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壕沟，两队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找瓦伦大师？”
说话的是个女人，剽悍得像头黑豹。她穿一身土黄色旧军服，除了没有军衔，看起来挺像个蒸汽城士兵。一支粗大的等离子步枪扛在她肩上。除此之外，她腿上还插着手枪，腰间挂了几颗手榴弹。一柄匕首斜挂肩头，想拔非常容易。这一身装备似乎都在告诉别人——我可不是好惹的。
“我们想寻求他的帮助。”艾虎回答。
女人打量了艾虎几眼，反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16号回答：“南方，我被蒸汽城的军队追捕，已经逃了两个多星期。”
艾虎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就挥手示意同伴放下吊桥。“进来，”他对16号和艾虎招手，“这里庇护所有被追捕的生化人，同样也有你们的座位。”
她的同伴们表现得很友善，不但及时放下吊桥，让他们通过铁丝网墙，还给两人递烟。其中一个人热情地拍着艾虎的肩膀：“不用怕，这里是我们生化人说了算。你可以在这里安心生活，不用担心什么追捕。”
“阿迪，他们还不是同伴，”女人警告给艾虎递烟的生化人士兵，“等瓦伦大师给他们做身体检查之后，你再套近乎也不晚。”
名叫阿迪的生化人士兵毫不在乎地说：“嗐，艾莉，那不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吗？我一看这二位就是我们的同胞，准错不了。瞧这络腮胡子，跟我简直一模一样。伙计，”他热情地拍艾虎的肩膀，“你是什么时候从生产线上下来的？我敢打赌，那一批的体貌特征都是咱们这德性。”
面对阿迪的自来熟，艾虎简直哭笑不得，只好接过烟闷头开抽。
通过石墙的时候，他们被告知要留下所有武器。这是面见瓦伦大师的规矩，必须遵从。“你可以留下那把剑，”女人艾莉说，“我还从没见过刺客用双手大剑的。假如你真是个刺客，到时候记得舞起来像样点。”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艾虎也跟着笑。你们这些乡下人，他想，这才是我手头威力最大的武器。
穿过石墙，眼前一亮，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到处都种了树，绿草如茵，一幢幢小木屋点缀其中。人人都在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有开着拖拉机耕田的，有修理机器的，看他们奔走来去的样子，似乎生活得很充实。
“你怎么知道这个村落的？”艾虎问16号，“我还真不知道，这片废土上竟然也有这么安定祥和的地方。”
16号半天不回答，很久才说：“我弄到了一张地图。很久以前的传单。”
“那你真是运气好，”负责护送他们的艾莉说，“那起码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为了招募更多生化人，我们印制了一些传单。但很快大家就意识到那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我们没招募到几个同伴，反而招来不少土匪、小偷、以及蒸汽城的正规军，”她自豪地朝着石墙的方向将手一挥，“他们都想抢劫这里，全都可耻地失败了。”
一边说话，她一边带领他们走向村落正中那间最大的木屋。门口站着两个卫兵，其中一个要求艾虎把剑留下。“好吧，”艾虎随手把剑插在旁边地上，“注意别碰，它很锋利的。”
地面是坚硬的青石板，却像插豆腐一样被插了个对穿。这时艾莉才意识到那柄剑不一般，瞧艾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慎重。
“这边。”她带他们走进木屋。上楼梯的时候，她忽然友善地对艾虎一笑：“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一张好人卡。虽然发卡的妹子堪比金刚，艾虎也觉得浑身不适。“我是个好人？”他条件反射式地反驳了一句，“这或许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另外一面。我杀过很多人。”
“这里的人都杀过很多人，”艾莉毫不在乎地回答，“这和他们是好人并不相干。只是为了生存，难道不是吗？你拥有力量，并且谨慎地运用它，这就足够了。我们这里非常欢迎你这样的人。”
继续辩论下去就像是讨论哲学了。毕竟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学术研究。艾虎决定，见到瓦伦大师之前，一句话都不再说。
瓦伦大师的木屋里陈设很简单。一楼是起居间，只有一张茶几，两排木椅。艾莉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到了二楼敲门：“大师，我是艾莉。”
“进来。”屋里有人说。
看到门后的世界，艾虎几乎以为自己回到大学时代。这杂乱的样子很有当年大学实验室的韵味啊……他正在怀旧，忽然看见实验桌前的老头转过身来，赶紧停止东张西望。
“大师，他们是逃亡到这里的生化人，我们的同胞。”艾莉介绍说。
长长的木桌前站着一个……陈旧破烂的人。之所以这么形容，因为他实在是不像个人。他的皮肤朽坏破烂，翻卷的破口下面露出齿轮和导线。“哦，新来的人。”瓦伦大师向艾虎和16号咧嘴一笑，脖子中间的缝隙里亮闪闪的支撑杆清晰可见。“不要介意，”他显然注意到两人的视线落在何处，笑了笑说，“我是最老的生化人，第一代生化人，那时候的技术还比较陈旧，用到的机械和金属比较多。我没有消化系统也没有循环系统，在‘像人’这一点上，比你们差远了。”
“大师，我们永远都需要您的智慧。”艾莉立刻说。
“好，”瓦伦大师对艾莉笑了笑，“给两位新同伴送点什么喝的来。我想跟他们聊聊。最近村里很少来新人了，我想知道外面现在又有什么新闻。”
艾莉离开了。瓦伦大师走向屋子一角，招呼他们过来。“坐吧，”他和善地说，“不用客气，你们以后也会是这里的一员……当然，按照规矩，一次身体检查还是有必要的。我们不接受非生化人加入这村落。关于这个，之前我们曾经有过几次教训。”
瓦伦大师望向16号和艾虎的目光里，有一种前辈对后辈的关爱。“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谁想先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