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打虎少年安静了许久,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还是无比肯定的语气,听得孔青珩心中一惊。
“这间屋子,不会住两个活人。”
打虎少年的声音很平淡,那是对生命的漠然。
孔青珩不知道他在这段日子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数日不见,竟已从当初的忠厚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他会对孔青珩做什么,但,又好似并非如此。
“能说说吗?”
不清楚对方还会不会回答他的疑惑,孔青珩试探地问道。
“送饭的要来了。”
谁知,打虎少年却是道出来一句漠不相关的话语。
见状,孔青珩也只好按捺下心中骤时成为乱麻的杂绪。
打虎少年的预估很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屋门就被人敲响,然后又是一阵离开的脚步声。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打虎少年这才开门,端起被人放在地面上的饭菜。
送来的饭菜里有一只完整的烧鸡,这令孔青珩颇觉诧异。
烧鸡,对于过去的他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对于他、包括打虎少年如今的境况,却十分出人意料。
“吃吧,没毒。”
打虎少年把饭菜摆放到屋内的矮木几上,盘膝而坐,看到孔青珩仍坐在床边没有动弹,淡淡说道。
“这儿的伙食,倒是出乎我预料。”
孔青珩耸了耸肩,眉头仍带着疑惑,却是拿起了桌边的筷子。
的确没毒,软甲没有变色。
“死人的伙食,当然要比活人的好。”
本以为打虎少年会继续他那沉默的作风,哪知,对方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想到先前打虎少年的那句“两日后,你会死。”
顿时,孔青珩本就没多少的食欲,丁点儿不剩,草草就了几口饭后,孔青珩便回到了床上干坐。
打虎少年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被孔青珩留下大半的烧鸡,在打虎少年的嘴边,风卷残云,转瞬,全祭了五脏庙。
他,是真的在当成最后一餐来吃。
看明白了这点,孔青珩心头隐隐多了丝危险感。
“这间屋子,不会住两个活人。”
打虎少年的话,仍在孔青珩的耳边回响,细细咀嚼,蓦然间,孔青珩意识到了一件事。
两个活人,
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他是第一次住进这间屋子,所以他是眼下的两个活人之一,也有可能会是未来死的那个。
但,打虎少年,却显然不是刚住进来了。
那,他究竟在这间屋子里见过几个死人,或者说……曾经的活人?
再回想管事的那句“他和你不一样,别动手脚!”
孔青珩有所明悟,也有了丝后怕。
如果,没有管事的那句别动手脚,会不会,他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或者——半死不活?
孔青珩不知道。
只是,很明确的一件事是,打虎少年曾经对住在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是动过手脚的,所以才有管事的那句警告。
至于被动手脚的结果——
既然这间屋子不会有两个活人,那被他动过手脚的那个人,结局自然也只有一个。
因此,同住一个屋子的两个人,绝对不会是友好的共存关系!
孔青珩不觉得,打虎少年会看在两人曾经见过的份上,就手下留情,不说如今他们和当初相遇时的身份脾性都发生了转变。就是单说那次相遇,出力的是马大爷,说话的是三娘,他只是出钱的那个。
钱货两讫,
本就是世间正理!
打虎少年不欠他什么,反之……
反之,他还欠对方至少一个人情,抛开那张珍奇的白虎皮,今日没有对方的那句话,他也留不下身上的软甲。
接下来的两天,打虎少年没有再和孔青珩说过一句话,而孔青珩也习惯了对方的沉默态度。
同居一个屋檐下,两人相安无事。
当然,有了打虎少年的两日预言。
孔青珩并没打算坐以待毙,他试图寻找着逃跑的突破口,但除了每日早晚会有人过来送膳外,孔青珩再也没见过第三个人。
他有半夜尝试着出去小解,然后发现,通往屋子的院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关得死死的。
更关键的是,
上面的铁链,是从里面锁上的。
这意味着,
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但,他却从未听到过这第三人的动静!
有人盯着,
还是在暗处,
对于完全不通武功的孔青珩来说,决计是无比糟糕的消息。
更糟糕的是,他想过藏在院门附近的假山里,偷袭那个负责锁门的人,却不能肯定——
他的逃跑,会不会……正是打虎少年的“手脚”。
如果,他想要借刀杀人呢?
孔青珩不得不防。
对于孔青珩,打虎少年的话无法证伪,而证实的代价,将是他自己的性命。
这就如同,管事那句“他和你不一样,两日后自会离开”的话一样,对打虎少年来说,同样无法证伪,代价亦可能是他的性命。
“我劝你,不要想逃跑。”
第二天夜里,已经沉默了一日余的打虎少年,突然开口道。
他这一句话,打破了孔青珩的所有计较。
“不逃,是等死。”
夜色中,孔青珩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他已经来不及再对打虎少年感到吃惊,在他的被子底下,是他趁着上茅厕时,磨尖的一根竹筷。
他已经计划好,要趁着明日院门被打开时,拿下院子里的第三人性命。
夜里的关门,未必是一个人防备心最低的时候,但黎明时的开门,却一定是。
因为,那昭示了昨晚的太平。
“你打不过我。”
打虎少年的声音,也很平静,他在说一个事实。
“你要阻拦我?”
孔青珩轻声问,被子底下的竹筷,被他捏得更紧了。
“我逃不了。”
打虎少年没有继续再往下说,孔青珩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逃不了,他自然也是。
“既然都是死,我想试试。”
闻言,打虎少年又沉默了。
夜色,越加的深了。
隐约中,有月光透着窗户纸洒了进来,细蒙蒙的一层,仿佛遮掩着即将到来的杀机,又仿佛,只是在等候黎明时的天光来扫清迷雾,揭晓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