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骑士在官道飞掠而过。战马脖间鸾铃晃动的清脆声影夹杂着马蹄声在山野间回荡,悠远而绵长。
忽地,为首的骑士将手一扬,疾奔的马队倏的停下来,阵形丝毫不乱,就如同是一个整体。骑士以手加额,凝神朝前方看去。
官道在前方两三百步处拐了一个大弯。一片林子从转弯处将道路隔成两端。此时还是早春,万物未苏,两边都能透过林木的缝隙看到另一面。为首的骑士见林子那边旌旗摇动,隐隐间还有金铁映着日光散发出的寒光闪烁,连忙带着从骑转进林中。
不多时,官道那头转出一支官军来,中军大旗绣着青州兵马都监王,大旗下青甲红袍的将官正是新任的青州兵马都监。官军转过完后,领头的偏见也将队伍叫停下来,自己向中军奔去。
“为何停止前进。”
王都监脸带怒容的对奔到跟前的偏将喝问道。
“禀都监大人,适才道路这头似有贼人窥视,人恐中了贼人埋伏,特来请示大人是否要派人到林中搜寻。”
那王都监轻蔑的看了偏将一眼道:“如今青州政通人和,岂会有贼人出没,你所见定是林中樵夫。彼等畏惧官军威严,藏进林中,何须如此大惊怪。曾大人令我等火速救援凌州,耽搁了军情,你吃罪的起吗?”
偏将不敢再,只得奔到军前开道,继续前行。
且避入林中的那队骑士,为首的正是从凌州赶往青州与窦家家主会面的周通,其余人便是周通的夫人扈三娘,徒弟牛皋,将关庆和五十霸王都亲卫。
“皋,关庆,你们这伙官军是什么来路?”周通将官军的举动看在眼里,略一盘算便明白了这伙官军的来历和目的。不过他有心考量考量牛皋,关庆两个将,故而向二人问道。
“官军打着青州兵马都监的旗号,定是打青州而来。而他们的去向是咱们的来路,显然是青州已经得知凌州被我军围攻但又不知我军已然得手,因此派出兵马救援,这伙官军定是青州救援凌州的兵马。”关庆不加思索的便道出了官军的来历目的。
如今青龙寨的五个将秦松,牛皋,关庆,秦亮,潘杨中秦松最喜欢和关庆别苗头,秦亮和潘杨也是扛了,就牛皋一人年纪大些,又跟随周通历练多年,因此他和其他人争胜的心思也就淡了些。但是淡了些,不代表没有,特别是关庆,当时关胜来袭梁山,周通领军对战,其中擒捉关庆的就是牛皋。这时候在师父,师娘面前他哪能被“被手下败将”比下去。关庆的那些,牛皋当然也能看出来,不过人家既然都出来了,他当然不能拾人牙慧。牛皋略一沉吟,道:
“这一队军马衣甲整肃,行进间队伍井然不乱,在官军中算的是不错的精兵了。不过那官军前队到了此处陡然止住,必是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但却不曾派人到林中搜寻就又继续前行。若不是我们人少,只要有三百骑,此时拦腰杀出,官军定然溃败无疑。由此可见这领兵的官将不是草包也是庸将。”
庆喝了一声,轻蔑道:“朝廷庸将还少吗?”
这时官军已然走远,周通放声笑道:“朝廷重文臣而轻武将,安能使吾辈效命,将庸病弱也是定理。不过青州被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三山联军攻破才仅年余,便又有了如许兵马,看来朝廷新任的知州不是等闲之辈啊。如今出城,到让我们此行少了许多凶险。走,天黑之前,定要赶到青州。”
一行人转出林子,重新了官道,直奔青州而去。
青州窦家大厅内,家主窦一彪紧皱着眉头看着下面侃侃而谈的儿子和两边面色各异的族中长老。
“英儿,这么来,你认为那周通定能斗得过宋江,我家与他合作定能重新压倒宋家。”
窦英刚完,窦一彪下手的一个中年人便问道。
窦英对问话之人行了一礼回道:“三叔,周寨主身具霸王之勇,更兼恢弘大度实是少见的豪杰之士,已军法治理山寨,手下兵马万人都是悍勇之士。青龙寨中大刀关胜,病尉迟孙立,铁棒栾廷玉等大头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扑天雕李应李大员外,寨中妻兄扈少庄主深通经营之道;此外如丑郡马宣赞,井木轩郝思文,混世魔王樊瑞,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兖,圣水将军单廷珪,神火将军魏定国等人哪个不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当中不乏朝廷军官,地方豪强,像这样的人都甘心臣服于周寨主麾下,何愁斗不宋江这等沽名钓誉之辈。”
问话之人叫做窦天豹,是窦一彪的亲弟弟,窦英的亲三叔。窦天豹听完窦英的陈述不置可否的了头,便不再话。
窦天豹不再问,不代表别人不问。此时坐在厅中的窦家长老,执事有十三人之多。这些人都是窦家的核心,同时也代表着窦家的各个旁系势力。窦一彪做为家主,同时代表着嫡系一脉,虽然控制着窦家大部分的力量,但各旁系支脉的在家族中的影响也不容视。是否与青龙寨合作这样关系到窦家存亡的问题,窦一彪必须得到这些人的同意才才能做出决定。
“英侄儿,你何必为周通那厮脸抹粉。想当年他在桃花山落草时,不过是个好色无行之辈罢了。好好的山大王,居然被一个走江湖卖药的外乡人多了位置不算,末了还被挤下了桃花山。这等人怎么可能是英侄儿的那样的好汉。哈哈”
话的人是窦英的堂叔唤作窦天鹏,生的白白胖胖的,这时笑起来浑身肥肉乱颤,压得身下的椅子咯吱咯吱直叫唤。这窦天鹏掌握着莱州好几个县私盐的货源,在窦家各支脉中实力算的靠前的。他这么一笑,好几个跟他走的近的旁系兄弟也都跟着笑起来。
窦英脸色微变,反问道:“两年前周寨主带人攻破青州城时的威风,诸位叔伯难道不是亲眼所见么?”
窦天鹏等人闻言神情一滞,顿时笑不出来。两年前青州城破,外人只道是宋江领人所为,他们这些地头蛇可是对实际情况清楚的狠。那时宋江还未到,周通已经连连设计先擒呼延灼,再诈开青州城门,连时任的知青州慕容彦达也没能逃掉。
想当年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三个山头在青州地面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官府不敢剿,想劫谁就劫谁。可碰到了呼延灼,白虎山孔氏兄弟两兄弟一擒一逃;桃花山打虎将李忠屈死牢中;二龙山花和尚鲁智深,青面兽杨志,行者武松江湖名声够大,本领够高强,愣是没有奈何得了呼延灼那对铁鞭。可周通单身匹马进到二龙山,慕容知府和呼延灼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浮云。
当时三山强贼和梁山强贼先后入城,窦家在城中的产业也遭了殃,损失惨重啊,众人对此记忆犹新。现在想来,周通为什么变得这么厉害,当时众人就曾疑惑过。这时再提起,众人疑惑疑惑,但是对窦英所描述的周通和青龙寨在梁山打的强势不由的倒又信了分。
“可江湖都,梁山的好汉都是兄弟相称,那周通与宋江即使兄弟,岂会帮窦家与宋家为难?”
“兄弟?江湖之中碰了称兄道弟,转过身来就互桶两刀的事还少了?那周通身在梁山,对事事打着青龙寨的旗号,早晚要与梁山老大宋江闹翻啊。”
“诶,照你这么来,我们应该同他合作了?”
“嘿,我可没这么啊,与不与周通合作,那还得看家主做决定。”
“”
一时间,在座的众人除了窦一彪,窦天豹兄弟和两个白须老人没开口外,其余人开口议论起来。又要合作的,又有不能合作的,也有信口开河的,也有纯粹打酱油凑热闹的。
“好了,这里还有两个长辈在,诸位兄弟不妨听听两位叔父怎么。忠叔,义叔您二老对这事怎么看?”
窦一彪将争论的各房兄弟都喝住,对着坐在最前的两个白须来人问道。
二老互相看了一眼,前面的那个摇头道:“我和你义叔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对这样的大事哪能有个什么注意。阿彪啊,你是一家之主,此事便又你来决断。只是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窦家祖辈打下来的基业被人给吞了。”
窦天鹏听老者完,一拍大腿道:“着啊,中叔的在理。那周通,青龙寨真要像英侄的那么强势,我们与他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羊入虎口,到时还不给吃的骨头都不剩啊。英侄儿,你是不是?”
“这”
“好了,与周通合作是不是与虎谋皮不,我们窦家现今就遇到大麻烦了。”窦一彪见儿子为难,接过了话头。着,又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自个月起,咱们在凌州,郓州,兖州的盐队遭袭二十一次,莱州靠近密州的盐场有五处遭袭,甚至青州境内都有一伙自称青州响马的贼人屡次袭击族中产业。这些人对私盐运送的路径十分熟悉,往往能埋伏在僻静处,出其不意的下手,使得我们损失惨重。起先我还以为是窦猛那个孽障勾结青龙寨周通做的,后来才发现那些人的手法与多年前宋家的行事手法如出一辙,才知是宋家的那把鬼扇子像我们出手了。”
“奶奶的,我们姓窦的的还怕他姓宋的不成,二十年前能把他打服了,今天照样能把他灭了。”
窦一彪话未落音,立即有性子火爆的人叫道。
那叫众人叫忠叔的老者冷冷的瞪了那人一眼道:“你忘了宋家如今背后是什么人了么?及时雨宋江,如今山东地面谁敢与他争锋?朝廷都奈何不得他,你子能行?没主意的东西,还是听听一彪是个什么法。”
“英儿被擒到梁山后,那周通多次来信要与我窦家合作,是青龙寨保证窦家的盐队可以在梁山控制的范围内自由通行,而窦家只需让给青龙寨三成盐利。本来咱们走私盐,要打通各地绿林的朋花费还不止三成,分与他青龙寨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如今梁山的威势在山东一时无两,他若要为难我们,窦家恐怕在山东都寸步难行。不过正如方才有兄弟过,那周通与宋江同在梁山,要是这是宋家设下的计策,窦家恐怕就要万劫不复。”
窦一彪到这里顿了顿,忽然站起身来:“但是今早那及时雨宋江着人送信过来,威胁我不得与周通合作,否则必对我窦家赶尽杀绝。哈哈,他却不知,他这一封信却是让我看到了宋江与周通的矛盾,也让我下定了决心。窦家定要与青龙寨合作,与宋家斗一斗,看谁才是山东私盐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