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大白天的,闹什么鬼呢?
高鸣凝神眺望,只见前方那处院落颇为精致,仿若官宦人家的家宅。洁白的砖石围墙将院子圈了起来,院子里有崭新的两层小楼,也是刷得粉白。院落里有假山,有荷塘,有亭台,有拱桥。但凡富贵人家院子里有的,应有尽有。
只是独缺了一样,人。
没有来去匆匆的管事,没有打扫庭院的家仆。院子里一片死寂,一个人影也无。仿佛废弃了多年,却庭院内干干净净。
这一座庄园,落座于这深山之内,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高鸣看得心寒。
只听那歌声仍然不断地从庭院中飘出。
“我不要胖娃娃,就想抱着你说说话。”
是女子的声音。这歌声越发地温柔婉转,给人感觉像是一个柔弱温婉的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在对着镜子自顾自怜。一边思念着心上人,一边自言自语。然而却偏偏是在这寂静无声山林深处,显得是如此地哀婉、诡异。
这时,只听见那声调又高了起来。
“我就要胖娃娃,用你的肉喂他!”
高鸣听得心慌,心中又惊又俱。
这女的什么毛病?这是在自说自话?
这时,却又听得那女声急切地说道:“不要胖娃娃,只盼和你共天涯。”
语音才落,忽然之间,那声音一下尖利了起来,仿若生铁在磨石上摩擦,仿若粉笔被掐断在黑板上。如癫如狂,如女鬼嘶吼。
“我就要胖娃娃,用你的血养他!”
那声音一下子嘈杂了起来,含含糊糊听不清晰,只能听见一个女子在不断地嘶吼、哀鸣。
高鸣听得惊慌不已,不断地向那道士靠拢,最后实在忍耐不住,伸出手将两只耳朵死死地捂住。却不曾想,那声音高昂又尖利,如无数根毫毛细针,直往脑子里钻。高鸣死死地堵住耳朵,恨不得将那两只耳朵戳破。
忽然,一下子,声音止息,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高鸣轻轻地喘息着松下了双手,不禁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后背是一排的冷汗。
忽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高鸣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好在,这一次,那声音不再癫狂。
只听那声音一下子变得娇滴滴了起来,如向情郎撒娇的娇娘。
只听那女子用怪异的音调唱着:
“我剖开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脏。
我将你的心,切成一瓣一瓣。
我把你的血,抹在我的唇上。
这颜色多么艳丽,这味道多么芬芳。”
“哈哈哈哈哈哈,我亲爱的情郎~”
高鸣只听得毛骨悚然,趴在丛林后边,一动也不敢动弹
。
高鸣颤抖着拉了拉那道人的衣角。
道人回过头来,眼神有些凝重。
道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掏出纸笔来,写了一句话,拿给高鸣看。
高鸣接过去一看,只见那道人说道:“这妖孽恐怕有点强。小道友不妨先行回去,贫道恐怕到时候无暇顾及你。”
高鸣也曾向绿罗学过一些的当地的文字。当地文字与华夏古体字有些相似,学起来还算好学。虽然没认全,但一些常见的字也能猜一猜,辨识出来。
高鸣舒缓了几口气,心下镇定了几分。想了想,高鸣拿过笔去,在纸上问道:“你能不能打过她?”
只见那道人思忖片刻,向高鸣坚定地点了点头,接过笔去,写道:“必胜无疑!”
信心很足啊!
高鸣赞许地看了那道人一眼,写道:“那好,我与你一起去。”
道人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心。
高鸣点了点头。
两人悄悄起身,向那庭院摸去。
道人先轻轻地合拢树枝蔓叶,领着高鸣先缓缓地后退两步,这才转身,先向回走。
两人找到一处没有枝叶挡路的去处,悄悄地向那院落靠拢。
两人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那妖怪能感应到人气。
两人无声无息地来到院落的后门,只见这院落门也没关,大赤赤地敞开着。
两个人探头探脑地向里边窥去。
只见这里边是个小花园,花园的边上有丹漆的回廊。回廊上铺着绿色的瓦片,横梁上用绿彩画着些飞鸟荷花的图案。
正中间有一汪荷塘。
此时还不过初夏时分,一般池塘的荷花还是花骨朵儿多,绽开的少。这一池荷花却朵朵绽放着,花瓣嫣红中又透着白嫩,每一朵每一瓣都精致得完美无缺,就如用宝石白玉雕琢而成一般。
荷塘畔又有一座假山,假山不大,却有奇石耸立。
远远地,可以看见有一抹艳红的人影,倚在假山旁。
高鸣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立马缩回了身子去,险些惊叫出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次悄悄地探出头去窥探。
只见那假山旁果真有一道人影。
是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这女子一身艳红的纱衣长裙,一头长发也如火一般赤红。此刻正依靠在假山旁,背对着他们而立。假山遮住了她半个身子,但从高鸣他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女子的半个背影。
单从背影来说,那身影纤细、窈窕,如一片柳叶,娇柔得令人生怜。
此刻,这女子的一条玉臂微微舒展着,娇滴滴地翘着兰花指,指间夹了一朵艳红的花,自顾自怜。
她仿佛在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冥冥蒙蒙地听不清楚。有时仿佛在
倾诉,有时仿佛在悲吟;有时仿佛在凄笑,有时仿佛在诉情。
门后的两颗脑袋伸出来打探了一小会,又赶紧缩了回去。
高鸣用眼神询问那道人:怎么办?
道人抬起一只手来:莫慌,有我呢!不要轻举妄动,看我的。
只见那道人领着高鸣悄悄地后退去。
高鸣不明所以,却也只能跟着那道人向后退。
两人悄悄地退出十来步之后,却见那道人大大方方地冲着那大门口,现出了身形。
高鸣心中一惊,赶忙回头,悄悄地透过那大门,向那庭院中看去。
遥遥地望见,庭院中假山旁的那道倩影丝毫未动,毫无察觉,高鸣这才放下心来。
道人宝剑上的阴阳鱼依然不断地飞快旋转着,播散出一阵阵波动。
道人大大方方地在道路中央站定了,“刷刷刷”地抽出几张黄符来,同时一张张地迅速在指间夹了,动作干脆而利索。
高鸣看得心中赞叹,几乎要叫出一声好来。
那道人脚下步子一拉,摆开了架势,双手在胸前一横,接着双臂四下舞动。如行拳,似运掌。
那道人似乎缓缓地将真气调动了起来,忽然,双手一捏诀,手中的符纸被极为有规律地揉作一团。
真气瞬间爆发开来,道人的衣袍鼓动起来。
“簌簌簌簌”又有几道黄符冲天而起。
只见那道人脚下踩了马步,双手并了剑指,向上一顶,仿佛要撑开一片天地。
“出鞘!”
漫天的黄符飞舞间,只见那背上的宝剑“噌”的一声,应声而起,“唰”地划过一道银线,飞上了天去。
高鸣心中激动,飞剑!
道士,你可以啊!
高鸣回头去看那庭院,只见那道艳红色的人影似乎也有所察觉,正转身向这边望来。
而这时,只听那道人一声大喝:“咄!”
真元涌动。
宝剑掠过一道寒光,闪电般向那红影刺去!
剑芒从这边刚起,瞬间便抵达了庭院。仿佛跨越了时空,一下子将那道红色的身影带飞了出去。
银芒带着一道红色的影子,飞越过假山荷塘,穿过丹漆的回廊,径直射入庭院深处。
高鸣激动得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可以啊,道士!飞剑!飞剑啊!”
嘴里的黄符也喷出来了。
不怪高鸣这么激动,这可是飞剑啊,高鸣的向往啊。
看不出来,一个略有些模样的平平凡凡的小道士,竟然还有这般手段!
好了,这回心里舒坦了,先前输给他,也不算不丢人了!
却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哟,不赖嘛,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