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二十三章 莫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离开福居楼的马车相当安稳,沈玉倾没有亏待他们,用了双驾马车送他们前往青城。

车厢里,只有谢孤白与朱门殇、小八三人。至于沈玉倾,还留在福居楼。

而此刻,盲眼琴师仍在崎岖的山林小径独行,点苍的使者还在驰道上奔驰。

雨势渐小,滴落在车盖上的雨声渐渐细了。

“先生来青城作什么?”谢孤白突问:“有病人吗?”

“路过,打算往湖南去。”朱门殇道:“过午就走。”

“多留几天好。”谢孤白看向窗外:“说不准,这雨还得再下个把月。”

他才刚说完,乌云初散,朝阳升起。马车驰入了青城的大门。

现今的青城,指的是一座城,却不是青城山的青城。川黔两省,分属四川、青城两派,以成都、嘉州为界,成都以西属唐门,嘉定以东则属青城。到了贵州又更复杂些,被分成了三份,贵阳在内东边则属青城,凉都、安南则归属点苍。

原本的青城山距离唐门、华山、崆峒的边界实在太近,早在昆仑共议之前,那个九大家仇杀不止的年代,当时的青城掌门顾琅琊便将青城移往重庆府,成为如今这个青城。少嵩之争时,亲眼见到少林寺被左近的嵩山派打个措手不及,青城便觉先人洞烛机先。虽说重庆府距离衡山、武当派也较近,但这两派一佛一道,倒是好相处多了。

除了常规的收入外,青城境内以锦、茶交易为大宗。这几十年间,经营得颇具规模。

至于与九大家的关系,青城派一直遵循着顾琅琊传下的祖训──“中道”,也因此,青城立场虽被归为西五派,但与东四派的衡山武当关系也相当和睦。沈庸辞的妻子楚静昙是峨眉弟子,峨眉又是唐门辖内第二大派。表面上,始终与各派维持和睦密切。

马车停在城内最大的竹香楼前,谢、朱三人下了车。谢孤白笑道:“这么豪华的客栈,也不管我们住不住得起?”

朱门殇道:“他既然敢叫马车停在这,自然连帐款也会帮我们清了。瞧他昨晚出手阔绰,青城掌门的独子,不差杵儿。”

三人进了客栈,报了沈玉倾的名号,掌柜的果然将三人请到两间相邻的上好客房去。

朱门殇笑道:“房间都备好了,也是用心。幸好昨夜来的只有我们三人,要是来十几个,不是破费了?”朱门殇向两人打了招呼,径自入房。

他见房内高床软卧,脱去鞋袜上了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正午日光已照入窗台,朱门殇翻起身来,推开窗,见晴空万里,已不复昨日雨势,便收拾了鞋袜,背上药囊要离开重庆府。

他还没出门,突然听到敲门声响,他心底讶异,推开门,却是谢孤白与小八。他疑惑问道:“才刚中午便来敲门?”

谢孤白道:“先生不是说施医不施药,来到重庆府,怎么不去闹区布施妙术?也好造福乡里,济助贫困。”

朱门殇道:“这等事也需劳烦你来敲门?”

谢孤白道:“昨日见先生妙手仁心,好生佩服,想陪先生行医一趟,长见识。”

朱门殇道:“今日不施医了,我赶着往湖南。”

谢孤白说道:“我说这雨还得下个把月,先生何必冒雨赶路,不如盘桓一阵子再说。”

朱门殇看看外面天色,明摆着晴空万里,哪来的雨?说道:“这天色你说会下雨,我倒是不信呢。”

谢孤白道:“快雪时晴,天色变幻飘忽,哪说得准?”

小八道:“走吧,我家公子想见你手段呢。”说着便拉住朱门殇便走。

朱门殇走惯江湖,晓得人情,见过世面,心知必定有异,只得提了药囊要跟着走。

小八道:“别急,先吃过饭,沈公子必定会钞呢。”

三人到了客栈饭厅,朱门殇也不客气,点了彰茶鸭子、锅巴海参、东坡银雪鱼、水煮肉片,又炒了两样时鲜蔬菜。照他说,这是刚睡醒,脾胃未开,先来点小吃,待到晚上再来开荤。

四川菜色口味重,三人吃得满头大汗,要了三杯凉水,咕噜下肚后,朱门殇拍拍肚子说道:“吃饱了好开工,你们要跟着我?”

谢孤白道:“这当然,正要见识先生妙手。”

朱门殇道:“本来我们挣杵不带空子,怕出鼓。有件事情你们得依我,不然就一拍两散,我往湖南,你们爱哪去哪。”

谢孤白拱手道:“请指教。”

朱门殇道:“我开了张,你们得装不认识我,无论我干啥事都别问,也别叫我。”

谢孤白道:“这点江湖规矩,在下懂得。”

朱门殇点点头,三人一前两后,便到了闹市去。

青城是青城派辖内最大的城池,热闹不在佛都、抚州、嘉兴等大城之下。刚过晌午,商街上人来人往,各处空地都有摊贩。三人走至一处,听到有人吆喝,朱门殇道:“糟,有人先开了穴。”

三人走上前一看,一团人中,一名华服青年高声喊道:“小人李德,祖上缺德,本是湖北富商,仗势欺人,逼取小妾,害死人命,遭了报应,一家七口染上恶疾,幸遇一高僧解破迷津……”

朱门殇啐了一口道:“连词都差不多,圆不了粘子,散了散了。”

他说散了,遇着同行,又想看看那家伙本事,且不忙走。那人卖弄钢口,甚是能说,周围聚集了数十名观众,场子有了,又开始表演手摘恶瘤,朱门殇见他手法甚是生份,倒不如口才好。

到了表演三尺穿胸的手法时,李德请个气火攻心的观众,让他坐在椅上。右手取出一根三尺长针,说道:“我这三尺针灸,是那日救我的神僧不传之秘。针灸大伙都见过,这三尺长针的针灸,大家见过没?”

围观群众纷纷摇头,寻常针灸所用之针不过一寸多长,哪有三尺这么夸张?

李德又道:“我这针灸,后背入,前胸出,即刻通了他心火郁结。”他又安慰那病患道:“你切莫怕,我若这针扎死你,这里父老们见证,我赔条命给你。”

那人茫然地点点头,只说声好。

李德又嘱咐他莫乱动,随即右手高举长针,从他后背戳入,随即左手顺着这一针往前胸一拍。那根针的前端恰恰夹在他左手食中两指的指缝中,便似后背入,前胸出似的。

围观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大声喝彩。

李德又一抽,把那针收了回去。

朱门殇皱起了眉头。

他这刺针手法虽无问题,针却收得不干净。

原来这三尺针灸不过使个障眼法,那人右手的三尺长针藏着机关,里头原是中空,一旦戳到硬物,前半截便会缩了进去。这是打造的机关,并无难度,难在左手的活。

这针从后背戳入时,同时左手指缝要藏着一根短针,趁着假装刺入时,往病者前胸一拍,让一小截针头从指缝中露出,看上去便似后背透前胸,谁又知道这是两根不同的针?这便是左手的活。藏针要隐蔽,翻针要俐落,人家才看不出来。

到这里为止,这李德还干得不错,然则最难的一步,是在拔出这根“透心针”时,又要把左手的针藏回指缝中。

把藏着的针翻出来,难。把翻出来的针藏回去,更难。

李德偏生在这慢了一手,他翻针不俐落,他这活若在阴天时干,或许不至于被发现,偏偏今天阳光明媚,隐约被看出了反光。

“希望不要被发现就好。”朱门殇刚这样想,就有一名观众质疑道:“大夫,我瞧见你刚才手上亮亮的,好像藏着根针啊。”

那李德一愣,忙道:“哪有此事。”

那观众道:“你把那针拿来,我检查检查。”

李德慌道:“检查什么?你无缘无故地怀疑人。你要没病没痛,不信就走,你要是冤枉我清白,我可不依。”

那观众道:“我就瞧着你手上古怪,你要真金不怕火炼,干嘛不给人看?诸位乡亲,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的观众左顾右盼,一时不知该不该赞声,倒是有几个好事的跟着喊道:“是了、是了,神医你就给他瞧瞧又不会怎样。”

一旁观看的谢孤白淡淡道:“这人要出乱子,诈医行骗,少不了一顿好打。”

李德慌道:“我来这里施医,又不收诊金,帮你们义诊,我图什么?你……你这样含血喷人,我就走了。”

那观众道:“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你那针需给我检查。”

李德叹道:“罢了罢了,药医不死人,佛渡有缘人,想来是我与贵宝地无缘。”

他说着便要收拾行李寻求脱身,那人却抢上一步,抓住他手臂道:“把你这根针给我瞧瞧。”

李德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两人正在纠缠,没想那人却会武功,一把拧过他左手臂,就要去夺他的针。那人虽然吃痛,苦苦挣扎,右臂前伸,死活不交给那观众。

呼听得一个声音骂道:“你这骗子,定是针上有古怪。”说着一把将他手上的针抢去。李德抬头一看,是一名浓眉青年,却不认得他是谁。

那人自然是朱门殇,只听朱门殇骂道:“我且看你这针有什么古怪。”

那李德吓得魂飞魄散,今天怕是免不了一顿好打。此刻想要脱身,却也不能。

朱门殇用指尖戳戳那长针,那针头却不内缩,竟是真的。朱门殇怪道:“这针没毛病啊。”说着,便交给那名群众。那人接过针,摸了几下,确认并无机关,这才放过李德,忙不迭地道歉。众人这时又鼓噪起来,大骂那名观众,说他无端疑心,险些冤枉好人。

这下连李德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望着朱门殇,知道是他帮忙。朱门殇拱手道:“大夫这一手三尺针灸,当真是绝技,是小人冒犯了。小人姓朱,也是名医生,也是来此施医,没想见,竟能遇到这般神医,佩服佩服。”

李德道:“你也要在这行医?”

朱门殇点头道:“是啊,你我同行,一穴不容二龙,小的只好告退了。”

李德猜到是朱门殇救他,又听他说是同行,他刚才从自己手中接过针去,不知什么戏法,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了一根真的针,连自己也没察觉,这手法差距当真不可以道里计,连忙道:“这里的人信不过我,那是缘分不到。我且退下,大哥你要在这行医,那是最好不过了,小人便先告退。”

朱门殇道:“我且送你一程。”

李德忙道不用,朱门殇只说应该,便看着李德收拾药囊,众人见无热闹可看,只叹少了个良医,当即散去。

谢孤白两人记得朱门殇说的话,没上前与他说话。见朱门殇领着李德走过两条街道,又扯着他转入一条小巷中,忙跟了上去。刚转过头,就见到朱门殇把李德压在墙壁上,骂道:“操你娘的**毛,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混饭吃,作大票的行情全给你坏了。”

李德道:“大哥……我那根针……跑哪去了?”

朱门殇把手上的针举起,问道:“你说这根针是真的假的?”

李德道:“真的。”

朱门殇道:“真的?看仔细。”

李德细细看了看,看不出真伪,只得说:“那是假的?”

朱门殇道:“你说是假的,我就在你胸口戳一针,就知道真假了。”

李德吃惊道:“别戳别戳,是真的、是真的。”

朱门殇也不搭理他,往他胸口用力一戳,那针头没了进去,直唬得李德差点尿出来,这才知是假针,忙道:“祖师爷,你功夫好,小的在你地头上讨饭吃,是小的不长眼。”

朱门殇道:“你活就学一半,肯定是吃不过夹磨,逃出来讨生活。要知道,三尺针灸难就难在收针,你得备支真的,遇到有人疑问盘查,神不知,鬼不觉换了过去,像这样。”

朱门殇又把手上那针戳向墙上,这一针几乎是贴李德脸颊钉在墙上,把砖墙上戳了个细小的窟窿。竟不知几时,他又把针换了一根。

李德惊道:“祖师爷你是怎么变的?怎么……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又变成假的?”

朱门殇也不答话,拿起他的药囊,从里头掏出药来,闻了一下,又问:“你这顶药配方哪来的?”

李德道:“自己胡乱配些。”

朱门殇道:“汤头歌诀背熟了没?背几句我听听。”

李德讷讷道:“这个……”

朱门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你连顶药都不会配,这药材也不是唐门产的,都是些次货。你还差得远了,这不是你能干活的行当,好好找个营生去,要不,早晚送了性命。”

李德跪地道:“祖师爷,你收了我吧,我当你徒弟。”

朱门殇道:“你不是吃这行饭的材料。滚吧。”

李德苦求不得,只得黯然离去。

朱门殇从巷子里走出,跟谢孤白打个招呼,说道:“让你看笑话了。”

三人并肩走着,谢孤白见他打了招呼,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救他?”

朱门殇道:“他手法钢口与我接近,应该是我父亲一派的弟子,算是远亲。顾念香火恩情,拉拔他一把。”

谢孤白道:“以你的医术,不用作大票也能营生。”

朱门殇道:“我施医不收钱,不骗哪来的开销?”

谢孤白笑道:“医人不收钱,骗人倒要收钱,也是有趣。”

朱门殇道:“怎地,看不起江湖术士的手法?”

谢孤白道:“不敢,在下恰好是挣金点活。”

朱门殇听他这样说,反倒吃了一惊。所谓金点,是指以占卜面相诈财的勾当,谢孤白一表人才,一举一动具是贵公子模样,哪像摆摊算命的术士?他看了看谢孤白,摇摇头道:“我不信。”

谢孤白道:“就说你方才放走那人,他眼下三白,心术不正,未予重惩,只怕随即再犯。”

朱门殇道:“说得倒像回事,其实我也会看相。”

谢孤白哦了一声,问道:“你也会看相?”

“你看相能知过去未来,我看相也能知过去未来,只是看的不同。”朱门殇沉声道:“你眼角边缘有血丝,那是睡不饱,小八也有,今早你们两个都没睡好。”

谢孤白道:“新到一地,失眠难免。”

朱门殇道:“你是旅居惯的游客,要是每到一处便失眠,说不过去。”

谢孤白道:“你眼角也有血丝,似乎也是失眠?”

朱门殇道:“难道你与我相同,觉得惹上了麻烦,所以睡不好?”

谢孤白:“我与小八不过两游客,此地无亲无仇,哪来的麻烦?”

朱门殇指指自己,道:“我就是麻烦,你问我为什么帮他,那你又为什么帮我?”

谢孤白与小八同时停下脚步,看着朱门殇。

朱门殇道:“我想了想,你昨晚是故意替我掩护,让沈公子不去注意老琴师。你是夜榜的人?”

谢孤白摇摇头,反问:“你医治琴师,该是我问你,你是不是夜榜的人才是。”

朱门殇哈哈笑道:“我要是夜榜的人,还来作大票?”又问:“你若不是夜榜的人,怎知道老琴师有问题?”

谢孤白微微笑道:“他二胡顶端的弦是连在一起的,那是一条弦,不是两条。只是他躲在暗处拉琴,没人注意到。再说,他琴艺拙劣,显然不是浸淫此道多年的寻常琴师。”

朱门殇道:“就这样?”

“福居楼距离点苍车队有三里远,埋伏在那做什么?假若沈公子说福居楼肯定要有事发生是真。扣除我与小八,一名盲眼琴师与一个大夫,还能有什么事发生?再一想,二十二年前,射杀广西首富陶大山而一箭成名的,就是个不用靠近车队也能暗算的高手。两下串连,或有可能。”

“夜榜十大杀手之一的箭似光阴,已经七年没出过手了。”朱门殇道。

“也许眼疾,便是他退隐的原因。”谢孤白道:“仔细想想,这也是合理的可能。”

“只是可能。”朱门殇又问:“你又为何帮我?”

谢孤白却未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该回客栈了。”

见鬼了,朱门殇心想,这谢孤白绝不简单。

他们三人刚进客栈,几名壮汉便即堵住门口。

客栈里,沈玉倾正等着他们,他的眼角一样有着血丝。

见到他们回来,沈玉倾当即起身说道:“叨扰两位了,请问两位昨晚何处去了?”

朱门殇道:“不就搭了你们的车来这。早上睡得不安稳,下午本想出去营生,遇上些事,这就回来了。”

谢孤白道:“我与小八想见识朱门殇的手段,便与他同行了。”

沈玉倾问道:“有人瞧见了吗?”

朱门殇哈哈大笑道:“娘的,起码几十上百人瞧见了,到处问问不就得了?”

沈玉倾道:“我也相信三位,只是……”

小八忽道:“有个在城里讹钱的,叫李德,应该还跑不远,抓他回来问便知道了。”

朱门殇转过头看向小八,甚是惊讶。小八仍是双目低垂,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谢孤白。

谢孤白仍是昂首挺胸,不以为意。似乎小八说的事情,早在他意料之中,或者是他授意所为。

朱门殇突然明白了,他们跟着自己出门的理由,不过就是证明自己的行踪罢了。

沈玉倾点点头,对手下吩咐了几句,那名手下便匆匆离去。

谢孤白问道:“果真出事了吗?”

沈玉倾点点头,道:“昨天点苍使者被人暗算。一箭穿胸,大夫都来不及找就断气了。”

谢孤白:“箭似光阴?”

沈玉倾道:“此事非同小可,家父已经派人把青城封了,这几天要找到凶手。”

他眉头深锁,显是忧心仲仲。即便青城是九大家之一,得罪了点苍也并非小事,此刻消息还未传回点苍,如果能早日抓到凶手,也好给点苍一个交代。

“若凶手真是箭似光阴,只怕早已走远。”谢孤白道:“凶手断无回到青城之理。”

沈玉倾道:“昨晚的福居楼,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谢孤白道:“或许情报有误?”

“情报必然无误。”沈玉倾对这消息深信不疑的态度,简直无以更动。

谢孤白道:“但昨晚福居楼,并无什么事情发生。”

“有!”沈玉倾道:“若说有事发生,那便是朱先生医治了盲眼琴师。”

朱门殇心中一动,没想到他竟怀疑到这里来了。

谢孤白道:“难道沈公子怀疑朱先生便是箭似光阴。”

“箭似光阴二十二年前一箭成名,朱大夫那时还是个孩童,年纪不符。但那名盲眼琴师……”沈玉倾停顿了一下,说道:“夜榜先以重金聘请朱大夫来到福居楼医治一名病人,而这名病人就是箭似光阴,他五年前染上眼疾失明,从此退隐江湖,为了医治眼睛,才接了这单生意。昨晚我一时心软,放走蛟龙,让他射杀了使者,两下串连,不就合理了?”

“说得一点不差。”朱门殇险险就要脱口而出,夸奖沈玉倾了。但他仍沉住气,问沈玉倾道:“所以沈公子是怀疑我了?”

沈玉倾点点头,道:“虽有怀疑,并无证据,先生也未趁机潜逃。我也愿意相信先生,只是先生需交代为何来到青城。”

朱门殇冷笑道:“看来我若不说清楚,便要将我擒下了?”

他环顾四周,周围共有七名壮汉,昨日的白大元也在其中,加上这位深不可测的沈公子,自己脱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孤白转过头问道:“朱大夫何不将此行目的说给沈公子听,也好免去误会。”

朱门殇道:“我施医布药,本就居无定所。这次来青城,也是为了施医而来。”

沈玉倾道:“真是为了行医?”

谢孤白道:“等李德被抓回来,不就问得清楚了?”

沈玉倾点点头,站起身拱手道:“我原信得过三位,只是这段时日,还请三位留在青城,我会派人保护三位安全。”

朱门殇冷笑道:“监视便监视,说得好听。”

沈玉倾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朱门殇也感意外,问道:“什么意思?”

沈玉倾道:“无凭无据叨扰三位,本是沈某等之失。无奈事关重大,三位要怨也好,要恨也好,沈某只能一力承担。事后若有要求,沈某也尽力配合。三位这段时间在青城吃穿用度,需要打点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朱门殇明白,其实以他身份,先行下狱,拷打询问也就是了。沈玉倾却还是以不伤人为前提,甚至礼数周到,自己若不知好歹,硬要刁难,那是自讨苦吃了。于是道:“我这个月,便留在青城行医了。”

谢孤白道:“那箭似光阴一击中的,如今要抓他也难了。沈公子,真正的凶手,是幕后主使之人,夜榜不过收金买命之徒,抓到真凶,岂不更能给点苍一个交代?”

抓到真凶又岂是容易,至今沈玉倾仍推敲不出,是谁在幕后主使。

谢孤白又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公子若有需要,谢某也不吝于贡献绵薄之力。”

沈玉倾眼中一亮,他对这主仆二人向有兴趣,也有笼络朱门殇之心,当下便说道:“那明日再打扰三位,请三位自便了。”

“青城有妓院吗?”朱门殇忽问,沈玉倾一愣。白大元大声喝叱道:“你问什么?”

“我问,有没有妓院。”朱门殇也大声起来:“难道问不得?”

沈玉倾微笑道:“有,就叫杏花楼。往东去,过四条巷子,左转直走,见着灯火通明处便是了。”

“你倒是熟悉,常客?”朱门殇笑问。

“胡说八道!”白大元大怒道:“我家少主需要上妓院吗?”

刁难沈玉倾或许困难,刁难白大元可就容易多了。朱门殇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少主想要就抢?还是嫖不用钱?”

白大元大怒,沈玉倾挥挥手,道:“大元师叔,朱大夫不过开个玩笑罢了。”随即拱手道:“三位请。”

朱门殇三人自行回房,到了房口,朱门殇问谢孤白道:“你是料到我若逃跑,定然逃不远被抓回?”

谢孤白道:“你被抓了,也必牵连到我。”他摇摇头,说道:“自保为上。”

朱门殇知道这人非是简单人物,此番来青城必有算计,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说你是金点,你看我这面相如何?”

谢孤白上下打量了朱门殇,淡淡道:“你是天机星转世,命伴紫微天煞双星,却又摇曳不定。若是跟错了人,那便是天下大乱的祸首,若是跟对了人,那便是治世之功臣。”

朱门殇哈哈大笑道:“你这金点干得不行当,说富贵功名的还实在点,说我是天机星转世,牛皮吹成这样,挣不到杵的。”

谢孤白淡淡道:“原是金点难作,骗到几个火点便足了。”

朱门殇又问:“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星转世?”

谢孤白淡淡道:“我是孤星伴月命格,活着,就为一个人发光,死,也为一个人死。成就这一个人,我这一生就足了。”

朱门殇道:“倒说得有几分悲壮,等会我去嫖妓,去不?”

谢孤白笑道:“我要睡了。”

朱门殇哈哈大笑,径自入房。

谢孤白看了小八一眼,小八点点头,又回到了前厅。

沈玉倾派的人很快就抓到李德,李德把今日遭遇朱门殇的事说了一遍,果然是来寻穴施医。沈玉倾心想他若是帮凶,就算今日不逃,也不至于常住,心下的怀疑略少了几分。于是对李德道:“你假医行骗,这是大罪,该重责五十,服三年劳役。”

那李德只是磕头认错,自诉可怜。求沈玉倾开恩。

沈玉倾摇摇头,道:“五十杖可以不打,三年劳役却是该受。”派人将李德带走。

就在后院厅堂,小八遥遥望着沈玉倾背影,若有所思,随即回到房中,未几,灯火熄灭。反倒是朱门殇换了衣服,寻花问柳去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只有两千五百岁反叛的大魔王你老婆掉了信息全知者终末忍界玄尘道途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绝对一番奸夫是皇帝
相邻小说
驯饕师我在荒岛直播修仙韩娱之闪耀王子相爷夫人又作妖娱乐之王者修罗解密天机档案龙脉古事[娱乐圈]亲爱的小孩(主GD)回到清朝当皇上满城大佬都是我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