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带着段琴,来到雅舍。白西柳正在整理书籍,对于叶棠的突然来访,他只是愣了一瞬便叫侍者上茶。
叶棠伸手让他把了脉,问他道:“白先生看,叶某这离魂症可有什么异样?”
白西柳听她这么问,以为她有什么意外情况,便道:“大人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叶棠坦言:“倒也没什么,只是有时候感觉有些疲累,但休息一阵就会好很多,基本恢复正常,并没有其他不妥。”
白西柳点点头,收回手,说道:“当日怀恩大师说,若是你晕倒了,就给你服那颗药丸。想必,只要大人不再晕倒,便也无事,大人不必担心。”
叶棠追问:“怀恩大师的药丸到底是什么药?他有说吗?白神医可知道?”
“他从未告知在下那是什么药,后来在下想再去问他的时候,大师已经圆寂了。”白西柳直言相告,叶棠有些遗憾。想必,怀恩是知道她重生,才她一颗救命之药吧。
白西柳瞧她那一脸失望至极的模样,又道:“在下会替大人好好研究这病症的,大人莫要担心。”
叶棠向他道了谢,而且这话题明显伤感了些,便转移话题把今日来此的目的说与了他。当然叶棠把自己召集商户,赚钱的事也详细说了一遍。
白西柳听完,一脸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调侃揶揄道:“大人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大人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恐无人能及。”
叶棠还未说话,段琴就拿剑指着他鼓着腮帮子怒道:“说好话。”
白西柳笑笑,风流的眉眼里尽显温柔,看向段琴道:“公子不必动怒,在下实乃佩服大人之才,开个玩笑。”
叶棠吩咐段琴收起了剑,她可是来求人的,这么拿剑指着人显然不是求人的态度。白西柳说她“空手套白狼”,其实她也很无奈啊,这都是被逼的,不能怪她。
叶棠尴尬地咳了两声,厚着脸皮道:“神医谬赞,只是你看这事,神医愿不愿意帮忙?”白西柳未答,叶棠又承诺道:“当然,这忙也不是让神医白帮的,今后若神医有何事让本官做,本官也当仁不让。”叶棠原本是准备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千两的,但她后来想了想这家伙号称不出世的神医,她给人钱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人家的清雅之名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大人的病症让在下治理吧。”白西柳直言,怀恩的药是禁药,他有些好奇叶棠是不是中了什么禁术。
果然又要被当成小白鼠,叶棠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既然白西柳已经答应下来,叶棠喝了会茶也不再逗留,临走前,想了想道:“神医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府中找叶某。”
白西柳点头,微微一笑道:“自然。”窗外下起细细的秋雨,叶棠拢了拢披风正想踏步走出去。
白西柳撑起门边的一把伞笑道:“走吧,在下送送大人。”侍者见此,也递了一把伞给段琴道:“公子。”
段琴撇了一眼白西柳的伞就要罩到叶棠的头顶,他鼓着腮看了那侍者一眼道:“不用”又指了指叶棠道:“给他。”
见自己的伞罩到叶棠的头顶,而那人却半天也不迈步,白西柳尴尬地笑了笑,将自己手里的伞柄递给叶棠道:“大人慢走。”
叶棠有些尴尬,白西柳送一下倒没什么。但两人撑一把伞,而且他知道自己是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举动怕是不妥。所以她半天都不曾迈步,还好白西柳识趣。只是叶棠还是微微红了脸,接过他手里的伞柄道:“告辞。”
叶棠离去,段琴也一把抓了侍者的伞,说道“多谢。”匆匆追着叶棠离去。
细雨蒙蒙,青竹叶的油纸伞下,叶棠炫黑的身影越走越远,只看到那人发顶高束的马尾一晃一晃。白西柳细雨绵丝,感叹一声:“红妆如何?同样巾帼。”
叶棠不知道文晏是如何说服何太傅的,只知道何太傅也答应了下来。
有时候叶棠也感叹,何永和白西柳这两个人也真是人才。不仅街头巷尾很快就传起了京城各行各业商品的各种小人书,画本,茶楼酒肆唱词,说书,就连艺访青楼演奏的诗词歌赋都是营销商品,推荐吃喝玩乐的一些管弦曲目。大街小巷里童子的歌谣里面都渗透了这些商业信息。更让叶棠惊讶的是城外庙里的乞丐都编了好几首这样的唱词。
更是有些文人雅客,说起各种各样商品,吃食,住所的排行榜。更有青楼里的姑娘尺寸的排行榜。
整个京城,商户们开始举办各种各样新鲜的活动,还有的甚至从外地弄了一些新鲜玩意过来。
整个形势一片大好,当各路诸侯王公抵达京城的时候,都有些疑惑,但也经不住诱惑。反正太子生辰还有十几天,他们开始被这京城的各种唱词,曲目,活动吸引。天天看个这个,看个那个,吃喝玩乐很是欢快。当然,买,买,买,各路诸侯更是要显摆一番,谁也不让谁,有时候还为了一件东西争抢不休。
这样的景象一直持续到太子生辰,商户们眼都笑得睁不开了。当然也有在太子生辰宴之前就将自己此次随带银两挥霍干净又欠下不少债的。欠了债如何,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跟自己封地要啊。而且不还债,各路诸侯这脸面往哪放啊。
叶棠对此场面很是满意,她看了一眼正披奏折的文晏道:“当日殿下是如何说服何太傅帮忙的?”
文晏进步得很快,有时候叶棠书房里的奏折也喊他来一起处理。当然其实她是想让文晏能尽快掌握这些,她好抽身去做别的。
文晏面貌依然儒雅,只是这段时日,个子高了点。他看了看旁边低头的叶棠,叶棠的脖子很细,后颈白皙,而且她坐在他的身边似乎总觉得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海棠花的香味。当然,这香很淡很轻,不注意根本闻不到。
叶棠,她一个男人,竟然是香的。文晏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觉得叶棠身上的香味又很好闻,闻着这样的花香味让他很舒服。他看着低眸的叶棠,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险些凑了过去,他竟然想吻住那颤动的睫毛。
文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急忙伸直了身体,脸色微红,尴尬道:“表哥,刚刚说了什么?”
叶棠疑惑,抬头,便看见文晏白皙温雅的面上浮起的淡淡红云。叶棠以为他是没听见自己的问话,有些羞愧才会如此,便又重复了一次。
文晏似乎回忆了一瞬才道:“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说我有事求他,希望他能答应,结果他就答应了。然后我就与他说了这事,然后他就脸色有些苍白的走了,临走之时他说我来叶府学坏了,然后还说表哥你真是个祸害。”
叶棠明白了,等于是文晏把他自己的老师给坑了,然后何太傅以为是她支的招,虽然嘴上答应了下来,但心里是指不定怎么骂她呢。叶棠有些冤枉,她……她……她什么都没做啊。不过是让文晏来叶府跟着燕云学习处理事物而已。
还有文晏,他……他……他怎么能这么坑自己的老师呢。何太傅还以为是叶棠教的他,可她明明也没有教他坑人啊。叶棠这黑锅背得有点冤,她看了一眼正正经经说这些话的少年,想要埋怨他一两句,但看着他那如此认真又温雅的面容,叶棠竟然骂不出半句话。罢了……罢了,锅背就背了吧,反正她的名声从来都不好。
文晏看着面前的叶棠脸色青青黑黑变了几遍,终又恢复平静,微笑着问道:“表哥,怎么啦?是我做的不好吗?”
叶棠无奈,想说“殿下!这么处理事情真的要不得。”但一想,这也是文晏办成的第一件事,虽然过程真的有点……嗯……有点不够好,但结果是好的,他还是不想打击他。所以她违心道:“不会。你很好。”叶棠扶额,她是有多违心才能说这种话。
叶棠低头,继续看奏折。奏折是江南来的,是楚宁要来了。叶棠拿着奏折,笑起来高兴道:“雅儿和楚宁快到京城了,明日一早他们就到了。”
文晏也很高兴,他拿过叶棠手里的奏折看:“姐姐要回来了?”
“嗯!”叶棠眼里放着明亮的光彩,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容道:“还有楚宁,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一别几年,不知道他还是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楚将军回来,表哥你很高兴?”文晏看着她那激动不已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问道。
“当然”叶棠并未瞧见文晏变了的脸色,仍然高兴说道:“我现在特别想见到他。”
文晏不再问了,默默转过头,处理起自己手上的公文。而叶棠却在一边抱着那封奏折看来看去,似乎要把那奏折盯出花来。
公主文雅,是文晏的姐姐。文雅之所以会跟着楚宁在江南是因为,当时叶棠将文晏推上太子之位后不久容妃暴毙。文雅当时伤心过度,忧郁成疾,叶棠不敢让她再呆在京中了,所以她派人将她送到了江南楚宁的封地。叶棠想江南的美丽景色应该能治愈文雅的丧母之痛吧。
但前世,文晏的这次生辰,文雅是没有回来的。她一直呆在江南,直到文晏握权以公主之礼将她从江南接回。
而楚宁,他们是军营从小的战友,最铁的伙伴,是个可以放心把生命交托的人。楚宁的父亲是叶父的副将,在一次战役中,楚父为救叶父而亡。叶父深感惭愧不已,从江南楚家将楚家的大公子楚宁接到军中培养,继承楚父遗愿。所以在叶棠十二岁的时候,就与楚宁相识,而且他们一起在军营练习,成长,当然也一同上战场杀敌。
直到天下诸侯涌起,叶父担心江南楚家安危,才命楚宁带了部队驻扎江南。只是前世,楚宁是如何离她远去,又是如何死的,她到现在脑海里是没有印象的。
只是这也没什么,今生的一切她都在改变,前世遗忘又如何,反正她会好好走好今生的每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