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择校
一连几天,韩冰没有再打电话来也没有任何其他形式的联系,仿佛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一个好朋友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让晓荷颇为失落的同时也怀疑自己做得过分了。
生活,其实很多时候是难分对错的,你能说一个深爱对方、对对方并不予取予求的第三者有错而说一个凶神恶煞般带着人打上门来的原配没错吗?当然不能。晓荷知道每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就像她自己,你接受不了魏海东曾经的游离,那你就离开他好了,可是她不能,所以说生活无所谓对错,只是各人的道德标准不同罢了。
虽然晓荷对韩冰的事情想开了,虽然她很牵挂韩冰脸上的伤疤,但她却不会主动去联系她,宁肯拿两个人以前在一起搔首弄姿的照片感慨。
女人的小心思就是这样,口是心非、暗中较劲,过不去的只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所幸的是生活让人们拿来儿女情长的时间并不多,只要你不是超级富豪的太太或者街边无所事事的乞丐,就要每天为生活不停奔波,每个人的手头都有一大摊子事。
晓荷最近特别忙,按照她的话说,她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
在公司里,新别墅楼盘的广告限期上线,你有灵感就赶紧做文案,没有灵感就去找灵感,反正她上班就盯着电脑屏幕看别墅照片,弄得自己对不同建筑风格的别墅了如指掌,满眼里都是金碧辉煌,再回到自己家看看里面的狭小拥挤,就像午夜十二点以后的灰姑娘一样失落。
在家里,因为到了夏天换季的时候,晓荷忙着把以前搬家打包的夏装找出来,重新清洗熨烫,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家里最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吸引了晓荷所有的注意力,因为天天要小学报名了。
对于天天上小学,晓荷以前的目标是只要在这个城市买了房子,孩子的户口不再流动,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有个所属片区的固定学校就行,所以她去年到处看房,因为买房和魏海东吵得不可开交,两个人离心离德走到离婚的边缘,好在最后魏海东买了现在的房子,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了一个心事,她已经和魏海东商量好让天天上附近的学校,老人可以帮着接送孩子。
如今,小学新生报名的日子渐渐临近,晓荷就等着学校发通知,然后带着天天去报名,天天九月份就可以成为一名小学生了,因为心里主意笃定,所以也就没有留意网上论坛里每天如火如荼地关于孩子择校问题的帖子,可是现代人的信息是无孔不入的,公司里的同事有很多是本地人,因为晓荷渐渐在公司里熟悉了,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即将上小学的儿子,所以一见面就难免说起这事,一说起这事晓荷就难免向一些过来人讨教一下经验,这一讨教,顿时让她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
“我告诉你晓荷,这选学校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现在济南的学校都是划片的,你上不了好小学就上不了好中学,上不了好中学就考不上好高中,这考不上好高中,当然就考不上好大学了,孩子的一辈子就耽误了,所以说你在在这件事情上千万要慎重,人的一辈子,关键的就那么几步,当父母的可要为孩子把好关、铺好路。”说这话的是公司财务部的吴大姐,四十多岁,人很热情,大家中午休息的时候在一起聊聊天,晓荷感觉和比自己年长的人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
可是今天,晓荷不太同意她的观点,于是说:“吴大姐,没那么严重吧?我觉得学习还是要看孩子聪明不聪明、努力不努力,与学校没有太大的关系,好学校不也有学习好、学习差的孩子吗?”
吴大姐大手一挥,立刻反驳:“晓荷,这你就错了,学校和学校差别大了,好的学校,咱先不说它的硬件设施、师资力量,咱就说这生源吧,好的学校大多在好地段,大多是来自高知家庭、政府职员家的孩子,俗话说言传身教,这孩子从小受父母影响,就不会太差,这不好的学校呢,大多是来自普通家庭或者贫困家庭,父母整天忙着为生活忙,顾不上管孩子,孩子就整天在小胡同里打闹,这一上学,从小家教严格的肯定比放养的孩子守纪律,在一起学习,学习氛围会好很多,你要是去不好的学校,你孩子就是想学,碰上几个调皮捣蛋的,肯定受影响,这还不算,以后孩子长大了,都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吧?这好的学校,孩子成才的几率就大,对孩子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吴大姐侃侃而谈,晓荷听着只有张大嘴巴的份,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城市里上个学会有这么多道道,她想到自己家庭的现状,是绝没有能力把天天送到一流小学的,于是不死心地说:“吴大姐,让你这么一说,这孩子上个小学,也太复杂了吧?我觉得不管是好学校还是不好的学校,关键是要遇到负责任的好老师,在好学校遇到不是很负责的老师,也是不行的。”
吴大姐点点头说:“这个是对的,但是你可以去看看,那些在省里、市里获奖的老师,大多都是在好学校,你想想啊,只有学校的硬件设施好了,老师才有更多的进修机会,而且也好开展工作,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公司附近的两个小学,一个是区重点,一个是原来村里办的小学,就隔了一条马路,人家实验小学现在全部自动化,电脑室、英语听力室,都是最先进的设备,那个村办小学呢,现在什么都是人工的,学英语还要老师自己制作了卡片往下发,你说哪个学校的老师教学质量好?”
晓荷听到这里彻底无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天天送到家旁边的那个小学,那个小学她去看过了,在菜市场附近,学校的教学楼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
吴大姐看到晓荷若有所思的样子,才很感慨地说:“我举的例子可能有点极端,但是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我们要为孩子创造一个好的环境,其实没多大的事,你们都还年轻,手头紧一紧,给孩子交点择校费,给孩子选一个好学校,如果真要把孩子耽误了,那可就是后悔也晚了,别的不说,就说我那孩子吧,当初周围的人都花钱找关系给孩子择校,我不,觉得那些人放着片区的学校不上,花钱去择校,有钱没地方花了?可是现在你看看,人家那孩子一路实验中学、实验高中,学习又好又听话,都不用大人操心,我那孩子上了个三流小学,你不知我这些年操得那个心啊,我说他,他还有理了,说我不舍得花钱给他找好的学校,那个学校整天乌烟瘴气的,他小学没有打好基础,中学自然也学不好了,也不知以后这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学找个正当职业,我心里这个后悔啊,今天和你说这些,也是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
吴大姐说完,上班时间到了,两个人各自回岗位去上班,晓荷看着吴大姐过早苍老的脸庞,怎么想怎么感觉那是十年后的自己,她决不能走吴大姐的老路,所以想着等一下班,就去天天要上的那个学校好好考察考察。
下午,晓荷打电话叫魏海东下班后和她一起去看学校,其时他们早就和好了,那天之后,晓荷反思后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无理取闹地揪着过去不放,魏海东也反思后觉得晓荷还是没有解开心结,自己应该给她时间,所以两个人互相道歉、重归于好。
下班后,两个人在两个公司之间找个中间点碰头之后,直奔那个学校,已经放学了,学校里没什么人,更显得学校破败,校园外面有几个男孩子背着书包在打闹,应该是附近菜市场里人员的孩子,这让晓荷立刻想到吴大姐说的生源问题。
晓荷不死心,决定到校园里面看看,在门口和传达室的老大爷好说歹说才被批准,教学楼的确有些年头了,墙壁斑斑驳驳,里面的桌椅也是旧的,更没有看到电脑、投影仪等教学设备,这让晓荷很失望。
出了学校,晓荷又和魏海东就学校的教学情况打听了一下周围的居民,可是因为对教学要求不一样,得到的答案也不一样。
有的说:“这个学校挺好的,老师也挺好,不打孩子,不像我们农村老家那里,完不成作业就挨打。”说这话的是菜市场卖菜的一位大姐,她的孩子在这个学校借读。
有的说:“这个学校太差劲了,人家实验小学一年级就开电脑课、英语课了,我家孩子二年级了,还没有摸过电脑,我打算下半年就把孩子转走。”说这话的是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士,看样子是和他们一样毕业后留在这个城市的。
更多的人说的是:“这个学校还行吧,虽然和那些省里、市里的重点实验小学不能比,但也是老学校了,孩子上小学,没那么重要吧?”
打听了一圈,也没得到什么有实用价值的信息,晓荷心事重重地和魏海东地往家里走,魏海东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什么想法,果然走到一半,晓荷就停下脚步,看着魏海东说:“海东,我觉得咱们还是想办法托托人给天天找个好一点的学校吧,这个学校实在很一般,而且我也打听了,对口的中学也不是很好,毕竟孩子上学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魏海东看着晓荷,真不明白她怎么这么爱折腾,于是皱着眉头说:“晓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孩子上这个学校,离家近,父母可以帮着接,一举两得的事情,你怎么说变就变呢?还说什么输在起跑线上,也扯太远了吧?”
晓荷有点不满意魏海东的态度,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说:“是啊,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为了离家近,为了咱们方便,让孩子上这个学校,可是我听吴姐说,孩子上学就要从小学抓起,上不了好小学,就上不了好中学,她的孩子就是因为没有选择好的学校,现在学习一塌糊涂,我真怕咱们耽误了孩子。”
魏海东对晓荷的说法嗤之以鼻:“什么和什么啊?你说的那套都是家长为没培养好孩子而找的借口,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小时候,农村的条件比城市差多了吧?我们不照样考上大学,而且高考的分数还比城市里很多学生高出很多呢,你别想那么多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凭咱们两个人的智商,生出来的孩子差不了。”
晓荷看着魏海东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想说点什么,但魏海东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说:“好了,晓荷,我知道你想让孩子上个好学校,但是也要为现实考虑考虑,咱们附近没有什么好学校,要是择校的话肯定要跑很远,那样的话老人就没法接了,不放心,但咱们工作都那么忙,哪有精力接孩子?再说要择校的话肯定要交择校费,这个好说,咱们紧紧裤腰带苦上一年半年,关键是现在办什么事情都要有关系,没有关系你拿着钱都找不到地方交,所以咱们还是别折腾了,啊?”
晓荷听魏海东说得条条在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是啊,她和魏海东都是外地人,没权没势,就是拿着钱也进不了重点小学的门,还是别想了,认命吧,谁让孩子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呢,只是心里,始终感觉是对天天的一种亏欠,但愿孩子能在普通的学校也能出类拔萃,别像吴大姐的孩子一样让她抱憾终生才好。
42、疑云再起
放下孩子上学的问题,两个继续往家里走,零零散散地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途中路过一家烧烤摊,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羊肉串、鸡翅正在烧烤架上烤得冒油,洒上点孜然,香气四溢,冰凉的扎啤流进透明的扎啤杯里,杯子上立刻就出现透明的水珠,魏海东看着,忍不住对晓荷说:“咱们去吃点烤羊肉串吧,好久没吃了,挺想的。”
晓荷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一边拉着魏海东离开一边说:“不许吃,你不知道,我听说这烤羊肉串可脏了,那些串羊肉串的人手都不洗就干活,再说用炭火烤出来的东西也不健康。”
魏海东听晓荷一说,也没有了食欲,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去年和林菲一起吃羊肉串的情景。正想着,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来,魏海东拿出手机,看到居然是林菲的号码,他浑身的肌肉一阵僵硬,接还是不接呢?虽然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把林菲的号码存入手机,但他一接电话,晓荷肯定能听出来,所以他果断地决定,不接。而且怕对方第二次打来,连手机也关了。
这一切,晓荷尽收眼底,看魏海东关了手机,不解地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魏海东灵机一动:“哎呀,别提了,最近老是有保险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我反复和他们说我不需要,他们还是打,我都不想和他们费口舌了,所以看到他们的号码直接关机。”
因为之前晓荷也接到过很多保险公司的电话,对魏海东的感觉深有同感,而且他们还讨论过怎么对付这种电话,听到这里半信半疑,所以说:“是啊,这种电话挺烦人的,但是你关机也不好,万一单位有事或者朋友有事找你呢,所以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实在不行就告诉他们再打电话来就投诉他们。”
魏海东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随即开了机说:“你说得对,为了这些人耽误自己的事太不合算了,他们再打电话来我就教训他们一下。”
晓荷笑笑,表示赞同,两个人继续往前走,魏海东看着走在旁边的晓荷,心里暗暗着急,他早就和林菲说过下班后不要给他打电话,林菲也一直遵守,今天为什么突然在下班时间打电话来呢?难道她那边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忙?
可那也没有办法,看晓荷刚才的样子,她对电话已经起疑心了,今天决不能再联系,不管有什么事情,也要等到明天上班后再说。
但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晚上,魏海东去洗澡,晓荷在卧室里坐立不安,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魏海东下午的那个电话不对劲,如果真是保险公司的电话,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紧张?再说,他怎么能把一个保险公司的电话记得那么清楚,看一眼就知道是保险公司的电话呢?
种种疑虑让晓荷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她上次答应魏海东尊重他的隐私,但现在还是忍不住拿起他的手机,飞快地调出下午的那个号码,居然还是个手机号,晓荷偷偷地记下来,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
“喂。”电话那边是年轻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平安保险公司吗?”晓荷随便编了个保险公司。
“不是,你打错了。”对方很干脆。
“哦,对不起,那你是哪里的电话?”
“我这是私人电话,你找保险公司的话请不要再打电话来。”对方说完就挂机了。
晓荷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说魏海东现在在婚姻外面还有另一份感情的话,不说别人不信,连她都不信,因为魏海东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到家抢着做家务、陪老婆、陪孩子,算是模范丈夫,偶尔加班或有应酬也会提前打招呼,而且她和魏海东公司的人也比较熟,这一点很容易就可以证实,他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去和别人谈感情啊。但是,魏海东虽然表现很好,这个电话实在是很有问题,明明是私人电话,魏海东为什么非说是保险公司的呢?而且还对这个号码耳熟能详,这说明什么呢?
晓荷坐在那里七上八下地想了一会,暗暗告诉自己,虽然这件事情十分蹊跷,但还是外松内紧观察一段时间吧,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感情禁不起折腾了,而且如果就因为一个电话没头没脑地和魏海东闹,不是等于供认不讳偷看了他的手机吗?
这一夜,晓荷睡得很不好,梦里全是魏海东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的身影。
女人过了三十,一晚上睡不好脸色就很难看,第二天早上起来,晓荷对着镜子看着自己黯淡的脸色,在心里感叹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公要出轨,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折腾自己干什么呢?还不如干好工作,保持经济独立、精神独立,顺其自然。
这样想着也就想开了,对着镜子在脸上扑点粉,画个淡妆去上班,却正好在公司门口碰到苏逸轩,两个人打过招呼,说了一些关于天气之类的不咸不淡的话题后一起往电梯口走去。
晓荷心里其实很不愿意和苏逸轩一起乘电梯的,怕同事们说闲话,也怕两个人在电梯里单独相处的那种压抑感,她很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什么人突然把苏逸轩叫住或者等电梯的人多一点,但是因为来得比较早,等电梯的人少,也没有什么人叫他,她只好和他一起站在电梯口。
电梯很快打开,晓荷不情愿地跟着苏逸轩进了电梯,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避免和苏逸轩对话、对视,可是苏逸轩却很快开口了:“晓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天今年该上小学了吧?”
晓荷急忙点点头说:“是啊,六岁多了,该上一年级了。”
“找好学校了吗?”
“没找,现在择校挺麻烦的,就上我们家附近的小学算了,不用择校,老人接送还方便。”
苏逸轩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们家附近的那个是二小吧?好像教学质量不是很好呢,怎么不想办法给孩子换换学校呢?”
晓荷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是啊,我昨天特地去看了,那个学校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但是现在择校真是很麻烦,交择校费不说,还要托关系,我听说好的学校,关系不硬都不行,想了想还是不费那个劲了。”
苏逸轩听了晓荷的话,沉吟了一下说:“孩子上小学,一上就是六年,还关系到中学,教学质量和设施都挺重要的,还是想办法给孩子换换吧,要不这样,我认识咱们公司附近那个实验小学的校长,如果你们想去,回头我帮你问问?”
一听到公司附近的那个实验小学,晓荷的眼睛顿时亮了,吴大姐昨天还在说那个学校的师资力量强、教学质量好,而且离家不是特别远,如果天天能上这个学校,她每天顺路就可以送天天到学校,老人只要坐公交车来接一下就可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晓荷这样想着,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对苏逸轩说:“真的吗?苏总,这个学校可太好了,我们做梦都没想到能进这样的学校呢,您帮忙问问吧,只要能进去,拿多少择校费都可以。”
苏逸轩笑笑说:“那个学校的校长是老朋友了,应该问题不大,我和他是老朋友,我谅他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地和我要择校费,你回头把天天的具体资料给我一下,我尽快去问,好像快到报名时间了,别耽误孩子上学。”
“好的,苏总,谢谢您。”晓荷由衷地感谢。
“你看你,又来了,说过多少次了也不改,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管你的事情了。”苏逸轩无可奈何地看着晓荷说。
“好好好,下次绝对改。”晓荷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她无意中抬起头看到苏逸轩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急忙又慌乱地低下头,好在电梯很快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电梯门开了,晓荷随着苏逸轩走出电梯,苏逸轩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转过身大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晓荷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苏逸轩真像算卦先生说的命中贵人,她每次遇到困难他都会适时的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只是她对他的帮助却无以回报,真是让人十分惆怅的事情。
看来,无论如何也要找时间去看看苏逸轩的母亲了,而且去看她的时候,一定要多买一些营养品。
晓荷这样安慰着自己,快步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43、好消息
苏逸轩那边很快有消息传来,天天可以上那个实验小学,而且不用交择校费。
晓荷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她的一块心病摘除了,如果天天上了家附近的那所小学,就预示着她要担心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深怕自己会走吴大姐的老路,等十几年后发现因为当初的一念之差耽误孩子而悔断了肠子,偏偏这种后悔又不可逆转、无法弥补。
如今,晓荷心头的一块石头被苏逸轩轻而易举地给移除了,这让晓荷由衷地佩服,他发现苏逸轩在本地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她和魏海东这样的小人物感觉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他轻轻松松就给办了。
当然,晓荷也知道,虽然这件事对于苏逸轩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是这个社会需要他举手的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光公司里就几千号人呢,他不可能对人人都举手,他之所以帮自己,无非是为了心底的那点情愫,而自己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感,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却无法拒绝他的帮助,这让她感到很别扭。
但别扭归别扭,晓荷还是感到高兴,天天可以到本市数得着的重点实验小学去上学了,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居然实现了,那感觉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一个馅饼,正好砸在了他们的头上。
高兴之余,晓荷好几次想给魏海东打个电话说说这事,但是她忍住了,想等到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宣布这个消息,就像一份精美的礼物要等到大家都到齐的时候当面打开,为的是当面分享这份喜悦和收获赞扬。
于是,晓荷下班后回到家,心情很好地帮着盛菜盛饭,直到全家都在饭桌上围坐下来,她才郑重其事地宣布了这件事情。海东爸妈一听这个消息很高兴,他们昨天听晓荷和海东对学校的事情长吁短叹了半天,虽然不赞成为了让孩子上个好学校掏那么多择校费,但现在知道天天不用交择校费就可以上好学校,自然十分高兴。
海东爸说:“晓荷,你们这个苏总真是不错,你没去求他帮忙,他就想着咱们孩子上学的事,真是难得,你不知道,现在求人办事可难了,请客送礼还不一定能办成呢,你跟着这样的领导可要好好干。”
海东妈也说:“是啊,晓荷,人家给咱办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咱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我回头和海霞说说,等秋天花生、板栗等稀罕东西下来了,让她帮忙留着,自己地里种的吃着放心,你到时好给那个什么苏总送一点。”
晓荷听着公公婆婆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心里很受用,她知道公公婆婆一直看不上她,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虽然这些年,她孝敬老人、勤俭持家让两位老人对她改观很多,但这样异口同声地夸赞还是第一次,这让她很高兴。
此时,除了懵懂的天天,只是有一个人还一直没有表态,那就是魏海东,他正在埋头把天天爱吃的菜给他盛到他的小碗里,表面看上去是他专心在做这件事情,顾不上对这件事情发表看法,其实是他故意找件事情占着手,不愿意对这事发表看法,因为没心情。
今天对魏海东来说是很不顺利的一天,先是受了客户一肚子气,那个客户是新客户,当时说得很好,项目做好,安装完毕就结款。可是一切都弄好了,他不断地指出这里那里的毛病,就是拖着不结款,弄得魏海东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做好的工程给拆了,于是对客户的态度很不好,刚理论两句,客户就嚷着他们服务态度不好,要到公司去告他,他只好扔下烂摊子让林桐去处理。
回到公司,林桐开始批评他在工作上的不足,口口声声说对于小公司来说,技术和服务同样重要,你不能因为技术好就对客户傲慢,魏海东嘴里答应着,心里却不服:是,技术和服务同样好是不错,可你没有技术,服务再好又有什么用?你请我来是做技术的又不是做服务的。但这些他仅仅在心里想了一下没有说,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这让他心情很不好,他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在单位,每天对着客户的要求工作,即使再刁难的客户也要对付,在家里,要时刻铭记自己所犯的错误,看晓荷的脸色,抢着干活,稍有不慎就会被质问,他觉得自己活得真失败。
魏海东一天不顺,本想着回到家里会好点,可是还没开饭呢,就听晓荷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说天天上学的事情,听父母对苏逸轩唱赞歌,他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苏逸轩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吗?这种男人他见多了,表面上文质彬彬、深情款款,背地里还不知整天搞什么权钱交易呢。最让他生气的是他知道苏逸轩对晓荷的野心已经很久了,晓荷也明白这一点,但却不知道回避,如果晓荷不向他透露孩子上学的事情,他会那么主动帮天天联系学校?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苏逸轩什么意思?不但惦记着他的老婆,连他儿子也惦记上了?
魏海东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偏偏晓荷没察觉出异常,看到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就意犹未尽地看着魏海东说:“海东,那个学校可是数得着的好学校,咱们天天运气真好,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
魏海东不看晓荷,一边往嘴里扒拉一口饭一边瓮声瓮气地说:“回去告诉你们苏总,谢谢他的好意,我们不去,就在附近的学校上学就挺好。”
晓荷终于意识到魏海东的不对劲了,用胳膊肘碰碰魏海东说:“怎么了嘛你?什么意思?”
魏海东仍然不看晓荷,而是盯着碗里的饭粒说:“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什么人什么命,天天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应该上他该上的学校???”
魏海东话还没说完,海东爸就着急地拍一下他的脑袋说:“你这小子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哪有放着好学校不上去上孬学校的?又不用交钱。”
魏海东正色看着父母说:“爸妈,这件事情你们不了解,就别发表意见了,反正天天不去那个实验小学。”
晓荷听到这里彻底没心思吃饭了,索性放下筷子看着魏海东,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魏海东,你到底什么意思?”
海东爸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感觉那架势随时会吵起来,好在这时魏海东缓了口气说:“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让天天上那个学校,离家那么远,爸妈接送也不方便。”
晓荷听到这话语气也缓了一些,但还是坚决地说:“远?不就七八站路吗?再说正好在我单位附近,早晨我可以带着天天到学校,爸妈下午接一下就行,不就是早晨早起半个小时吗?但那样可以换来好的学习环境,爸、妈,你们下午做公交车去接没有问题吧?”
海东爸妈急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晓荷征得了公婆的同意,于是再次把目光投向魏海东,可是魏海东还是不看她,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说得轻巧,早晨早起半小时,你知道这半小时的睡眠对孩子多重要吗?连报纸都说父母不要为了择校牺牲孩子的睡眠时间,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六年呢,所以还是不去了。”
晓荷简直要气死了,她不知道魏海东今天是怎么了,但凭着她对魏海东的了解,他这个样子决不是仅仅为了天天上学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孰重孰轻还分不清吗?怎么能在关系到孩子的一生的事情上赌气呢?她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海东爸妈看到两个人的样子,知道再说下去肯定吵起来,于是拿起筷子递给晓荷说:“来,来,晓荷,先吃饭,这件事等吃完饭再说,海东从小就是牛脾气,这会儿不知那根筋搭错了,说不定一会就转过弯来了,你别理他。”
晓荷不忍心拂了老人的面子,也不想让大家都吃不成饭,于是强忍着吃饭,她端起饭碗,怎么想怎么感到委屈。在外面,她和魏海东一样拼命工作,回到家,她还要费尽心思地照顾公公婆婆的心情,不敢随心所欲地买东西、抢着干家务,她为魏海东、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可她得到了什么呢?别的不说,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魏海东明知道她为了天天上学的事情吃不好、睡不着,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上学的事情解决了,他不但不表扬,反而横加干涉。
晓荷越想越吃不下去,索性放下饭碗,和饭桌上的人说一声吃饱了就往卧室走去,连海东妈在后面喊她也不理,她心里希望魏海东能跟过来哄哄她、说说他的想法,可是魏海东看着晓荷的样子动也没动,他觉得她现在越来越矫情了,动不动就摔脸子,让人劝、让人哄,像演戏一样,这还是过日子吗?
魏海东没动,海东爸妈却沉不住气了,海东妈在桌子低下踢他一脚,对着卧室努努嘴,意思是让魏海东去哄哄晓荷,魏海东还是没动,把脚换个地方继续吃饭,海东爸见状,拿筷子敲一下魏海东的手里的碗说:“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呢?我告诉你,天天能上好学校就不能去那个差学校,你和晓荷闹别扭可以,但不能拿着孩子上学的事赌气,一会儿去和晓荷说说,早点去给天天报名。”
“爸、妈,我的事情你们别插手行不行?”魏海东不耐烦地说。
海东妈看着魏海东气急败坏的样子,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说:“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单位不顺心?可那也不能回家拿老婆孩子撒气呀,赶紧吃完饭去和晓荷好好说说,孩子上学的事是大事,别当儿戏。”
父母的话让魏海东冷静了一些,他这是干什么呢?这么闹下去,真不想和晓荷过下去了?可能苏逸轩对晓荷别有用心,但晓荷一直是很顾家的,自己怎么能把情绪发泄在晓荷身上呢?而且孩子上学的事情是大事,如果他因为个人的情绪原因让孩子错过这次机会,万一孩子学不好,他还不落一辈子埋怨?
魏海东想到这里,没有心思吃饭了,放下饭碗走进卧室,看到晓荷背对着门坐在床边上,肩膀窄窄的,因为天热穿得薄,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突出的肩胛骨,他的心中升起一阵自责,于是走过去说:“晓荷,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吧,不然半夜饿了没东西吃。”
可是晓荷并不打算息事宁人,刚才在饭桌上,魏海东已经把她激怒了,她只是当着公公婆婆的面不好发作罢了,现在终于等来机会,她可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海东,你刚才远兜近转地不让天天到实验小学去� �学,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离家远吧?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看咱们都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海东想息事宁人也不行了,他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这下干脆打开窗户说亮话:“晓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苏逸轩帮孩子进实验小学的事情,如果是公司行为,你们公司员工的孩子都可以去,咱们就去,如果是个人行为,你们公司只有咱们一家享受这个待遇,咱们就不去,你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咱们受不起这份情。”
晓荷一听魏海东的话就火了,忍不住提高声音对魏海东说:“你还说你没有别的意思,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和苏逸轩不清白,我是和他有什么交易才能让孩子去实验小学的吧?我告诉你魏海东,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天必须要上实验小学,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找人托关系,把天天上学的事情办好,要是没本事,就要靠苏逸轩的关系进去,还说什么受不起这份情,我的工作还是靠苏逸轩找到的呢,你要是有本事,连我的工作一块给换了。”
“晓荷,你说这话就过了,我没有说你和苏逸轩怎么样,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公司搞特殊化,而且天天是我们平民家庭出来的孩子,我不认为他必须要上实验小学,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至于你的工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建议你换一换,毕竟你做的是策划工作,老是从事单一行业会视野变窄。”魏海东沉着脸就事论事。
“好,你说完了?你认为天天是我们平民家庭的孩子,他必须认清现实,就应该去上不好的学校。那我也来说说我的观点,我认为,凡是当父母的,都有责任给孩子创造好的环境,你创造不了,就是当父母的无能,现在有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去上不好的学校、输在起跑线上。对于我的工作,如果你觉得一个三十多岁、学历不高的妇女还有更好的发展机会,而且能给我提供更好的职位的话,我可以换,但是你能提供的了吗?”
“晓荷,你为什么老是给自己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目标、又总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身上呢?”魏海东一针见血。
“那你不如直接说我虚荣算了,但是我这么做是为我自己吗?魏海东,我不是没有努力过,从毕业到现在,我一直在努力,在工作上,我一直要求自己笨鸟先飞,因为起点比别人低,我就多干活,但是没有人记住你的努力,到了关键时候,我肯定是第一个被牺牲的那个人,现在,我都三十多了,学历又不高,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工作,因为我知道这种机会难得,即使我是凭苏逸轩的关系进去的,但我凭自己的能力工作,所以我不会放弃这份工作的,天天也必须去上实验小学,我不想让他重复我们人生的悲剧,如果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那说明我们真的走到头了。”晓荷说着,眼泪缓缓地流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海东无话可说了,在现实面前,他不得不低头,他走到晓荷身边说:“好,晓荷,就听你的,天天去上实验小学,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有一个那么优秀的苏逸轩天天在你身边转悠,我压力很大,你别怪我。”
晓荷看着魏海东,黑暗中,他的眸子亮闪闪的,她本来很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问魏海东那个电话的事情,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因为通过这件事情,她悲哀地发现,她和魏海东在感情的废墟上建立婚姻,就像人们在根基不稳的地方盖房子,虽然盖房子的人很努力,但因为根基不稳,这样的房子实际上不堪一击,随便一点风雨就有可能让房子倒塌,她和魏海东的婚姻再也经不起风雨了。
44、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晓荷为孩子的事情烦恼的时候,韩冰也在为孩子的事情烦恼,只不过晓荷是为自己的孩子,而韩冰是为别人的孩子罢了。
本来,韩冰最近生活得挺滋润的。自从她受伤以后,因为不能出门,白杨每天都会来陪她,给她煲汤、做一些清淡的饭菜,对她细心周到、呵护备至,两个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听听音乐,这种相处让他们的感情像涓涓细流一样水到渠成,也让她寂寞的身心像泡开的茶叶一样舒展柔软,她几乎在心里感谢白杨的妻子,如果不是她的突然闯入,她和白杨的感情很难发展到这种平稳的阶段。
通过相处,韩冰越来越觉得白杨是真正适合她的男人。以前,邵强也对她很好,但是他的好只是停留在表面,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邵强虽然好,却并不适合她。白杨不同,他的好是洞察了她所有心思之后的行动,她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包括怎样去付诸行动,这是很难得的,也很难让一个女人不动心,更何况她和白杨在习惯、爱好、志趣等方面有着难得的统一和默契。
所以,韩冰觉得这一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虽然因为晓荷对她的感情不赞成让她感到失落,但她还是觉得值得,因为人生中转瞬即逝、擦肩而过的是爱情,而友情是永恒的,她始终相信晓荷会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并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就像她对晓荷的意义一样。
更让韩冰高兴的是白杨再次起诉离婚的诉状已经提交给法院。他和韩冰说他之前的几次诉讼离婚有着赌气的成分,但是这一次是势在必得,他浑浑噩噩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他觉醒了,他要为自己活一次,所以这次的离婚资料准备得特别翔实,估计胜诉的希望很大,韩冰就安心等着他恢复自由身、无牵无挂地共浴爱河吧。
韩冰对这一切很期待,她甚至盘算着再买一套房子,因为她不想在这套充满邵强痕迹的房子里开始新的生活,而白杨早就说过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是要留给他的妻子的,因为他的妻子收入很低,而且还有孩子,即使离婚,他的妻子也肯定不会把孩子交给他抚养。韩冰对此表示理解,对于曾经的夫妻,你不能给她情,就要给她钱,人财两空的话会让一个人崩溃的,崩溃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无可厚非。
只是在房子的问题上,韩冰很踌躇,因为现在经济危机,生意很萧条,这样的大笔的支出是需要好好掂量掂量的,当然,他们可以租房住或者把这套房子重新装修,买房子只是锦上添花的,而锦上添花的问题都不能称之为问题,关键是有锦可添,这个锦就是白杨能顺利离婚。
然而,白杨就在离婚上出了问题,因为在白杨提出离婚诉讼的同时,他的妻子也开始了相应的行动。
这天,韩冰戴着墨镜到公司,此时她脸上的血痂已经退掉了,只是皮肤的颜色还不一致,但她已经坚持到公司上班,现在经济危机,作为以人为本的服务行业,越是在经济萧瑟的时候越要服务周到,而服务质量又是与经营者的管理是分不开的,所以她坚持上班,在这一点上,韩冰一直是很明智的。
然而今天,韩冰刚到公司门口就被李丽堵住了,她神色慌张地把韩冰拉到角落里,告诉她公司里来了一个女人,扬言不见到韩冰就不走。韩冰问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公司的顾客?以前经常会有对公司服务不满意的顾客找上门来,这并不足为奇。李丽摇摇头说她问过了,公司里没有人见过这个女人,所以断定不是公司的顾客。韩冰觉得奇怪,那会是谁呢?李丽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她觉得那个女人很像上次打韩冰的人。
韩冰的脑子里嗡地一声,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刻意忽略自己的生活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联,但是她始终是躲不过去的,最让她泄气的是她一想到面对那个女人,心中就会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莫名的恐慌。
李丽看着韩冰的样子,说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来对付她,实在不行就让她在公司呆着好了。韩冰转身想走,但想了一下说她在公司呆着的话还怎么开展工作啊,我还是去见见她吧,她还能把我吃了?
李丽点点头说这倒是,她今天说话很客气,不像是来闹事的样子。韩冰的心里安定了一些,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白杨打了个电话。白杨在电话里比她还紧张,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来了再说。
电话里,白杨虽然紧张,但不乏关切之情,这让韩冰很满意,她挂掉电话,还是决定不等白杨先去见见那个女人,她忽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她也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女人面前恐慌,她拥有白杨的婚姻,而自己拥有白杨的爱情,在这一点上,她们是平等的,如果非要按照时间的先后来论资排辈的话,她已经带人打了她一次,她们之间也已经扯平了。
韩冰带着这样的情绪走进公司,她发现那个女人真的没有像上次那样气势汹汹,看到她进来,她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韩冰走过去,声音冷冷地说:“听说你非要见我,有事吗?”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琳,是白杨的妻子。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那个女人不亢不卑地站起来说。
韩冰这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女人,她虽然比较胖,但皮肤白皙,双眼皮、大眼睛,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听了她的话,韩冰打量了一下,看到她穿着裙子,表情严肃而又平静,不像是有备而来想打架的样子,韩冰看看公司里员工的眼睛不时往这边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说那我们到楼下的咖啡厅说话吧。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司,来到楼下的咖啡厅,韩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那个地方正好对着杨琳上次带人打她的地方,这让韩冰觉得有点滑稽,几天之前她带着人来打她,这一打,非但没有把她和白杨分开,反而促进了他们的感情,几天之后她又来找她恳谈,简直是本末倒置。
不过不管怎么样,韩冰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虽然她在感情上占了上风,但在现实生活中是薄弱的,因为你无法忽视法律上的那张纸和社会舆论,韩冰想到这里,叫服务员来点了两杯果汁,看着对面的女人说:“你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我一会还有事。”
“好,那我长话短说,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道歉就算了吧,我想这肯定不是你今天真正的目的,你还是说主题吧。”韩冰不客气地说。
杨琳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韩冰,韩冰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看到是白杨一家三口的照片,白杨和对面的杨琳并排坐,一个小女孩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那种笑容刺痛了韩冰的眼睛,对面的话语缓缓响起:“这是我女儿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去拍的全家福,我们曾经是很幸福的一家,他是一个很爱孩子的人,只要和孩子在一起,他也像一个孩子一样又笑又闹???”
杨琳说起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眼睛看着远方,韩冰听不下去了,打断她说:“如果你今天来是要向我炫耀你的幸福,那你可以走了,我个人认为,幸福是不用这样来炫耀的。”
“不,我想告诉你的是:激情都是暂时的,任何激情都会归于平淡。我希望你放过白杨,我们结婚十年了,十年,你也经历过婚姻,相信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我几乎为他付出了我的全部,我是不会和他离婚的,请你放过他。”杨琳咬着嘴唇说出这些话,她的嘴唇瑟瑟发抖,这让韩冰有点动容,但她还是硬起心肠说:“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没法答应你,据我所知,你丈夫早就和你提出了离婚,你们的婚姻其实早就名存实亡了,所以你们的离婚和我没有必然的关系,至于你结婚十年的付出,你应该和你丈夫去说。”
“不,我们的离婚和你有着必然的关系,本来白杨已经答应不离婚了,我们守着女儿好好过日子,结果你却出现了,他就被你迷住了,所以才再次提出离婚,只要你离开他,他就不会离开我们的家庭,你这么漂亮、这么能干,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开始更美好的人生的,答应我,好吗?”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和我说这些,如果你的丈夫还留恋这个家,任何人都无法让他离婚,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你,当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不在了,婚姻只剩下维持的时候,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你为什么不放手呢?趁着你还年轻,你也可以遇到更好的男人、开始更美好的人生的。”
“你错了,我努力维持这桩婚姻根本不是为我自己,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幸福也好,痛苦也罢,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不能生活在单亲家庭受人歧视,你也是女人,以后也会做母亲的,请你看在孩子的面上离开白杨,好吗?”说起孩子,杨琳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说起孩子,韩冰想到照片上那个笑得开心的小女孩,心里震动了一下,虽然她还没有孩子,但她一直是很喜欢孩子的,尤其喜欢小女孩,每次在街上遇到漂亮的小女孩,她都会微笑着注视好久,但她想起白杨,还是硬起心肠说:“我还是那句话,这些话你要对白杨去说,再说无论大人怎么样,对孩子的感情是不会变的,相比之下,父母的争吵、冷漠的婚姻反而会让孩子更受伤害。”
“你这个女人,我怎么和你说你都不会离开白杨是吗?你太卑鄙了,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和白杨离婚的,除非我死了,但是即使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杨琳终于发作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先失陪。”韩冰拿着包站起来,可是还没等站稳,迎头而来的冰凉液体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韩冰闭上眼睛,等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对方,看到杨琳正拿着空杯子冷冷地看着她,她正要发作,却无意中看到白杨推门进来,只好委屈地看白杨一眼,白杨立刻挡在她和杨琳之间,不耐烦地对着杨琳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离婚是因为我们两个自身的原因,和任何人无关,所以根本不关韩冰的事,请你不要再闹了好吗?”
“忘恩负义的东西、畜生,你说我们离婚是我们两个自身的原因,你早十年怎么不这样说?那时候你看我能干是不是?这么多年,我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供着你读完了硕士读博士,现在你翅膀硬了,想一脚踹开我,没门。”杨琳站起来不顾形象地指着白杨的鼻子大声说,而白杨只是听着,脸上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站在这样一对男女的身边,韩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幸亏这个时间咖啡厅的人不多,只有几个服务员站在那里交头接耳。她看着杨琳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很难理解一个女人疯狂到如此地步、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夫妻关系还怎么维持下去?她以前只听白杨说自己的婚姻多么痛苦,却从来没有想象到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一刻,韩冰感觉心疼,她想着她和白杨如果真能走到一起,她会加倍对他好,他真是太不容易了。然而,就在韩冰想入非非的时候,杨琳见白杨没有反应,已经再次把怒火转移到她的身上,她大叫着“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勾引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婚姻,我要打死你”,一边叫着一边冲上来想要撕打韩冰,幸亏白杨及时抱住了她。
丰满的杨琳在相对清瘦的白杨怀中像一只愤怒的豹子,白杨一边随着杨琳的挣扎调整姿势,一边气喘吁吁地对韩冰说:“韩冰,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事情我来处理。”
韩冰这才在服务员的众目睽睽之下仓皇逃出咖啡厅。
直到走出咖啡厅,韩冰才意识到自己躲过了怎样的一场劫难,她现在才知道作为一个第三者不但要有坚强的心理素质,可以面对世俗的异样眼神,还要有健壮的体魄来应对突然而至的伤害才行。
可是,这样的自嘲转瞬即逝,韩冰想到将来,仅有爱情可以成就幸福的婚姻生活吗?她想起照片中孩子开心的笑容、想起杨琳绝望的眼神,自己真的要将幸福建立在她们的痛苦之上吗?即使大人可以重新开始,孩子呢?父母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幼小的心灵一旦种上仇恨的种子,是一辈子都无法除去的毒素,她该如何面对一个孩子仇恨的眼神?
因为不能回公司,韩冰只好开着车沿着马路往前走,她不知道要走向何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