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的离开并不是毫无动静的,很快, 全世界都知道素意的小房子里只有阿迪一只小奶狗, 他顿时成为了又一个举世瞩目的男人。
然而阿迪其实并不完全住在房子里, 他因为基因问题带了点猫科的习性, 昼伏夜出不说, 平时都喜欢在墙头蹲着发呆,看似天天晒太阳,其实是在警戒。而就在他下面的墙根处,芳芳原本就安排了不少的保镖,他们名义上都是外界雇来的, 其实全是归璞的人,平时就住在周围的房子里, 不被允许进入素意的房子。
这一来,罗兰留下的工作就没人做了。
虽然没多少,也不是很重要,但完全没人做也不行。而且如果整个房子里一直只有素意一个人, 谁想都不放心。
所有人都比素意本人还发愁她的日常生活,都觉得她没有了“保姆”会在下一分钟就饿死。
提利昂、麦坎甚至罗宾都来电问她要不要安排可靠的人来给她做助理, 他们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 谁都知道素意不可能同意他们安插人在她的地盘,素意当然果断拒绝了, 还就他们的虚伪问题嘲讽了他们一番。
泽洛就利落多了,他知道她和芳芳关系密切,怎么都轮不到他操心, 所以连这样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但比较意外的是,新联盟竟然有人也来问候她,那人自称是施烨的副官,名叫顾知山,目前暂时代理施烨在地球上的一些个人事务,其中就包括负责执行施烨临走前的一些安排。
他给素意准备了一套团队,顾知山问她现在要不要送来。
“一套团队?”素意皱眉,“什么叫一套?”
“包括医疗、生活、安保、法务和投资等,可以确保您应付绝大多数意外情况。”顾知山在电话另一头解释,“是将军私人团队里拨出来的,领新联盟的工资,不需要您对他们负责。”
“多少人?”
“全部在内是三十多人,其中安保占了一多半。”
“名义呢?”
“将军说和您有合作项目。”顾知山答得一本正经,“我方出的所有人和物资都属于投资的一部分。”
“如果投资失败呢?”
“我们的投资经常失败,您不是风险最高的那个。”
“哎。”素意叹口气,“你们先放着吧,我暂时不需要。”
“好的。”显然被拒绝不在意料外,顾知山答得很利落,“将军的吩咐是在您或者您身边出现一些变动时都来询问您,所以我希望您在需要的时候能想起我们,因为我们有时候并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您的需求。”
时间越流逝,素意越能感觉到紧迫,她此时当然不敢拿乔了,很平和的道谢:“好的,谢谢。”
顾知山客气了两句,切断了通讯。
素意挂了电话,破天荒的感到有一些惆怅。她一心想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离开,可偏偏总有那么些人像是套马的汉子那样拼命往自己身上套绳圈,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和他们成为命运共同体一样。
人类的社会性决定了她不可能对这样积极的接触毫无所动,比如她此时就需要冥想一会儿,想象自己绝情绝性才能平静下来,继续投入到“灭绝男性”的研究中。
原以为芳芳说的一个月会很是漫长和无聊,却没想到紧接着,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平权会和议会有关《平权法》的拉锯战开始了。
《平权法》的草稿在出台之初就交给了素意,素意转手丢给了芳芳,芳芳当即拉起自家的法律团队逐字逐句的抠条款,半个多月过去,第一次修改意见出来,交给议会没多久,议会炸了。
这哪是《平权法》,这简直就是《歧视健康男性法》!在芳芳的第一改中,生为健康男人简直成有罪的了,活该为残疾人、女性以及其他弱势团体服务,任何一点不尊重的行为都成了罪过,口头表达不当都能招来一顿牢饭!
这一顿攻防,又是近半个月。隔三差五的开会,三天两头的隔空喊话,所有出现在镜头里的人都一脸暴躁。
“我知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艾登部长这边刚和芳芳的团队撕完一场,转头以一种近乎告状的态度来找素意吐槽,“你们不过就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一步步达到目的,我们懂!谈判都这么来,但也不能太过分!你看过那个席琳提交的第一改了吗?”
“没有。”素意答得斩钉截铁,一边按下实验总控台的模拟临床系统,开始测试新的亚当。
“……你不是最关心这个吗?你怎么可以不看?!”
“看不懂。”素意手头闲了,坐到一边喝水,还有心开玩笑,“如果哪天我睡不着,我会考虑看几眼。”
“陆垚,你才是平权会的主导,你至少要对这件事情有所掌控,那个席琳会把事情办砸的,她太过分了!”
芳芳办砸事儿?
素意笑了一声,安慰道:“等你们哪天实在受不了了,就找我哭一场吧,我不会嘲笑你们的。”
艾登:“……”受不了了找她哭?这么没面子的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好吗!
等等,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意识到素意在嘲讽他,艾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潦草的挂了电话。
素意这是才想起自己似乎又与世隔绝了很久,她看看总控台的飞速进行中的临床实验,果断登陆了网页,发现网上果然很关注平权法的立法进度,人们不仅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和只言片语大肆推断双方斗争的激烈,还有敏锐的人再次挖出了潘多拉和这个法案之间的联系,有人猜测潘多拉解药的进度一定取得了重大的进展,否则平权会不会这么嚣张激进。
这个人的想法当即被人喷为异想天开,所有人都认为如果潘多拉的解药已经被研究出来,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公布并且释放出来,议会绝对不可能容忍解药隐而不放的。
【拿着解药不放,在那谈立法?他们还有人性吗?问问生命研究院,一天埋葬多少个婴儿!】
看来淘汰率的事还是没压住,至少应该透了一点风声出来。
素意回忆了一下之前提利昂给她的电话,没有从他语气中听出丝毫的异常,显然是不想她知道这件事。
不过看起来这个消息对很多人来说也只是捕风捉影,他们更多的还是借着这个消息来佐证他们的观点:陆垚当初愿意为了人类背叛伊甸园,怎么可能在解决了潘多拉之后还不愿意拿出解药,她不是那么狠心的女人。
于是有人又趁此机会祭出了艾兰妮。
【大家都是被艾兰妮看着长大的,她们有多善良你们这群垃圾会不知道?拒绝恶意揣测我陆垚女神!】
……再次敬艾兰妮。
但这也给素意敲响了警钟,她想联系芳芳,提醒她不要做太过,让对方发现她们有恃无恐。可是微讯却提示机主正在休息中,拒绝打扰。
素意抬头看看时间,这才晚上八点,芳芳就睡了?
早睡早起当然是好事,但她却有点不安。因为芳芳不仅不会是早睡早起的人,她还不可能拒绝打扰。
她的精力旺盛到,即使在最深的睡眠中,依然能保持一接到消息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还是在忍着起床气的情况下。
这不正常……
即使心里清楚,但她却蓦然间对追根究底产生了一丝恐惧感,心底里实在担心会得到自己不想面对的答案,她关闭了芳芳的联络界面,一个人坐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看着样品柜中已经实验总控中已经趋于完成的数据运算,怔怔出神。
门外机器管家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后进来,在她身边放下了一杯咖啡,还有一叠小饼干,然后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素意看都没看一眼,说实话机器人的手艺并不差,实在不行现在外卖也发达得很,可她确实在罗兰那儿养叼了嘴,已经意识到人工和机器制作的差别,如非必要,她不会那么自觉地吃机器人做的零食。
但在痴痴的看了一会儿总控台后,她还是转头认认真真的吃起了夜宵,强行逼迫自己不去看总控台,而是竖起耳朵等待模拟实验结束的响声。
饼干的口感很好,果然如罗兰所说是按照她的口味设定的,很浓的黄油味,但却不甜,酥脆可口。还有咖啡,晚上的咖啡咖啡味极淡,主要以牛奶为主,味道香醇,口感绵长。
这竟然让她想起了陆垚,那次她苦于手头没人,只能让值班的陆垚去泡咖啡,结果她端来了一杯速溶咖啡,速溶就算了,还用一包泡了一整杯,喝到嘴里已经没了咖啡味,只剩下甜奶的味道。当时她开玩笑说这一杯咖啡她能记一辈子,现在想来,就算没记一辈子,至少一百年的成就是达到了。
陆垚后来很不好意思,特地问人去学了怎么用咖啡机,然而她节约惯了,总也把握不好做咖啡的度,要么是咖啡粉用太彻底,要么就是奶加得太多,到后来她也意识到素意喝她做的咖啡时表情并不亲切,便退出了咖啡机的方圆五米之外。
……她为什么要想起陆垚?
她不是应该想想芳芳和希雅吗?
可在脑子里还存着陆垚的影像时,一想到芳芳,她的脑中只有那最后的一幕:芳芳朝自己扣动了扳机,可应声倒下的,是挡在自己前面的陆垚。
她捂着胸口狠狠的推了自己一把,大吼:“跑!教授!跑!”
那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脑海中,可其实她已经想不起陆垚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但她现在想起来,除了当初转身跑时的惊惧,更多的,竟是无奈和嘲讽。
跑?跑哪去?最后她不仅没跑出这个乱局,她连芳芳的掌心都没跑出。
“叮咚!”熟悉的响声,她一震,下意识的抬眼,却在看到那抹油亮的绿色时,再次呆滞。
而此时,又有几声极为相似的叮咚声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微讯在响。
她盯着那绿光,看也不看来电的是谁,接通了电话:“……喂?”
“陆垚。”竟然是泽洛的声音,他似乎有些低沉,嗓音凝滞,“你在实验室?”
“……嗯。”素意强压住鼓动的心跳,冷静的回答。
“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怎么了?”
“席琳生病了。”
“……”素意猛地咬紧牙,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可却不得不立刻做出反应,“我不是医生。”
“她不接受医生的检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要你来。”
这毫不客气的语调,素意有很久都不曾听到了,可她全身的刺却毫无反应,甚至像被电流软化了一般,让她一阵阵发麻,头晕目眩,服服帖帖。
“……好。”
她挂了电话,看着理论成功的亚当,觉得耳边的微讯和眼前亮着绿灯的总控台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整个实验室卷进去后,又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昨晚写得有些迟(早)了,就,先上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