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校场之上,众军环列,数千大军聚集于此,场中声音却是微不可闻,士兵们静静肃立,阵列严整,间隔有序,一股森严之气便散发开来。
钱镠立于高台之上,看着下面这么多新练士兵,心中豪情油然而起。
去年的武勇都之乱让他的实力大损,不仅丢掉了苏州和湖州,更重要的是那些征战多年的精锐军队损失了。
所以在稍微恢复一些元气后,钱镠便下令让杜建微和成及二人分别去明州和越州两地招募新兵。如今三个多月时间下来,钱镠也想看看这两只新军的训练成果,于是命二人各选数千士兵前来杭州,再加上杭州城外驻扎的军队,一同在此演武。
好在去年一战损失虽重,但连番鏖战却也锻炼出了一批不错的下层军官,所以这两只新军的伙长,队正,营指挥等,都是经过战火淬炼的,又经成及、杜建微二人这几个月的整治演练下来,已经粗略有了些规模了,虽然比起当初那些百战老兵还有些差距,但也不再是什么乌合之众了,将来再到战场上去锻炼一番,或许又是两只精锐。
见到这份成效,自武勇都之乱以来便一直有些焦虑的钱镠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大王,成及、杜建微两位将军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虽然不知道别的士兵如何,但眼前这些士兵却已经堪称精锐了!”身旁,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捻着胡须赞道。
眼前这老者正是钱镠的谋士罗隐,在当今天下具有极高的声望,名气之大,连各方藩镇之主都想聘任他为幕僚,甚至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因为与他同姓,所以一直称他为叔叔。不过罗隐却是拒绝了各路藩镇的聘任,却是选择了投靠钱镠,毕竟他本人就是杭州本地人。
罗隐虽然为钱镠的谋士,平时说话却非常不客气,此时见他难得夸赞了一句,成及二人自然高兴,连忙逊谢道:“多谢罗老赞誉,这两只新军离精锐差的还远呢。”
岂知罗隐转过话头便道:“嘿,你们倒是有自知之明,这几千人看上去不错,但到底是样子货还是有真本事,还是要上了战场才知道啊!”
他这话本来说的是个事实,但被他说出来却把成及二人气的够呛,不过他性子历来如此,二人也没办法。
钱镠摆摆手道:“好了,如今新军演武也搞过了,至少在军阵纪律这些方面还是不错的,两位将军,你们给孤说实话,让你们训练的两万新军里面,其余军队与这些演武的相比到底有多大差距?”
钱镠也知道被送来演武的肯定都是训练中表现得好的,所以为了摸清这两只新军的实际情况,他必须问清楚。
见钱镠问得急切,成及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大王,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难道是淮南军有出兵的迹象?”
“不是淮南军要出兵攻我,而是孤想要出兵攻淮南了!”钱镠沉声道:“前些日子,全武从广陵发来消息说,如今那杨渥搞什么军政分离,又对军队进行整编,如今淮南上下是一片混乱。而且,靠近咱们的湖州、歙州等地的刺史已经换人了,换成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担任,这可是趁机收回湖州的好时机!”
广陵的消息根本不可能瞒过钱镠,加上有钱传璙和顾全武两个使者在,淮南发生的诸多事情都被源源不断的传了回来,让钱镠觉得或许收回湖州的时机到了。
湖州与别的地方不同,那里是杭州的门户,当初丢了苏州,虽然从嘉兴南下也能攻打杭州,但有湖州在的话,杭州的局面还不会太差;然而等到湖州也丢了,那杭州就成了最前方,随时都可能被淮南军从湖州、苏州、宣州三面夹击。
面对这种局势,当初还有很多人劝说钱镠退保越州,钱镠也一度心动,想要将治所迁移到越州去。不过顾全武却力主不能退,若是退了,表面上治所之地是安全了,但所谓一步退步步退,安逸之心一旦起了,将来面对淮南军的步步紧逼,就只能不断败退。两浙如今的地盘不大,即便再怎么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所以顾全武不但主张不能退保越州,反而要以杭州为根基,寻找机会图谋湖州。
钱镠对顾全武的意见深以为然,所以在听说杨渥搞军政分离使得淮南上下出现动荡后,便有意出兵湖州,前些日子湖州叛乱的事其实就是他在背后搞出来的。可惜新来的湖州刺史李涛虽然在淮南军中的名气不大,但能被杨渥选为湖州这种重要地方的刺史,自然也是有些能力的,所以钱镠的谋划不仅没有成功,反而使得湖州亲近他的势力也遭到了清洗。
既然鼓动当地势力叛乱的手段不起作用,那么就只能起兵来攻了。这一次淮南出现动荡,尤其是军队整编肯定会对淮南军队造成巨大影响,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收复湖州,等将来淮南内部调整彻底结束后,只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成及二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军中训练新兵,对这些情况不怎么了解,听了钱镠的话不由肃然。
思虑片刻后,成及答道:“大王,末将麾下的其他士兵的训练情况比眼前这些是要差些,不过差不了多少,末将觉得,让他们上战场也可以了。所以大王若是下定决心动兵,不必以此为念。”
杜建微也是同样的意思,他们两个都知道湖州的重要性,也知道眼前趁着淮南内部调整期发动进攻是个不错的机会,而且很可能是最好的机会了。
钱镠叹了口气道:“其实在杨渥开始搞军政分离之初就发起进攻才是最好的时机,可惜那时候两只新军训练刚开始,孤还不想将那些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送到战场上去送命。”
“更重要的是,派去联络南平王钟传的使者到如今才有回信,钟传,毕竟是老了!”钱镠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不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