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宴正式开始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有十三阿哥的一番话垫底,弘昑对那些看向自己的异样目光,已经能比较泰然自若了,而十三阿哥府里的其他人,在没了担心壮实可能会闹腾闯祸的隐忧之后,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视那些探究的目光于无物,当然,该做的应酬交际却还是要做的。
虽然是以赴宴的名义到这里来的,但这里的每一个人却都不是冲着饭菜来的,更何况这御膳的名声虽然响亮,但其实却是并不怎么中吃的。精美是精美了,奢华也够奢华,用料自然也是足的,只是一成了温火膳,就失去了许多的滋味,再加上又很油,大年下的,谁肚子里也不缺这个,所以在赴宴之前,兰静就已经着人做了清淡去腻的点心备下了。
将孩子们打发回各自己的屋子里歇息,兰静与十三阿哥一起被人侍候着宽下外面的大衣裳,换上便服之后,摒退屋中众人,兰静一边为十三阿哥揉着腿,一边问他道,“爷,皇阿玛今天说的那些话,您觉得是什么意思?”
“皇阿玛的心思哪里是好猜的?”十三阿哥舒服的将头靠在躺椅上,“咱们只管谨守本分,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咱们又什么时候不谨守本分了?可是爷看这一出接一出的,什么时候事儿少过了?”兰静皱了皱眉,又轻叹了一声说道,“爷今天跟福儿说,我在教他要笑着看待周边的一切,可是现在很多时候,我自己却是不太能笑出来了,爷几次受着伤、甚至是躺着回来,都让我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得了些清净日子,皇阿玛却又来……,我真的是很不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总要这样?”
“来,你坐上来,”十三阿哥拉着兰静的手让她坐到躺椅上,坐到自己的身边,“你也不用担心,这次的事儿,或许并不是坏事。”
“不是坏事?”兰静疑惑的看着十三阿哥。
“其实,”十三阿哥笑笑说道,“从前些时候开始,皇阿玛在朝堂上就总拿一些事来问我,感觉上他可能是想要用我了,当然这只是可能,也有可能不是。”
“他想用爷?”兰静惊讶之下,连皇阿玛也忘了称,“因为想用爷,所以就派三哥来问话?”
这是个什么逻辑?兰静很觉得难以理解,这要用人之前,却先照头给一棒子,就算你是皇帝,不用礼贤下士,就算你是老子,不用跟自己儿子客气,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至于十三阿哥说的“也有可能不是”之语,兰静却是没去理会的,以她对十三阿哥的了解,只要他能说出来的事儿,基本上已经差不多是十之八九了。
“皇阿玛那是在提醒我,”十三阿哥则又笑了笑,“要做事就好好的做事,别去参与一些不该参与的。”
原来如此,兰静明白了,康熙其实早就知道十三阿哥跟废太子没什么牵扯,更不可能参与到那矾水传书的事件中,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借此来警告十三阿哥,我可以把你提起来,也可以把你压下去,所以你要老实些,好好的为我所用。
“可是爷,”兰静看着十三阿哥说道,“您现在的身子可还尚需悉心调养呢。”
“就是这个话,”十三阿哥微笑着说道,“我身子羸弱,才能又浅薄,只怕是难堪重任,想来最终皇阿玛还是要对我失望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兰静嘴里说着遗憾之语,脸上却现出了盈盈的笑魇,又窝到十三阿哥的身边躺下,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说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爷身为皇阿玛的儿子,虽然很应该为他老人家分忧,但也不能为着做事,就更伤了身子,这肯定也不是皇阿玛愿意看到的,毕竟只有身子好了,才能做更多的事儿,皇阿玛天纵英明,必然是不会做出揠苗助长的事儿来的。”
“揠苗助长?”十三阿哥失笑着说道,“我这个年纪,只怕已经不能称之为苗了吧?”
“爷这可是在嫌我老了吗?”兰静挑了挑眉,“妾身虽比您还大着几日,却还自认为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呢。”
“小荷?”十三阿哥忍笑说道,“这可不是苗呢,虽然也有禾苗这一说,但此荷却是非彼禾的。”
“要说苗又有什么难的?”兰静坐起身来,冲十三阿哥耸鼻子做了个鬼脸,“爷且听好了,‘稻苗出泥沙,药苗满前阶,田苗映林合,良苗免湮灭。’”
“看来你那些书真是读出彩来了,”十三阿哥看着兰静的目光很有些惊奇,“能立时想起这么多带苗的诗句也罢了,居然还能将它们再串成新句,却是连我也自叹不如了。”
“我就说没什么难的吧?”兰静抬起了下巴,做趾高气昂状,随后又“噗哧”一声笑出来,“好了,不骗爷了,我承认,其实这几句是我早就搜罗好了的。”
“你搜罗它做什么?”十三阿哥不解的问兰静道。
“为了给皇阿玛准备寿礼啊,”兰静回答道,“这不眼见着万寿又快要到了嘛,爷觉得若是画上四幅画,再将这四句诗题在上面,皇阿玛会不会喜欢?”
“肯定会的,”十三阿哥点了点头,“你这其中可是暗含着称颂皇阿玛种出了御稻之事,他再没有不高兴的。”
“可是我却犹豫了,”兰静轻皱起眉,“皇阿玛现在正想着给爷找事儿,这个时候咱们的寿礼是不是只要中庸就好?”
兰静是故意把话往歪里说的,本来嘛,康熙要让十三阿哥做事,其实跟给他找事也差不到哪里去的,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又是问话,又是招壮实进宫,并进行一番试探性谈话的,等他真上了手,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呢。
十三阿哥也没纠正兰静的话,只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倒也无所谓,若皇阿玛真要用我,咱们的寿礼是中庸还是出巧,都是不会让他改主意的。”
“爷的意思是,这个礼还是要送的?”兰静问他道,“那这个画,是由爷亲自来画,还是让画师来?”
“我自己来吧,”十三阿哥笑笑,“这些年的调养身子下来,别的不敢说,这书画之道,我觉得还是有进益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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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对十三阿哥府的这个礼确实是比较感兴趣的,但对十三阿哥所办的差事却又并不是很满意,倒不是说有多么不好,但却也绝称不上出彩,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而这样的结果虽然让康熙觉得这个儿子没尽力,却也没多少理由去批驳,于是在万寿过后,新的差事就又派下来了,让十三阿哥与相关官员一道,负责赈济灾民事宜。
这次受灾的是顺天、永平两府,他们位于京城畿辅之地,灾民自然也纷纷的往这边过来了,相较于之前其他的那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差事来说,赈济之事当然是重中之重,这里面关乎着成千甚至上万条性命,也关乎着京城的安危。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会激起民变的。
十三阿哥对这个差事也是不敢怠慢,一些重要的关节都着重加以关注,并亲自去到京仓、通仓,监督着他们按照康熙的旨意,将仓内所贮之陈米发二十万石给差堂司官,并确保这些米都能用到赈灾上,当然,对其他相关物资,他也是一样的精心,连着忙了半月,等到那些涌到京城来的灾民们终于顺利的返回了家乡,十三阿哥却病倒了。
听说十三阿哥在外面劳累得以致晕倒并险些掉下马来,饶是兰静心中有数,也不由得会有些担心,眼睛直直的盯向来报信的小厮,“爷现在怎么样了?他在那儿?”
“回福晋,”那个小厮答话很快,“太医已经给爷看过了,说爷的身子本就有损,此番又劳累过度,得好生调养。现在爷已经醒过来了,正被人护着回府来,奴才是先回来报信儿的。”
“去叫李大夫来,”让那个小厮退下之后,兰静马上吩咐道,又叫过楹嬷嬷等人,“你们跟我一起去迎爷。”
虽然已经是不只一次见到十三阿哥被人放躺着送回来了,而这次其中还是另有隐情的,但兰静还是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的,快步抢到他的身边,握了握他的手,又抚了抚他的额头。
“我没事儿。”十三阿哥睁开眼睛对兰静虚弱的笑了笑。
“没事儿才怪,”兰静又气又恨又心疼的说道,“妾身一直劝爷要好生注意身子,偏爷就只当是耳边风。”
“好了,别说了,”十三阿哥轻摇着头,“我累了,让我歇一歇。”
“把爷送回屋去。”兰静赶紧吩咐着自己府中的人,又对送十三阿哥回来的人道了谢,等她再赶回屋中时,十三阿哥却已经起来了,正坐着与李大夫谈话呢。
“爷怎么样?”兰静用眼睛上下打量着十三阿哥。
“能怎么样?”十三阿哥笑着说道,“你不是知道吗?”
“是,我知道,我知道爷会生病,”兰静横了十三阿哥一眼,“却不知道爷会坠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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