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第三天中午，他们远远望见了芙蓉城的电视塔。一同望见的还有前方山头的旗帜。看地图，这里叫做鬼门沟，是跑马山的一部分。那山头居高临下，从两侧有效地扼住了崖下的道路。山路蜿蜒崎岖，没有重武器，想攻上山绝对不可能。强行通过也是做梦。顶着炮火在两道山崖之间穿行，简直就是作死。
以望远镜观察过之后，扎拉夫人脸色很不好看。“我们得攻下那座山、强攻，”她说，“不然休想到达芙蓉城。”
“强行攻山？”艾虎看看身后那些虾兵蟹将，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残不说，士气还低落得紧。指望这帮人正面攻下准备充分的山头工事，不如幻想猪能飞上天。
“山上是谁的旗号？”黄春丽问。
扎拉夫人又看了一会，说：“看围墙上的营旗，应该是铁手卫队第一‘荣耀’营。这个营上次僵尸围城时跟着黄鸿飞突围，几乎被打残了。现在能拉出来，肯定又补了不少兵。”
“谁是营长？”黄春丽又问。
“褚凤山，外号叫褚大疤的，打硬仗是一把好手。”
听扎拉夫人报出褚大疤这个字号，黄春丽不觉眉心一紧。“怎么了？”艾虎觉得奇怪。“你忘了入队仪式上的褚德毅？”她回答说，“褚凤山是他爹。也就是说，我亲手枪毙了‘荣耀’营营长的儿子。”
“独子。”扎拉夫人补充道。
“所以他会记恨我们？”这话刚一出口，艾虎自己都感觉问得忒傻。杀子之仇大过天，褚德毅还是褚凤山的独养儿子。这要不算大仇，什么才算？原本还打算着和平谈判，现在看来，恐怕有点悬乎了。
黄杰这两天一直服用艾虎带回来的神殿秘药。不敢喝多，一次饮那么一小盅。这药果然厉害。刚看见黄杰的时候，人瘦得擦根火柴就能点燃的感觉，现在脸色也红润了，皮肤也舒展开了，虽然还不太敢下地走路，坐着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一点没有问题。
“想造反？褚凤山他也敢！”老将军手一挥，“德毅那小子的事，还是我亲手把报丧电报交给他的。都是当兵的人，谁不知道军律大过天？触犯军律，杀头枪毙没二话可讲！你们抬我上山去，让我当面跟他讲。荣耀营那帮兵，都是老子亲手带出来的。我倒要看看，谁敢开枪？”
不愧是老将军，虎瘦威不倒。这话一出，人人好比吃了个定心丸，再不忐忑。
担架正要起步，黄春丽忽然拦住说：“不能上山！路上密林多，万一埋伏了人打冷枪怎么办？”
“怕死还干个鸟革命！”黄杰大怒，在担架上吹胡子瞪眼，“抬我上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打我的黑枪。”
于是两人杠起来了，谁也说不服谁。艾虎想了想，悄悄拉过三宅茉莉，吩咐说：“老头要是被冷枪怼死，咱们这趟可就砸了大锅。你先上山，注意瞧着点周围有没有狙击手什么的，发现了赶紧提醒。”
“放心，”三宅茉莉自信满满地拍着胸前的激光步枪，“咱的枪法可是练过的。那营长敢派人放冷枪，绝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说完抬腿就想走。
搞毛啊，让你发现狙击手赶紧通报，没让你开枪杀人！艾虎一脸黑线，赶紧一把拽住。“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芙蓉城的兵总归也是一个壕沟的战友，互相杀来杀去很好玩？现在就是不想跟对面打起来，老子才费这么多脑筋，不然直接杀上去岂不痛快？你要发现对方的狙击手，要想办法制止对方开枪，但是绝对不准杀人！听懂没？”
“死几个人算什么……”三宅茉莉很不服气地顶了句嘴，一脸不耐烦，“行行行，你说不杀就不杀，打肩膀总行了吧？”
“不能开枪！你他娘的听不懂吗？开了第一枪，后面就刹不住车了。当兵的眼一红，嗷嗷叫着就要玩命，那时候说什么也拦不住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算了算了，大爷自己去。你跟着黄老头，好好当警卫。”
“哼！”三宅茉莉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人了。这冒牌修女，褪去了乖乖牌的伪装，竟然相当地漠视生命。她十七姨到底是怎么教育的？不由得让人十分叹息。
艾虎边走边留心，一路上发现了七八个暗哨。他假装没发现，对方也没开枪。
距离军营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门口的哨兵大声喝令艾虎不许继续前进。呼啦啦出来一堆人，个个如临大敌。铁墙后的警戒塔拉响了警报，机关炮也转过来瞄着这边。
“赤龙军的艾虎，你站住！”一个兵举起电喇叭朝艾虎高喊，“这里是荣耀营的防区，你想干什么？”
“黄杰将军在山下，”艾虎给他吼回去，“叫你们营长出来说话！”
一听黄杰的名字，营门口的兵顿时没词儿了。乱了好一阵，那兵才继续喊：“营长说了，他接到的命令是守住山口。除了芙蓉城里督军府直接发来的命令，其他一概不听！你们不要顶着老督军的旗号骗人，马上离开。再不走可就、可就开枪了！”
艾虎嗓门比他还大：“没王法了！芙蓉城老督军就在山下，你们还敢造反？”他喊得大声，脚下也没停，走得比刚才还快。
噗！一颗子弹打在他前面几米远的地上，掀起零散的雪和黄土。“站住！”电喇叭里那当兵的声嘶力竭地大吼，“你再走一步、机关炮可就开火啦！”
艾虎正要抬脚，听见这话暂时不走了，朝对面喊回去：“耳朵掏干净了给我听清楚！山下是黄杰将军！镇守你们西南芙蓉城几十年的老督军！他在等你们回话！你们都是他带过的兵，他的命令，你们到底听还是不听？最后一次！听、就叫你们营长给我出来；不听，你们承担一切后果！”
看他声色俱厉的样子，拿电喇叭的兵根本不敢接话。营地门口乱纷纷又忙了一阵，最后有人喊话过来：“营长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