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郭阁老瞅瞅沈阁老再看裴锦瑶。明明是三个，哪来的第四个？就算不会数数，也不能三跟四都弄错吧。
“嗯，四个。”裴锦瑶眉眼弯弯，“还有一个在宫里。”
宫里……不用问也知道是冯私寺人。冯寺人都有份……应该没事吧。
“好”字在郭阁老舌尖打个转又咽了下去。
老沈不应他也不应。当蚂蚱无所谓，小狗子就有点……
裴锦瑶抬眼看向老文，老文忙上前来把羊肉下进锅里。
郭阁老摆摆手，“我吃饱饱的了。您二位多用些。”
裴锦瑶咦了一声，“郭阁老胃口不佳啊。”
郭正不大好意思的笑了，“我吃过才来的。”
小密探端来刚沏好的茶给郭正斟满，“您吃茶解解腻。”
郭正道声谢，端起茶盏抿了口。眼角余光向大口吃肉的沈阁老扫过去，沈阁老心无旁骛的吃着碟子里的肉。心里却在掂量着裴锦瑶话中的意思。
一个绳儿上的蚂蚱……说明这件事有些棘手。谁胆小退缩谁是小狗，说明之后还会有麻烦。由此可见，敬妃犯的事不小。到底什么事呢？沈阁老颦起眉头。冯寺人那边丁点口风都不漏，裴神机使倒是肯漏，但是得当蚂蚱当小狗。
沈阁老咽下嘴里的肉，对裴锦瑶笑着说道：“裴神机使，敬妃娘娘的事不是我想刻意打听，而是因为她是太子生母。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会受到影响。所以……”
裴锦瑶瞟了眼小密探，他和老文山鼠精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关上屋门。
沈惟庸和郭正不由自主对视一眼。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神机司涮锅子，可裴神机使从没像今天这样说话背着那俩东厂探子和小妖精。
裴锦瑶站起身，端着酒盏跟沈阁老郭阁老碰了碰，“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了。”说罢，一饮而尽，“敬妃娘娘与人私通。”
啊？
沈阁老郭阁老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私通？是跟男人还是阉人呐？沈阁老一口干了酒盏里的酒。
郭阁老端酒盏的手颤巍巍，他要是现在跑出去假装自己没来过行不行？算了，肯定不行。仰脖喝了酒，心里凉凉的没有半分暖意。
他们四个都是小狗子了。
“对了，忘了给您二位说，咱们是屎坑里的蚂蚱。敬妃娘娘死了，咱们刚从屎坑里冒出脑袋，身子还泡在里头呢。”裴锦瑶吃了一大口沾满酱汁的羊肉片，“陛下赐毒酒给敬妃娘娘，原本是白绫，他说毒酒体面就改毒酒了。”
“敬妃娘娘已经死了吗？”沈阁老倒吸一口凉气。
“这什么屎坑子？怎么那么深？”郭阁老望着沈阁老，“您说是吧？”
是什么啊？能不能不别提屎坑子。现在最紧要的是敬妃娘娘跟人私通比陛下赐了毒酒。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太子殿下脸往哪搁？
不对，太子殿下早就没脸了。他爹那些破事比他娘的更……那个。
沈阁老轻轻揉着胸口。早知道少吃两口肉，堵的他难受死了。
郭阁老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吃口茶解解腻。”
沈阁老无力的点点头，“您有心了。”
裴锦瑶浑然不觉两位阁老大人有多艰难，一边涮肉一边说道：“敬妃娘娘这会儿死透透的了。赶明儿就能传出准信儿。您二位要是想献殷勤还是省省。免得被陛下记恨。”
嗯。不被陛下记恨，但是掉屎坑子里了。
沈阁老连连嗟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嘛贱嗖嗖的跑到神机司来问个明白。现在好了，问是问明白了，也跟裴神机使冯寺人还有郭阁老栓一起了。
“您二位不用发愁。陛下不知道您二位知道敬妃娘娘跟假道姑私会。也不知道您二位知道那个假道姑是韩家给敬妃娘娘设的圈套，更不知道您二位知道敬妃娘娘是被冤枉的。”裴锦瑶笑着摊手，“如此看来，您二位跟我和冯寺人不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粉雕玉琢的小脸骤然变冷，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严厉，“事关大夏社稷安危，您二位已经知道了就不能置身事外。”
郭阁老点着头道：“我与沈阁老好歹也是朝中重臣，不会出尔反尔。”
裴锦瑶轻笑出声，摇着手嗔道：“哎呦，都是自家兄弟，郭阁老您说这话可就外道了。”
蚂蚱，小狗子，屎坑里的蚂蚱，兄弟……
行吧，还是当兄弟好点。起码不脏不臭。
“眼下除了神机司和东厂其他衙署都封印过年，您二位也踏踏实实过个好年。敬妃娘娘的事，就当不知道好了。反正陛下不知道你们知道。你们可别一高兴告诉陛下你们知道。他要是知道你们知道……怪罪下来，我和冯寺人就没命了。”裴锦瑶鼓着腮想了想，“以我跟黑爷白爷的交情，没命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阁老听的明白。裴神机使话里有话啊。她的意思是，如果他跟老郭透露出哪怕一星半点，害了她跟冯寺人，她就让黑爷白爷把他和老郭一起收了。
这个小姑娘，不能惹！
裴锦瑶涮肉涮的不亦乐乎，“您二位不吃了？”
沈阁老和郭阁老无精打采的摇摇头。哪还有心情吃啊。
敬妃娘娘蠢不要紧，踏踏实实在自己宫里猫着就好了。可她偏偏要从外面请人进宫做法事。她当裴神机使是摆设？这下好了，把自己坑了吧？
“您二位嘴巴闲着脑子别闲。”裴锦瑶放下牙著，拿起一瓣剥好的黄果，“陛下赐毒酒给敬妃娘娘，那边厢韩家必定还有后招。太子殿下又是个不大管事的，您二位无论如何多费些心思帮太子殿下一把。”
沈阁老忙道：“您放心，韩家那边我会命人盯紧一点。”
郭阁老也道：“我再帮太子殿下寻几位良师。不求太子殿下文攻武略，只要能够做到仁厚爱民就可以了。”
裴锦瑶重重叹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能够体会到您二位的用心良苦。”
“能不能体会都无所谓。”沈阁老目光放空，“但求太子殿下德行端正，不负万民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