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的语气略带着恳求,以及难言的复杂情感。叶棠有些疑惑道:“太傅这般苦口婆心的要留本官,倒是有些奇怪了。”她看了一眼眼神闪躲的何永问道:“太傅,可是有事瞒着本官?”
何太傅垂眸,摇了摇头,沉吟了一刻才长叹了一口气,他瞧着叶棠,半才又道:“那……大人……自去吧!下官会知会楚将军让他派一队精兵一路护送你。”
叶棠点点头,随后又摆摆手道:“不用劳烦太傅了,本官自去与楚将军说。”
话落,不等何太傅再出声,叶棠已是走远。何太傅看着叶棠远去的背影,皱眉望天叹道:“望此行顺遂,陛下,你到底在哪儿呀?这回,我可是真的帮你留不住她了。”
是的,北境形势不容乐观。不是不容乐观,而是太不乐观了。当今的圣上文晏失踪多日,而且叶帅也受了重伤。这消息已在楚宁带兵来援河州的时候,他就收到了。
当然这个消息楚宁知道,他也知道,就连白西柳,他也知道。但他们所有的人都选择了不约而同的隐瞒了叶棠。
那时候叶棠双目有疾,他们害怕她情绪激动,所以一直隐瞒着。这一隐瞒,就到了如今这日子。只是如今,纸就快包不住火了,何永皱着眉,神情是深深的担忧。
这些日子,连续派出了多方的探子,都未能寻到文晏的下落。他虽表面淡然着,其实心里也巴不得像叶棠一样不顾阻拦,快马奔到北境,亲自去寻找文晏。
叶棠来到楚宁的营帐,楚宁正跟一众部下研究一些作战方案。叶棠隐隐听到“北上”“河州如何”等等的字眼。
心里虽有些疑惑楚宁为啥说出“北上”的话,但到底她心里忧急,也没甚在意。
叶棠掀开帐帘,楚宁禁了声望向她,叶棠笑了笑,走进来,对着帐里的各位将军道:“呵!打扰了哈!”随后又看了看沙盘面前的楚宁,才手指着他道:“借你们楚将军一会哈,就说一句话。”
各位将军都躬身要给叶棠行礼,叶棠向他们摆了摆手,走上前去,一下抓起楚宁的手就出了帐门。
叶棠将楚宁拉到了营帐后面一颗榆树下才放开了楚宁,楚宁静静地盯着她的脸,叶棠才开口道:“楚宁,我要去北境。”
“北境?”楚宁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楚宁心里上下打鼓,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片淡然问道:“怎么突然要去北境?”
“也不是突然,其实早在我眼睛复明,我就想去了。”叶棠直言道:“只是江柳一直拦着,我想着他可能是担心我的身体,而且他此番去到定西还受了点伤,这些日子我不好搏了他面,所以一直没提。不过北境一直未有任何消息,我心中不安,实在在河州呆不下去了。”还有,我连日噩梦,心头的不安是越来越强烈,此番是非去不可了。
“一定要去?”楚宁暗沉着眼眸又问。
叶棠点点头:“一定要去。”
楚宁沉吟了一刻,道:“我叫楚清带人护送你。”
叶棠轻轻“嗯”了一声。
隔日叶棠带着楚清和两千人马出了河州城,当然白西柳自然是跟上了她。原本叶棠坚持留白西柳在河州好好养养伤,怕这大冷的天跟着她行军奔波,又生了炎。但白西柳一句“玉棠的身体比我这似乎还不如”给堵了回去。叶棠无奈之下没办法,只好又应他随军。
在行军的路上,叶棠问楚清,江南那边的情形如何?
楚清回答:“江南部分的粮草已押往湖州,湖州那边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王武他们,而且陆占亭也过去了,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大事。”
叶棠默了一刻道:“此番,我们的主力全部集结到北方,湖州那边还是要传信陆占亭随时注意南疆王动向。”
“嗯!”楚清跟上她的马,道:“之前大哥都已经交代过的,少主请放心。”
“好!”叶棠扬鞭,马蹄踏雪飞扬,只听叶棠笑道:“你哥办事,我放心。”
一路北进,雪下得越来越大,叶棠一行人赶路多日,在北达城十里之外的破庙里落脚歇息。
天寒地冻,破庙里门窗腐烂,外面北风刮得破门烂窗咚咚的摇晃。北风灌入勉强能稍稍遮蔽风雪的破庙,直冷的人全身发僵,仿佛血液都将凝固的模样。
士兵们在庙里的大佛背后生起火堆,抵御寒冷。火堆里的火光明明灭灭的跳跃,叶棠也披着披风,蜷在火堆旁边假寐。
假寐还没有多久,紧闭的破庙大门就被人拍的当当作响。叶棠被惊醒,她抬起眼皮看向楚清道:“去看看。”
楚清应了一声,就带了两个人过去了。楚清刚刚吩咐人将门打开,门外便涌进了十几个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村人。他们带着包袱,瞧见庙里这一列整齐的军士,各个面露惊慌,跪下大喊道:“官爷,官爷,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随后又有人惊慌害怕的要带头逃出庙门。叶棠站起来,走向他们道:“等等。”
叶棠的一声惊喝,瞬间让那要逃走的人止住了脚步,随即跪下道:“官爷,饶命啊!饶命!”
此时楚清已带人团团围住了这些来历不明的村人,那些人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不住磕头,又声声喊着饶命。
段琴和燕云站在叶棠的身后,两人一脸肃杀之气,更是吓的这群村人不敢妄动。
叶棠蹲下身来,看向前面一个面目枯瘦的四十多岁男子问道:“看你们像是哪里逃亡的村人?只是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你们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们这大冷的天都要离开自己的村子。”
叶棠问话,楚清又剑指那名男子喝道:“将军问话,还不从实招来。”
长途跋涉,又忍饥挨饿的逃亡村人哪里能忍受这番的气势,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起来,他抹着眼泪道:“小人原是北离城杜家庄村民,一月前,北离城发生战乱,北贼人来攻,这北人来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也没掀起什么大浪来,我们也都习惯了。我们相信只要有叶帅在北离城,北人就会被打退,小人们也就不怕。但没想,那一次的北军队密密麻麻,人数众多。叶帅率军誓死抵抗,可……可”
这男子还没说完,就被白西柳打断,他道:“这人脑袋似乎不太正常,玉棠还是别听他说了,让这群人走吧!”
“江柳”叶棠白了白西柳一眼,白西柳却是没理他,直接踢了那人一脚道:“真是晦气,说什么呢!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