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一晚是你。”叶棠的心头似乎被人砸了一下,猛的颤抖了一下。所以,她一直要找的奸夫是文晏。所以,那个失去的孩子是她与文晏的孩子。
“你不是知道的吗?又何必问我。”叶棠的反应让文晏有些恼怒,他道:“你今日过来替文吉说情,难道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吗?”
“自荐枕席?”叶棠的心瞬间被击得彻底,从来引起为傲的自尊心在此刻被曾经放在心里的人揉蔺得彻底。
她轻笑道:“好,原来陛下是这般想我的吗?”
“朕该如何想你?”文晏又倾身压住她,“三年,三年,你一走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你回来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三年的折磨还不够,现在还要加倍吗?”
文晏一字一句,控诉着自己的满腔愤怒。眼睛里的怒火只要冒出来。
叶棠盯着那双眼睛,那双曾经那么温柔的眼睛,一时无言。文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就在你毁掉冰灵族的时候,就在未来的画面里,你火烧楚宁一家的时候,就在你杀死叶父的时候,我们……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叶棠的沉默无言,令文晏的怒火更甚,他一下子从叶棠的身上下来,他道:“既然那么喜欢做侍卫,那么就留在太极殿做个侍卫吧。”
文晏抽身而走,独留叶棠一脸茫然无措的躺在龙床之上。
这张温暖的龙床,令她想起曾经的过往,那个温柔紧紧拥着她的少年。
房门“哐当”一声,发出沉闷的响声。叶棠知道,那曾经的少年,今日的帝王已经离开了。
叶棠缓缓地从龙床上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文晏又从门外跨了进来,瞧也没瞧她道:“明日一早来当值。做我的随身侍卫,一刻也不准离开。”
叶棠的脚步,顿了一顿。回头之时,见那年轻的少年君王已经坐到案桌前埋入眼前的奏折里了。
侍卫?也好。叶棠想,至少她可以随时看着他,至少在他要杀戮的时候,她可以劝解,或者阻挡。
叶棠出太极宫的时候,楚宁背着身子靠在花园回廊的柱子上等她。
“楚宁。”叶棠轻轻走上前去,拍他的肩头笑道:“如何还在等我?”
“怕宫门口的侍卫为难你。”楚宁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侍卫服如实道。
叶棠轻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你想得周到。”
楚宁偏头,与她相视一笑。
太极殿高高的台阶之上,文晏负手脸色铁青的看着花园里那一双壁人有说有话的模样。
她,果然对楚宁是不同的。文晏微微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转身离去。
第二天,叶棠应文晏诏来太极殿当值。
文晏的脸色并不好,见她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去上早朝了。
叶棠随在文晏的身旁,听着早朝讨论的各项事宜。
都是些恢复战后地区,修养生息的一些举措。朝廷的人才众多,叶棠扫视了地下的朝臣一圈,整个偌大的大殿里,她竟没见到几个眼熟的。除了何太傅和魏鹤,还有楚宁。其他的她全都不认识。
朝堂,早已不是三年之前的朝堂了。叶棠默默地想。
朝上有人提出大理寺关押的宗亲,有官员指出:“若皇室宗亲,全部依法承办,虽大块了人心。但事后,天下人想来,是否会觉君王有失仁德了些。”
那官员提出之后,整个偌大的朝堂一片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叶棠瞧着文晏的神色,那面上竟是一片冰寒,直直地盯着出列的官员。
底下的官员惊恐万分,就连楚宁也是一片浸寒之色。
想来,于宗室之乱,文晏怕是不容别人质疑了。三年不见,文晏君王的权威竟到了如此的地步吗?满朝的官员,就连曾经称之为战神的楚宁也不敢轻易去挑战吗?
叶棠的额上为那名官员浮出了一层冷汗。
沉寂的空气,顿了半餉,文晏沉着脸:“爱卿,觉得如何?他们作乱造反,将士们死伤无数。你们……你们竟是要让朕放过这些谋逆之徒吗?”
底下一片噤若寒蝉之声,楚宁出列道:“陛下,四海太平不易,将士们魂灵未安,谋逆之賊,不可放过。”
楚宁是军人,他亲眼见过面前的和平是如此的来之不易。那些死伤的将士,他们……他们因为那些逆賊而死。他心痛大于对他们的同情。
可是还是有文臣劝解道:“陛下,作乱之徒都乃陛下亲人,皇室宗亲。若是……全杀之,于陛下英明不利。史书如何记载?后世又如何看待陛下?”
不少的文臣,觉得有理。纷纷站出来劝解。
一场朝会,文武大臣双方争论不休。文晏看了看一边的叶棠,又盯着底下如闹事一样的朝堂。重重的咳了两声,才道:“此事,朕心中自有计较。旨意,明日朕会发出来。”
满朝文武,安静地盯着上位的少年天子。
一会,朝会散。
叶棠随着文晏回到太极宫,文晏瞧着她道:“你也认为朕该对他们从轻处罚,从而展现朕的仁义?”
叶棠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好,我答应你。”文晏道。
叶棠抬眸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文晏又道:“我答应你,只圈禁他们如何?”
叶棠伏跪:“陛下圣明。”
文晏又笑着扶起她来,他道:“安心了吧?”
叶棠站了起来,眸色有些欣喜,也有一些缓和的暖意。
文晏轻轻抱了抱她,“若我答应你了,那么你能不能理理我?”
“海棠,理理我好吗?”文晏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呢喃。
叶棠有一时的恍惚,恍惚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光。那时光里,没有冰灵族被灭,那时光里只有河州绚烂的烟火和那少年眼里温柔缱绻的柔情蜜意。
只是叶棠的恍惚,也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的脑袋便有些发疼起来,那是镜湖显现的冰灵族被灭的画面。
那温柔的少年突然间便双手染血,提着刀,她的眼前一个一个活生生的族人倒在他的刀下。
叶棠微微推了推他,文晏的眉目又瞬间皱起来。他都这样了,他都服软了,他都向她低头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他是君王,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向她低头,向她服软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文晏看着她,叶棠片过了头。文晏的眼中骤然又堆起了怒火,忍了忍,他转身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
赶快出去吧!再不出去,我会真的忍不住下手打人了。
叶棠微微低了头,走出了房门。文晏瞧着她的背影,他听见自己袖子底下的双手手指已经捏的咯咯的响了。
不曾回头,说走就走,她对他当真如此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