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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认识了?”
乔时轻轻撩起眼帘,眼看着一众呐呐无言的战友,不由得好笑的问,略显苍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相处的时间虽短,不足两个月,但这里是让他最安心的地方,有他可以托付后背的生死兄弟。
许是见着了他不以为意的态度,一众人这才出了口气,顶头的黑猴仗着自己灵活的优势蹿到病床前,黑瘦的拳头擂到乔时的胸前,嘿嘿笑道:“队长,你真不够意思,那么英雄的事情都不叫上兄弟,还一巴掌把我拍地上,差点闭过气儿造吗!”
他说的是乔时开最后一枪时把他从狙击点推下去的事,一是为了让他快速脱离战场隐蔽,要知道,战场上狙击手的位置从来都是最危险的,一旦暴露痕迹,那将要降临的覆盖火力能把聚集点犁上三遍!
这二嘛,乔时也是担心他们阻止,在敌人的包围圈几乎都要形成的情况下单独引走敌军,基本算定了十死无生,他怕这帮跟着他吃了太多苦的兄弟们阻止——当时的情况哪怕再犹豫一分钟,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恐怕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
乔时一一扫过站立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全都军装笔挺,有的还挂着不曾痊愈的伤口,又一次风霜血雨之后,显得愈发沉着而内敛,但只有他们的敌人知道,这份内敛之下,蕴含着多么恐怖的战斗力!
转战千里,浮尸无数!
生生打烂了那支纵横东南亚几如太上皇的铁狼佣军团!
他们用的是鲜血来铸就威名,一笔一划在履历上写下“王牌特战”四个字,他们是他乔时手下的兵!
乔时笑着,任他们围着他,或关切、或埋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别后的事情,探寻他的经历。
“……那天队长你走后,我们在原地趴了四个小时,熬过了他们三波搜索!卧槽跟抗战大片似的,你造么队长,我到现在都不敢想,在咱们国家!这个年代!我们还能体验到这种激情!”
黑猴一讲到这儿就激动,在自己国家被敌人像兔子似的撵了七天!搁谁谁不窝火?
“也不知道边警是干嘛吃的……”最老实的熊猫也摸摸他厚实的胸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委屈的怨念。
“咱们在原地蹲了四个多小时,救援队伍才找到这儿来,嘁~还说什么树林太密,找不找咱们留下的标记,我看就是腿短!”灵鹫慢吞吞的补充。
“就是……”最为沉默的双胞胎兄弟莫语和莫言也开口。
乔时闭着眼睛听着众人背后的抱怨,他出身京城乔家,这个出身要求他除了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之外,还要求他成为一个优秀的政客。而且,他知道的事情要比这班凭着一鳞半爪只能在背后抱怨几句的兄弟们要多得多!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逃过血洗,那那些站在事件背后的蛀虫们就要倒霉了!这颗毒瘤,国家已经盯得太久……太久了……
“队长,讲真,你不是说前天就回来了么,咋现在才让我们见?”黑猴突然想起一事儿。
“被隔离了?”老鹰猜测。
“卧槽!”黑猴炸起:“凭啥隔离咱们老大啊!他可是最大的功臣!要不是他,这次行动可不知道损失多大呢,那帮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这是,背对着门的黑猴没发现,有一抹墨绿正从被悄无声息推开的门后慢慢显现出来,那肩上的亮得刺眼的三颗星昭示他南方军区最高军衔者的身份。
众人安静下来,只除了——
“咱老大这回可是死里逃生,我可听说了,身上伤疤就不止一处是致命伤留下的呢!还隔离……吃饱了撑的!”
众人缓缓撤离,使劲冲他眨眨眼。
然并卵,正说到吐沫横飞的黑猴手舞足蹈得不能自已:“凭啥啊!他们难道还怀疑老大叛国通敌才回来的?我呸!”
众人脸上一抽,就像那口唾沫吐到了脸上一样——
“要我说,就光凭那些短腿的救援、那些不靠谱的政客,我说,咱们兄弟今儿还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一是靠咱命大,这二嘛,可不就是咱老大的功劳……我说,你们这是脸抽筋了还是怎么?!”
那道墨绿色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已经退到黑猴对面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作死,汗都流了一头,更别提眨眼眨到脸抽经了!
“咳,我觉着……他们可能是有些紧张。”
一声徐缓和蔼的声音在黑猴背后响起——无比熟悉,仿佛隔三差五的重要会议视屏上面都能听到的声音——那又黑又瘦的身影顿时一僵,白毛汗瞬间就染湿了军装!
“我……我觉得我……可能昨晚没睡好,都……都听到幻觉了!”黑猴的锅底色的脸都透出一分苍白来,无比渴望的眼神望向对面的兄弟,希望能听到肯定的回答。
兄弟们……整齐划一的给他回了个摇头的动作。
“呵呵,小家伙看起来挺喜欢我这个糟老头子嘛,经常梦见老头子我讲话?”
花白头发的将军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某颗极其不情愿的脑袋掰到能看见他的位置——毫无意外的看见一张准备哭出来的脸,分外童趣的捏了捏,道:“一万字的检查,有没有问题?”
黑猴激动地摇摇头。
又转身,对站在病床前的众人道:“我想跟小乔谈谈,可以吗?”
再次得到五人份的摇头丸,周老将军笑眯眯的占据了乔时的修养空间,接过副官手里的一份文件,坐在乔时的病床跟前,摊开:“现在,我们来好好谈一谈你的工作报告,关于……你负伤后的那部分。”
“……好。”
…………
另一边,锣鼓喧天,永山村筹备已久的春社祭典终于拉开了序幕,一大早,天还没亮,村长就穿着特定的礼服在一队锣鼓的陪伴下挨家挨户的“讨米”,百家米、蒸成饭,土地爷前插上香。
这是社饭,让土地爷吃上百家米,以后就会保佑那些人家五谷丰登。
这是老阿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古老祭礼,为了这一次的春社,永山村人也是拼了!
春社日,忌针线,各家女人不在缝缝补补,但是各种忙碌也少不了她们的影子,真正嗨到疯起的是那些半大的孩子!
穿梭在忙碌往来的村人间,孩子们跑着笑着,目不暇接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只在新年时才能看见的新鲜玩意儿,鞭炮、戏台、烧烤摊、吃不完的瓜子水果和一桌桌的鸡鸭鱼肉,还有穿着怪衣裳的老阿公!
韩久久穿着一件隆重的黑红祭服踏出了社稷源明,看着一路从村里蜿蜒到山上的草龙狮舞,天还蒙蒙的亮着,一束束火把被绑在青石台阶的两侧,将这一条小道照映得灯火通明!
“传承记忆里只说被祭祀的神明只要坐着就好了,等着享用香火,顶多只在他们抬龛游神的时候附身在神龛里跟着游一圈村子,最后在春雨术里边加点赐福撒出去就好了……咦,这就是老辈传说中每次做社完就会降雨的原因吗?”
“但是……果然还是好紧张啊啊啊!!!”
“我要先去绕一圈么,不知道他们的设置是什么呢,人家的第一次……亲自确定一下会更好吧?!”
韩久久紧张兮兮的说服自己,为了这个祭典她已经食不知味了很久,天知道她会不会一紧张就搞砸了!
“咦,久久姐,你也来看社啊!”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童声将韩久久好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吓得七零八落!
“卧槽,忘了九妹能看见我!”
韩久久一身宽袍大袖的繁复祭服,站在众多“的确凉”的村民之间,显得无比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