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这是……?”恭亲王奕,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晚上,咸丰帝如同老了十岁一样,头发居然全白了!
“恭亲王,您是不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几乎是夜夜不眠,能不憔悴吗,以奴才看呢,恭亲王您可要好好劝劝皇上,别这样操劳了,这大清国的江山还等着他老人家打理的,您说是不是?”韩来玉在旁边恭恭敬敬的说着。
“无妨,国事堪忧,朕确实也是心焦,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子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想和六弟单独待会儿!”说着咸丰挥了挥手,适宜周围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恭亲王奕此时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皇兄如此的勤勉于国事,自己虽然一直不服气当年皇阿玛为什么把皇位传给他,而不是传给自己,论能力和学识自己哪一点不如。可是造化弄人,自己只是一个亲王。
“皇上,不知道招臣弟来有什么吩咐?”恭亲王奕虽然地位尊崇,可是在皇室只能还是要恪守臣子的礼节。
“你也知道,最近这京里边儿,不太平,那些个奴才闹的不像样,我听说有人趁机四处抢劫,还有掳掠妇女儿童拐卖。现在人心惶惶,朕这心里也是不安稳,本来想着,让淮军那些人进城来大杀一通,可是转念又考虑到他们那些人都是些野蛮村夫,怕到时候不守纪律,你要知道,这兵要乱起来,可要比老百姓乱起来更加的难以控制,到时候朕真的是没有能力在调什么兵来平叛他们了,所以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们去协防上海。这样也可以保住上海不失。但是京里的事儿总得有个解决,恭亲王,你拿个主意吧?”说完,咸丰看向奕,现在京城里已经乱的不行了,在不想办法,怕是真的会出现民变。
“回皇上的话,京城里乱,无非就是那些个旗人子弟,皇上的新政,让他们没有了钱粮的进项,所以上到七十岁老人,下到六七岁孩童,都鼓动自己家的人出来闹,而且都仗着自己是旗人,以前也闹过,但是没有这么凶,每次都是朝廷出面,出钱粮,最后才平息。”奕还准备说下去,被咸丰打断了。
“你是说朕的旨意错了?”奕现在无法看请咸丰的眼神,不过听这话音并不严厉,自己也就放松了许多。
“错是没错,只是怕是太急了些,现在新军尚未练成,就急于裁撤八旗,怕是操之过急了,”奕说道这里等着咸丰的回复。
“是啊,朕也知道,是操之过急了,可是现在大清国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贪官污吏到处都是,长毛,捻匪,四处横行。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而且外有蛮夷窥视我堂堂中华上邦。朕怎么能不急!”说道这里咸丰有些哽咽。
“你也知道,祖宗的成法,已经不能够适应这无尽变化的事件了!”咸丰说着竟然哭了出来。
“皇上,臣弟原为皇上分忧!”奕撩袍跪倒。
咸丰看着跪在地上的奕,这个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颇有才干,而且是思想开通,能够接受外来西洋事务。“好了,先把这个危局应付过去在说。”说着咸丰过去遥遥的搀扶一下,那奕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就站了起来。
“皇上,臣弟以为现在,只有暂缓改革,对于这次闹事的人,法外开恩,这样应该就很快就可以平息了。”奕的想法虽然好,可是这样却是弊端太多。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旗人,无非为了那一个月固定的银两,即使这些银子已经不能维持他们的生活,但是还是要死死的抓住不放。很多人宁可挨饿,赊账也要保留这份口粮,为的是能够在汉人面前耀武扬威,旗人那种长时间养成的优越感,和国家承担一切的后盾,使得他们有强大的生命力抱着铁杆庄稼不放。如同清末编练的新军,已经组成了一支有100人的八旗洋枪队,聘请洋人演练洋操,在操场上蹦英文单词。
只是,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旗人,不只对洋操不感兴趣,对洋枪也不感兴趣,不仅洋操操练不起来,连洋枪也懒得拿。虽然这支洋枪队后来又有所扩张,但扩进来的人,大抵只对增加的粮饷更热心,八旗洋枪队连洋枪都懒得摸,平日洋枪都锁在柜子里,不见天日。原本,在编练八旗洋枪队的时候,就没指望他们出征打仗,只是让他们当巡警,拿着洋枪,吓唬吓唬广州城里的流氓痞棍,
到了最后,甚至到了上级来点校的时候,这些八旗老爷也不露面,临时雇些人来替他们扛枪站队,好在八旗老爷的风范,全国上下都一样,上级即使看出名堂,也无可奈何。连朝廷早都不指望八旗打仗了,有事,全靠湘淮军,湘淮军不行了,就只有签约投降了。
到了清朝新政时期,全国统一编练新军,朝廷对八旗仍然不死心,原本打算以各地八旗洋枪队为基础,编练八旗新军,但没想到成立了二十来年的八旗洋枪队硬是枪怎么放都不知道,只好悉数解散,挑选青壮八旗另行组军。但是,直到清朝灭亡,八旗新军也没成气候。最有规模的禁卫军,练成两协(旅),结果到了袁世凯反正的时候,这由冯国璋统率的两协八旗新军,根本没一点反抗的意思,最大的希望居然是要求冯国璋永远带领他们,不把他们遣散。禁卫军后来扩编为两个师,一直到冯国璋死都跟着他,冯国璋下野回老家,这支军队还被明令归“冯前大总统”统帅,临死,冯国璋还得给他们筹措军饷。冯国璋死后,这支“直系”的嫡系部队,一声不响就归了皖系,然后在直皖战争中,一枪没放,就放下了武器,此后就消失在军阀混战中,连一个小小的战绩也没留下。
1644年入关,以十几万人横扫中国的八旗兵,虽然到了乾隆“盛世”,已经退化得差不多了,但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毕竟在守镇江的时候,还能凭借坚固的城墙,跟来犯的英军打上一仗。没想到,这仗居然是八旗的最后一缕余晖,可爱的八旗将士,在洋人打上门来,国家面临军事变革的时候,对军事现代化一点兴趣也无,在西潮涌动中,宁可缩在军营里抱残守缺,啃着铁杆庄稼得过且过,想当然地以为,打下的江山,自然就坐得住。对变革,能挡就挡,挡不住也挡,直到时代的大潮把他们抛到岸边。他们不只在洋枪队层级的军事变革上,无动于衷,就是甲午惨败之后,也不知觉悟。戊戌维新中,多数旗人都在拉变革的后腿,直到新政,也没有多大改变。
八旗的悲剧,说明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统治阶层,无论当初有多么勇武,最后都会归于无用,在时局急剧的变化中,无法适应变革,只会凭着优越的地位,攫取特权,而这特权,恰恰成了急速没落的催化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