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近来心情十分好, 派人送了一箱金子给田延年。田延年收到金子后立刻就过来向她道谢, 齐夫人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错, 我没看错你,你是个办事得力的。”
田延年恭敬地说:“多谢夫人夸赞。”
齐夫人道:“说起来, 你本是齐王室的后人,在大将军府做长史确实委屈你了。”
田延年心提起来, 忙说:“在下不委屈,能为大将军办事是在下的荣幸。”
齐夫人笑道:“好了,这些虚话套话就不要说了, 眼下就有个机会, 大司农杨畅年老,即将致仕, 我会在大将军面前提一提你, 大将军本也看重你的才干,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田延年大喜,站起身来给齐夫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夫人大恩,延年感激不尽。”
“行了, 行了, 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齐夫人娇笑道,“你以后尽心为我办事,自有你的好处。”
“诺。”田延年毕恭毕敬地答应下来。
这时候, 侍女进来禀告:“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齐夫人点点头,对田延年说:“我这要进宫探望宸妃,就不留你说话了。”
田延年亦步亦趋地将齐夫人送上马车,看着马车远远地走了,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离开。
齐夫人到了昭阳殿,被宫女们迎进去,她热得一身汗,进了殿,浑身立刻就凉爽下来。冯宸妃带着女儿在四面透风的凉亭玩耍,亭子角落里放着一盆冰。
宸妃开心地说:“娘,徽琰可以扶着墙壁站一会儿了,想来再过几个月就会走路了。”
齐夫人竹榻上坐下,把外孙女抱到身边,爱怜看着她,说:“又长大了一点,芬儿,为娘记得你是一岁半时学会走路,小孩子腿软,走一点点路,腿就疼了,然后就要母亲抱,抱一会儿,你又想走路了,就这么走走抱抱的,而且你小时候,若是为娘与乳娘同时都在,你肯定只让我抱你,都不搭理乳娘,可把我累坏了。”她口中说着抱怨的话,眼角眉梢却都含着笑意。
倒是宸妃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娘,您都是有外孙女的人了,干嘛总是说我小时候的事情。”
齐夫人看着怀里的徽琰,叹气道:“徽琰虽好,但在我眼里却没有你重要,我听茜草说,你都是亲自照顾徽琰的,这样不行,你这身子还没有养过来,有些事情能让乳娘做就交给乳娘。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养好身子,再给徽琰生个弟弟。”
宸妃眉头蹙起来,齐夫人正色道:“娘是过来人,你自己想想看,徽琰日后也要有个亲兄弟为她撑腰吧?”
宸妃无奈道:“女儿知道了。”
齐夫人看着自己女儿,是怎么看怎么爱,又想想女儿马上就要登上凤位,那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余氏终于死了,我儿就可以凤袍加身了。”
世间女子很少有对皇后之位不动心的,能做正头夫妻,宸妃虽然心有不安,但更多的也是欣喜。她虽然使了手段对付余皇后,但余皇后之死追究到底是受不争气的娘家连累。宸妃很坦然,现今宫里除了她,其他人也不会有那个资格,更加没有胆量敢做这个皇后。
齐夫人道:“等娘回去跟你父亲说说,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得找人建言陛下尽早立后,你当了皇后,才能名正言顺地管教太子,那太子不过是八岁小儿,很容易就对付了。”
“娘,”冯宸妃急道,“余皇后刚过世,您就让人提及册立新后的事情,太过心急,会惹得陛下不悦。陛下对那余氏颇有感情,咱们须缓一缓,等余皇后的周年过了再说。”
齐夫人道:“为娘还不是担心夜长梦多。”
宸妃笑道:“有父亲在,哪个人不要命了敢跟冯家抢后位。您就等着吧,一年后,就算朝臣不提立后的事情,陛下也会提及的。”
齐夫人知道这个女儿自来聪明,于是说:“好,好,为娘都听你的。”她看着容光焕发的女儿,心里美滋滋的,“女儿,这日子可算是越过越好了。”
冯宸妃倚在母亲的肩膀看,再逗着女儿玩,只觉得这是神仙般的日子。
……
皇后薨逝,李湛心中悲痛,今年就没有去清泉宫避暑。王沅有些遗憾,去年因为怀着徽君,本想着今年带着徽君一块儿去,谁知还是不能去。公孙柔嘉安慰道:“今年不成,明年总该成的。明年宸妃封后,余皇后就会渐渐被人忘记了。”
王沅想一想,道:“也是,若不是有太子在,宸妃成为皇后之后几乎可以完全抹掉余皇后的痕迹。说起来,太子失母,日子只怕也不好过,陛下此刻虽然因着皇后对太子倍加怜惜,但天长日久,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
公孙柔嘉道:“依着齐夫人的作风,太子危矣。不过都不与我们相干,让陛下与冯家去烦心。”
“是呢。”王沅也是这么说,但没有想到到晚间的时候,烦心的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李湛抱着两岁的徽鸾来了明光殿。王沅见到他怀里的这个大宝贝惊呆了,李湛一共有五个女儿,论起宠爱程度来,东莱公主徽鸾绝对算第一个,王沅对他的这个宝贝疙瘩是敬谢不敏。
她借口更衣,将张让叫到一边问情况,张让苦笑道:“二公主想念母亲,哭个不停,陛下怎么也哄不好,想着您把五公主养得很好,就把二公主带过来了。”
王沅盯着他,疑惑道:“张充容把三公主养得白白胖胖的,要说也是她会养孩子,陛下如何就想起我来,张公公,你没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吧?”
张让肯定是不能承认啊,他满脸堆笑,讨好道:“陛下多久没有去蕙草殿了,张充容不讨陛下的好,陛下是喜欢您才过来呢。”
鼠尾走过来说道:“娘娘,陛下催您进屋。”
王沅只能无奈地进了屋子,二公主眼睛有些红肿,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她依偎在李湛的怀里,很没有精神气。
李湛轻轻地摸摸她的脸,柔声道:“鸾儿,这是王昭容,是你的妃母,你是晚辈,该给她行个礼,唤她一声王娘娘。”
二公主神情恹恹的,把头埋在他怀里,李湛把她放在地上,道:“鸾儿,快给王昭容行礼。”
王沅干笑两声,道:“可能是二公主身子不适,要不把御医传过来看看?”
二公主听到这话,把头抬起来,尖声叫道:“我不看御医,不喝苦药!”
“那你就给王昭容行礼。”李湛又说了一次。
就凭李湛三番两次逼着二公主给自己行礼,王沅已经明白了自己在二公主心中的印象不会太好了,二公主会看人眼色,不敢去生李湛的气,只会都怪罪在王沅头上。
二公主委委屈屈地给王沅行礼,王沅笑着夸了她一句,“真是乖孩子。我这里有好吃的桂花酥、玫瑰糖,我让人拿来给你吃?”
二公主矜持地点点头。金桂立刻就端了一盘子糖过来,放在她面前,二公主得了糖,自然也不哭了,靠在李湛的怀里吃起糖来。
李湛摸摸她的头,眼里慢慢都是怜惜,“鸾儿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照顾,这两个月来都瘦了不少,看得朕心疼。”
王沅只能安慰道:“二公主年纪尚小,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李湛道:“话虽如此,她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少不了母亲的教养。”
王沅心里警铃大振,马上接过李湛的话说:“现下宫中,宸妃地位最高,出身名门,才德见识无双,教养二公主倒是极其合适的。”
李湛道:“宸妃虽好,但她身子弱,而且又要照顾徽琰,精力上顾不过来。朕看你就不错,把徽君养得活泼健康,鸾儿跟着你,我也能够放心,让鸾儿与徽君两姐妹一起作伴也是极好的。”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王沅还怎么说出拒绝的话来。坐在李湛怀里的二公主嘴里咬着糖,听到她的名字,抬头看了王沅一眼,王沅对着她笑了笑。二公主扁扁嘴巴,又低头咬糖了。
王沅没有李湛这么乐观,委婉地说:“那就让二公主在先在这里适应下吧。”二公主的脾气娇纵蛮横,整个宫里都有名,但李湛宠爱女儿,肯定看不到不好的。
晚上就寝时,二公主就非要跟着李湛睡,谁抱她就哭。好不容易哄着她睡着了,王沅已经累的不行,让乳娘抱她下去,王沅与李湛躺下床上以为能够睡个安稳觉,才闭上眼睛没多久,乳娘就抱着二公主过来敲门了。二公主眼睛红红的,往李湛怀里扑,可怜巴巴地说:“父皇,鸾儿害怕。”
李湛不舍得责备她,于是道:“那就跟父皇一起睡吧。”
王沅气得真想把这对父女赶出明光殿。
她说:“陛下,你陪着二公主睡吧,我去看徽君。”
李湛此刻也明白自己带了个大麻烦过来,有些愧疚,道:“幸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