皱巴巴,像是在泥里打滚了一样。
窦争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扯扯衣摆,藏起手臂,不让顾慨棠看到。可顾慨棠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说了。窦争是住在他这里的,如果到时候再进了局子,说出去多么可笑——顾慨棠本人可是学法律的啊。
他想问题比较远,一针见血的想到一旦窦争惹了事,小野怎么办?难道要顾慨棠来养吗?
这样想着,顾慨棠觉得自己应该端正态度,严厉的让窦争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