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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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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潜幸心思缜密, 从他下手杀死极速之星时心中就有了完整的计划。

在树理英五郎身边几年, 他也摸清了庞大犯罪帝国的网络,具体到每一人是不可能的, 但核心的高层就几人,树理英五郎、河岸玫瑰, 以及正义之矛。极速之星不算, 严格来说他只是名小喽啰, 只是这名小喽啰的战力不错, 可堪一用。

至于那些集中营的管理人, 背后提供资金的募集者, 警局内部的隐秘同盟,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一个一个找过去,怕是要上百人,更别说他并不清楚名单。

[我只是想要让长枝离开,并不需要处决其中的每一个人。]

如果将组织比作流水线上的仪器, 树理副局长他们则是转折处的关键齿轮,一旦齿轮不在,即使动力源源不断从后台输送来, 链条也不会推送向前。

[就像是古希腊的神殿, 只要砍断中心的几根女神柱,神殿的顶部也会随之崩塌,权利的崩塌带来混乱,随之就是重新顺位洗牌, 副局长的下属与他都是一丘之貉,肯定会忙着收拢势力,争夺他经营多年的资源,到时候只要躲闪得当,绝对没有人会发现长枝出逃。]

大山潜幸很清楚,长枝能逃走,长期被认定为是副局长心腹的自己却不可能全身而退,无数人会找上门来,有人需要他的记忆,有的则是单纯来寻仇。

但是……

[如果说,我的一生是在他人的有色眼光中度过,充斥着不平等与不自由,那最起码在临近死亡的时刻,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选择自己想要的死法,让苍白而无建树的一生多些值得夸耀的东西。]

[如果长枝得到了自由得到了平等,那么我的心,我的灵魂,将与她同在,获得安宁。]

[很抱歉,长枝,没办法跟你一起回九州看荷花了。]

此时的大山正在往办公室外走,树理的视线盯在他身上,注视他的背影,而他的脑子则迅速地运转起来。他很清楚,树理英五郎是多疑的人,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了,刚才的一系列唱念做打,不过是在试探他,指望他露出些破绽。然而,即便大山没有露出破绽,对方也会盘算,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他的潜力压榨到极致,最后再毫不留情地抛弃他,处决他。

树理英五郎十分冷血。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河岸玫瑰的断骨伤口是个大破绽,如果调查她最近的情人,很容易怀疑到我身上,而且当天她还用了香氛,如果稍微发散一下思维去找她的调香师对质,就能知道莲花味香水的事。]

[处理掉调香师,不行,实在是太明显了,必须在副局长真正对我起疑心之前把他处决掉。]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分析在何时何地对他动手成功率最高,最后,他锁定了今天。

[他才刚刚威胁过我,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此时我应该拼命洗刷自己的嫌疑,不敢轻举妄动,而他既然敢把枪口顶在我的脑袋上,就证明副局长身边有其他的护卫,可以保证他的安全。身边跟随保镖时,人的警惕心会下降,我只需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对准他的脑袋,发射子弹……]

至于之后被他身旁的保镖爆头,或者是被处以极刑,大山根本不在乎。

[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今晚!]

……

东京,10:45pm,东京警察局。

树理英五郎准备走了。临近深夜,警察局的大楼中实在没几个人,他锁上办公室的门,走到电梯间门口。

他的办公室在11楼。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他都只有一人。

走进电梯,按下b2,他的车辆停在地下二层,以往替他开车的是大山潜幸,今日他却选择自己开车回家。大山身上的嫌疑依旧没有消除,在确保他无害之前,树理英五郎不会再任用他。

电梯放慢了升降速度,门打开,皮鞋后跟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树理只有一人,但他走路的姿势未免太气宇轩昂了,脚步声在大而空荡的停车场中回荡。

停车场建设得很现代化,虽只有一层,却停放了很多车辆,有些车子停在钢板上,再借用器械抬起,升在b2与b1的夹缝间。

黑影猛地从树理身后蹿出来,只见火光乍出,子弹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划破空气,朝着树理的后脑勺,笔直飞射。

大山确信,树理英五郎无法用个性“看”自己,他们间的联系,已经被短暂地切断了。

世上的个性太多了,有杀人的,有监视的,也有能够屏蔽其他个性因子的。他从别人手中交易到了能够一次性屏蔽个性因子的道具,五分钟之内,树理的个性无法生效。

“!”

子弹突兀地停留在半空中,它距离树理英五郎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需要再往前推进三厘米,就会钉进他的脑髓中,只可惜被忽然出现的结晶板挡住了子弹,它无法向前,无法后退。

“真可惜,大山。”树理英五郎没有回头,他用低沉的嗓音宣判了另一人的死亡。

“我给过你机会,你却不知珍惜。”

“轰隆隆隆隆——”噪音由远及近传来,地面崩裂,嶙峋的水晶柱突兀地支在地面上,一层的车辆被掀翻,有的铁皮车干脆被从中间破开,像是条被开膛破肚的鱼,摇摇欲坠地挂在水晶上。戴口罩的人从一高大立柱的背后闪出来。

大山连续几个后空翻,勉强躲过了第一波水晶攻击,攻击来得实在太迅猛了,饶是他也始料未及,躲闪时很狼狈,好在他的身手不错,及时撤到了安全范围,蹲坐在一辆suv的车顶。

他从脑子里找出了戴口罩人的信息:死秽八斋会、结晶、北条。

“!”

他的脸微微一侧,血痕绽放在他的脸颊上。

“目前是二对一。”树理英五郎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很快局面就会变成,三对一,四对一,n对一。”

“你觉得你能撑多久,大山?”

……

东京,10:10pm,歌舞伎町。

“先别急着离开。”太宰的声音像是一桶冰水,把歌利亚浇了个透心凉,后者在听说主使人为树理英五郎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你知道树理英五郎在哪里吗?你知道他身边有什么人吗?”

歌利亚讷讷说:“不知道。”

“先听我说完。”太宰此时扮演的是全知全能的角色,他十分冷静,“树理副局长现在还在警察局,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内他都不会出来。”他说,“先别问我为什么,怎么知道,如果你希望行动能成功,就接着听我说。”

[我的行动……]歌利亚不得不承认,太宰已经将他看穿了,连他接下来想做什么都知道。

“中国的《孙子兵法》即便是在欧洲地界都很有名,我虽然对战事毫无兴趣,也看过其中几个篇章。”太宰气定神闲地说,“其中有些段落确实很有道理,比方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在我们国家没有听过这句话的人应该也很少吧。”

“大概?”歌利亚不确定。

“基于这句话,在动手之前需要知道敌人的数量与能力,”太宰说,“我本人的话对歌利亚君这样勇气过剩的人没什么恶感哦,毕竟你们总能给我带来不少意料之外的趣味,但要是因为过分的勇气提早离场,那实在是太可惜啦。”他说,“就当是开业大放送好了,感谢第一警察局的构造,大楼只有唯一正门,其他几个门在晚上六点之后就全部封锁上了,对比一天内进出的人,目前只有树理英五郎、大山潜幸,还有不知名的口罩先生在楼里。”

“不知名的口罩先生?”

太宰将手机递到歌利亚鼻子底下:“门口便利店的山下小姐真的十分敬职,明明只是拜托她稍微看着下往来的人,竟然还留下了照片。”照片拍得还算清楚,能辨认出口罩男的模样,“按照山下小姐的说法,他实在是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因为长得过于凶恶,她就下意识按了快门键。”

“歌利亚君认识这人吗?”

“不,不认识。”他诚实地摇摇头。

太宰叹了一口气,那姿态实在是太夸张了:“真可惜啊歌利亚君,看来霍克斯事务所的情报还不够全面。”他笑眯眯说,“是黑道的成员哦,这个男人,组织的名字好像叫死秽八斋会,很拗口是不是?”

见歌利亚又露出了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表情,太宰故作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不行啊,歌利亚君,现在是单方奉送时间,你只需要好好听着就行啦,提问一概不予回答。”

“在这个年代,黑道几乎不复存在了,出现在警察局简直像是自投罗网对不对?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警察局内部并没出现他被逮捕的消息,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口进去,还刷了只有内部成员才有的开门磁卡,内部肯定有人给他提供帮助。”

“就目前的局势看来,东京第一警察局共分为两派,局长小早川凛为一派,副局长树理英五郎一派,如果不站队的话,在警察局里都不能活下去。”他弯曲手指在下巴上挠挠,“比起局长,还是长期参与人口贩卖生意的副局长更可疑点,暂时假定他为副局长请来的外援。”

“为什么要请外援?”歌利亚的脑子比较直,不大会想弯弯绕的东西,“既然是副局长,他手下的人肯定不止大山潜幸一个,让其他人来帮他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太宰说,“从行事风格来看,能做出在每一位下属身上留下烙印的事,副局长的控制欲一定非常强悍,他这样的人习惯于将所有能用的人都扣在眼皮底下,正义之矛他们与树理的关系是互帮互助,不是完全的上下级,而像大山这样被他当成狗驯养的人,多数都会被他直接收纳在司法体系内。”

“对其他人来说,大山是他手下的红人,如果贸然死亡,定然要对副局长进行调查,让手下的其他警官处决大山,很可能留下痕迹,因而他必须找外人动手,作出敌人袭击的假象。”太宰难得耐心地解释,末了还询问,“明白了吗?”

歌利亚点点头。

太宰表现出了相当惊人的耐心:“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如果你前往东京第一警察局,面对的敌人暂时有二,一是树理英五郎,二则是黑道成员,至于随后赶来的外援,暂且不谈。”

“树理副局长的能力本身并不具有太多攻击性,如果没有被他打下烙印,排除微量毒素的影响,需要在意的就是枪的攻击力。”

“那位黑道成员恰恰相反,他的个性很出色,攻击力也相当惊人。”太宰抬头说,“开一下蓝牙,歌利亚君。”

“哎?”歌利亚一愣。

“蓝牙啦蓝牙,手机上的设备。”太宰说,“我得把资料传输给你。”

歌利亚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机,一秒钟后,资料加载完成,打开文件包,其中的内容丰富到让他瞠目结舌的地步:样貌、姓名、年龄、能力,甚至还有一小段战斗的视频,北条挥挥手,空气中凭空凝结出了许多水晶,这些水晶像是山一样,层层叠叠地累在一起,水晶的“头”过分锋利,甚至能够轻易地刺穿钢筋混凝土,更不要说是人类柔软的身躯了。

“攻击力很强,但使用个性时有距离限制,就目前得到的资料来看,最多能生成方圆五米内的水晶,生成的水晶柱越复杂,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他说,“歌利亚君能飞,想要离开他的攻击范围并不难,但盘旋在空中就无法靠近他与树理,而且你还得防范出其不意的子弹,任务相当艰巨。”

“是的。”职业英雄不是酒囊饭袋,歌利亚已经在心中模拟攻击,在躲避的同时寻找突破的方法。

不过……

“太宰老师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能力。”他指向北条,“黑道的残余势力不多,剩下的成员都十分警惕,像是鼹鼠一样藏在地底深处,就算是职业英雄也无法得到确切的资料。”而太宰老师手上甚至有战斗用的视频,镜头距离北条还很近。

“因为我是作家啊。”他给出了相当荒谬,却好像又能说得通的解释,“所谓的作家,就是一群非常八卦,又喜欢跟陌生人聊天的怪人,在聊天的过程中,我认识了不少了不起的人。”他说,“而且我还有读者啊,来自全国各地,从事着不同职业有不同人生经历的读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很喜欢我。”太宰说出了在正派人听来相当无耻的话,“有了‘喜爱’加持,拜托他们做些无伤大雅的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吧?”

“这个国家的人,相当不擅长拒绝其他人的请求哦。”

[不不不不不,这绝对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

歌利亚几乎不吐槽人,听见太宰的话之后实在忍不出了,一肚子的诽谤差点儿从嗓子眼倾泻出来。

[就算是私家侦探都调查不成你这样,连视频都搞到肯定是通过非法途径吧?而且对黑道了如指掌,太宰老师你的路子也实在是太广了!]

歌利亚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他最后只能憋屈地说:“非常感谢太宰老师的帮助。”

“我并不是在帮助你哦歌利亚君。”他说,“我只是在给自己找乐子而已,以歌利亚君现在的状态,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冒然上前,大概率会死在当场,那样就一点儿都不有趣了。”他说,“嘛,虽然你现在的能力还很低微,但好歹还拥有愚蠢而好玩的信念,可以期待一下以后的成长。”

他的指代不明,却已经让歌利亚生出了一身冷汗。

太宰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比冰块还要冰:“我已经帮你很多了,歌利亚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以及最后。”一张名片精准地落入歌利亚的上衣口袋。

“完事后如果无处可去,不妨来这里。”

“祝你武运昌隆。”

……

东京,10:12pm,歌舞伎町.

遒劲的翅膀接连拍打几下,气流冲击青石板路,裹起阵阵飞灰。老鹰撞入漫漫长夜,黑色的天幕成了最好的遮掩物,只要飞得够高,没人能看见他。

太宰的风衣敞开,黑色的飘逸的布料吃多了风,向后飞扬,十分潇洒,他看着歌利亚的影子没入云层,眼角微微弯曲,那双眼睛中流露出诸多情绪,愉悦占了一小部分,更多是跃跃欲试。

手机忽然响了,他甚至没看屏幕的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真是可靠啊,阿健。”他褒扬道,“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给我找到详细的资料,北条个性的介绍会起大用场哦。”

波澈健深吸两口气才回答说:“我的荣幸,津岛先生!”

“不,不是津岛。”太宰说,“我的新名字,阿健你已经查到了不是吗?这名字可是我自己取的,相当棒对吧。”

“很抱歉太宰先生,我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越过太宰先生提前查到了您的消息。”波澈健从善如流地改成了太宰先生,但他的声音,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说不定都要带上哭腔了,诚惶诚恐。

“我并没有怪你,阿健。”太宰轻巧地说,“我理解你,只要知错能改就行了。”

“查些我需要知道的东西,至于其他,请保管好你过分旺盛的好奇心,明白了吗?”

“是、是的,太宰先生!”

“那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络你。”

“好的,太宰先生!”

电波的另一端,不修边幅的青年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他在阴暗的地下室里,四处无光,灯也不开,大小各不相同的屏幕以人为中心,呈扇形向四方排开,屋内空气流通全靠排风系统与空气净化器。

向阳的人会本能排斥这种环境,但波澈健,他舒适极了。

若单看脸,他的五官可以说是相当讨喜,硬朗的骨骼,不修理却笔直的眉毛,还有高挺的鼻梁,放在何种年代,波澈健被称一声美男子都不为过。他在地下室蜗居了很久,洞穴生活给他添了点儿胡渣,皮肤也苍白得过分,但让太宰说,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这是在时隔六年第一次见面时,太宰说的话。

[啊啊啊,果然只有在见到故人时才能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六年前的波澈君明明还是倔强的小少年,多年不见,竟然成为散发着忧郁气质的美男子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你应该很有女人缘吧,波澈君?苍白而有神秘气质的男人会很受女性欢迎哦!]

可惜的是,在收到了太宰的夸奖后,波澈健没有及时做出反应,他愣住了:“津、津岛小先生?”他认识太宰的时候,对方的年纪还很小,不过当时的他已经展现出了与年龄完全不同的,恶魔般的智慧,无论年纪比他大多少的人都会尊称一句“小先生”。

“你还活着?津岛先生?”

“嘛,这个说法……”太宰的头歪了一下,“我从来就没有死过啊。如果能自杀成功的话,我的灵魂应该会比现在要快活多吧?”

“长话短说,波澈君的个性应该没有变化吧?”他说,“我想要拜托你帮我监视一个人。”

“没有问题!”他一口应下来,“津岛先生想要监视谁?”

“树理英五郎。”太宰说,“一个非常非常无聊的男人。”

……

东京,10:50pm,东京警察局地下车库。

“哐当——”短刀猛地凑近北条的脖颈,却在下一秒被水晶石板截断,子弹瞄准大山潜幸的后背,却在即将洞穿身躯的刹那被灵巧地躲避开。

一击不成后大山灵活后撤,准备再次屏住呼吸,等待下一次机会。

[还有两分钟]

他面上不显,但焦急的情绪已经贯穿了大山,还有两分钟树理的个性就会再度起效,眼下只要他动作放慢一个度,人就必死无疑,更不要说树叶中蕴藏的毒素会让他在短时间内动弹不得。

[两分钟内,我得杀了副局长。]

只有杀了他,才能让长枝逃离追责。

[第一步,必须要越过黑道的屏障]

在他思索的时候,又有几道水晶柱拔地而起,差点刺穿他的身躯,大山以北条为中心,绕他转圈,明面上看,他是在躲避攻击,实际上,他上下左右不断跑动,测试北条攻击的极限距离。

[半径五米,高度目前不确定。]他先一跃而上,到suv车的车顶,随后再借力更往上跑一层,b1的天花板已经被捅穿了,大片大片的水泥脱落,抬头就能望见环环相扣的天坑。

[释放的水晶柱高度越高,需要准备时间就越长,形成后有3到10秒的冷却时间,在此期间内不可形成下一道水晶柱。]

时间太短,只够他搜集到丁点儿资料,依托此些消息,他制定了一个相当冒进的计划。

大山的上半身低伏得更厉害,他的某一任老师教过他如何潜行,如何让自己跑得更快。

“首先你要确保重心足够低,让无处不在的风阻力变小,”那名老师常作忍者打扮,而他的训练方法也残酷得同伊贺一带训练忍者的方法,如果没有突破自身极限,很可能会死在训练的过程中,“保持流线型,降低呼吸频率,让你的人与风融为一体。”

“这样才能跑得更快。”

他按照老师的吩咐,向紧急出口跑去,速度太快了,接连从地底伸出的水晶柱赶不上他,为了躲避层出不穷的子弹,他选择左右摇摆无规则跑动,树理没法击中他。

“想逃跑?”北条激动极了,他是最典型的打手,空有强大的个性却很不喜欢思考,敌人的胆怯让他的情绪越发高涨,竭尽全力催生出新的水晶。

“等等。”树理觉得不太对劲,他警告道,“稍微认真点,他应该是想躲起来等待机会。”他说,“大山不可能逃跑,我们得仔细点。”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在树理警告的同时,跑到安全出口的大山就猛地转身,他身姿轻盈,像只振翅欲飞的鹤,脚踏在水晶柱上并不尖锐的部分,像是踩梅花桩一样,借着现存的水晶柱不停地回撤。

“什么?!”北条也是第一次遇上精于体术的对手,他创造出的水晶柱都硬度惊人,想要做出能够破除现存柱体的新柱体,需要更多的时间,就在他酝酿的时间内,大山已经跳到了距离他非常近的立柱上,他的脚蹬了把柱面,猛地向下跳。

“蠢货!”北条声嘶力竭地呐喊,他的身侧陡然冒出新的尖柱,细细长长,似直插云霄的刀剑。

做自由落体的人很难在半空中改变自己的动作,但大山绝不属于这一范围内,他空闲的左手将短刀从刀鞘中拔、出来,刀柄砍在水晶上,金戈相触碰,几乎摩擦出火花——他成功地改变了落点。

“砰、砰、砰——”右手握了把小巧的手、枪,连开三枪,北条不得不多做出一面墙壁来抵挡,就在他分、身乏术时,大山果断舍弃了打空的手、枪,左手的短刀换到右手,自上而下用力挥刀。

“!”

刀刃没入血肉。

“左手!我的左手!”北条抱着肩膀处的断口,几乎疼得满地打滚,强烈的疼痛感让他无法施展个性。

现在只剩下……

“咚咚——”大山的心跳速度加快了。

[糟糕!是刚才花了太多时间了吗?理论上是有五分钟的间隙没错,不过按卖家的说法,确实会有十几秒的误差,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在四分四十五秒的时候,隔绝力就消失了。]

想到这,他赶快从另一口袋中摸出枪,还是四下寻找树理的身影,只可惜刚碰到武器的刹那,他的手指就麻木了。

“真可惜——”

树理不屑于掩饰他话中的恶意,反派在杀人之前总会说一系列拖延时间的话,可能他们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就可以随便羞辱敌人了,树理也是,他说:“就你的能力而言,能把我逼到这一步,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放心吧,我只会要你的命,枝俏子,我会替你好好招呼的。”他假惺惺说,“枝俏子可是我的摇钱树,她会先当艺伎,当到不需要她的那一天,等年老色衰时则会被送去做流莺,最后,她会染上梅毒凄惨地躺在卧室里实现她作为商品的最后价值。”

“你知道这世界上存在不少变态吗?他们没办法玩弄女人,却享受凌虐的快感,使用各种道具,再肆无忌惮地鞭打肢解最下等的流莺,我向你发誓,知道活着的最后一天,枝俏子都会源源不断地为我创造财富。”

他的表情并不狰狞,但他言语中流露出的黑暗色彩,几乎已经超过了寻常人类能承受的范畴,总之,就算是大山都忍不住颤抖了。

“如果要抱怨的话,就下地狱去找你的死鬼老爹,问他为什么要成为敌人吧。”他说出了老电影《流浪者》中的名言,“‘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贼的儿子永远是贼’,英雄的后裔永远是英雄,敌人的儿女只配成为敌人。”

“永别了,敌人。”

“砰——”

[果然,我还是想成为警察啊。]

[成为能够伸张正义、驱除邪恶,将清明还给其他人的警察。]

[啊,真希望有人能看懂我留下的提示啊,那样的话,说不定、说不定就能顺着正义之矛他们的网络,查到其他什么。]

[最后,很高兴认识你,长枝。]

……

东京,10:51pm,歌舞伎町。

[长枝!长枝!]

正在阅读书籍的枝俏子猛然抬头,她好像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门外的骚乱,人的惊呼声,穿足袋在木质地板上跑动的声,争论声,花瓶被撞倒破碎时的声响……

茶屋本该是安静的,即便是小步快走都不该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传统的古代风情体现在一颦一笑一步一移中,侍者如此,已是相当失格。

枝俏子蹙眉,她从箱箧中拿出一面折叠镜,端正地支在矮桌桌面上,微微低头,让高耸的发髻在镜面中展现出全貌,金簪底端摇曳的枝叶不见踪影,如太宰老师握住她手时一样。

[大山先生]

枝俏子合上了镜面。

……

东京,10:52pm,东京警察局地下车库。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啊!”北条还抱着断臂在地上打滚,地下停车场只有两人,他们缺少足够的医疗器械,而北条没有常识的动作让无数的细菌涌入了他的伤口处。

树理漫不经心地发短信,他需要一些帮手来伪造现场,凑巧的是在大山动手时他已经呼叫了数十名外援,现在他们有了新的任务。

北条的叫声时不时刺入他的耳中。

[太吵了,没素质的黑道。]

无论心中多鄙夷,他的语言依旧礼貌而充满关切,毕竟副局长先生还需要盟友,而死秽八斋会的解修师还算有能力。

“镇定,镇定。”他说,“拿上你的胳膊,待会儿我带你去找医生,大山的技术很好,胳膊断面很整齐,只要在半小时内找到合适的医生帮你接上胳膊,肯定能恢复如初。”他说,“我向你保证。”

北条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哀嚎声小了许多,他勉强站起来,不忘拾起手臂。

路过大山时,北条愤恨地踢了一脚大山的脸:“这家伙你怎么处理?”

“不需要处理。”树理都没施舍眼神,“他是敌人的孩子,只是因为我相信他能够改邪归正才资助他上学,进入警校成为警察,但他却不知感恩,袭击自己的恩人。”他的头点了一下,“我想想,大山的父亲是愉悦犯吧,曾经有过科学调查,愉悦犯的孩子会遗传父母的犯罪基因,不管小时候多么痛恨身为罪犯的父母,长大后都会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大山的话,肯定也很容易受到鲜血的诱惑,即使穿上了警官的制服最后也沦为罪犯了。”

[真恶心啊。]

北条忍不住想[真恶心啊,官员。]

解修师让北条保护这个人,让北条协助他,北条这么做了,但他还是歧视、鄙夷树理英五郎。

[他做的事,就算是敌人,就算是最邪恶的人都会唾弃。]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比纯粹的恶还要让人厌恶,那就是非要伪装成善良的恶事。]

北条忍不住同情大山潜幸,他把脚收回来,伪装自己刚才没有踢他,但想想自己断裂的手臂,他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走吧。”树理催促说,最后,他无比轻蔑地说,“敌人的孩子会成为敌人,真是社会真理。”

“哪来的社会真理。”饱含怒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树理的耳朵动动,只觉得声音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抬头,在看清人形象的刹那瞳孔紧缩,相当惊讶,随后戴上了彬彬有礼的局长面具说,“歌利亚先生,在这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快步上前,但背在身后的手却跟北条比了好几个动作,意思是让他注意一点,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准备出击。

北条的手还是很疼,神志却已经恢复了,他朝歌利亚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迄今为止他共杀了五名英雄,歌利亚被打上了大半个六的标签。

“怎么回事?”歌利亚的声音僵硬,一如他的表情,演戏对他来说有点难,平时还能糊弄人,但此刻他的怒气值已经攀升至顶峰,能够不咆哮不谴责树理就够难了,更不要说是心平气和说话。

“这……”树理的演技很好,他走向歌利亚,欲言又止,“说来够难看的,我遭遇到了下属的袭击。”他说,“大山,歌利亚先生或许不知道,他是我厚爱的下属,能力可能不是很强,但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一路资助他。”

“我信任他、爱护他、提拔他,我相信大山会成为好人,很可惜他依旧选择给敌人卖命。”树理说,“说来有些惭愧,大山的父亲是敌人,按理来说像他这样家庭有污点的青年是无法加入警察系统的,我只是想给他一次机会,证明父母的错误与孩子的错误无关,只可惜……”

[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

歌利亚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而他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白得像张纸,呼吸也变得急促,只不过树理距离他太远了,根本察觉不到歌利亚的改变。

“是吗?”歌利亚轻声询问,树理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说,“是的。”

下一秒,异变突生。

“!”树理英五郎睁大了眼睛。

“!”北条的动作猛地一顿。

“嘀嗒——”粘稠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迸溅开。

树理的眼球向下转动,只看见没入胸膛的雪白刀刃。

刀实在被打磨得太光滑了,刃面同镜子一样,人脸成像清晰,树理看见了自己,他的脸已经变形了,惊讶、恐惧、不解、留恋,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面孔变得无比扭曲,无论是谁看,都会从心底深处发出如下感叹——多么丑陋的一张脸啊!

[这是我的脸吗?]树理模模糊糊想到。

[这是我死时的表情吗?]

刀被抽出来,大股的鲜血从刀口处向外喷涌,泼洒在地上,歌利亚的脸很白,手却很稳,甚至没有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做得很好,像个熟手,没有不必要的额外的动作。

[最后给你一句非常管用的忠告,歌利亚君,千万要记住我的话,要知道有多少人,无论是正义的使者也好邪恶的敌人也罢,都失败于自己的话多。]太宰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当你握住武器时,什么都不要说,你只需要做三件事,把刀拔、出来,刺入目标的胸膛,等人的呼吸停止后再把刀刃收回刀鞘,除此之外你的理想也好抱负也好,不要多谈,等人死之后有的是时间说,阿喀琉斯不就有留下死者罪行的习惯吗?你大可以把它们提前书写在信纸上,在案发地留下雪白的信封。]

[副局长先生的罪状准备好了吗?没有?还没有调查结束,好吧好吧,我都猜到了。]他同魔术师一般,从黑风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封信。

[我都帮你准备好了,相当贴心对吧?至于其中的内容,放心都是调查好的,真的,包括你不知道的那些我也通通写上去了,如果担心真实与否,大可在人死后花时间查查,反正对歌利亚君来说,光是人口拐卖生意就足够送他下阿鼻地狱了对吧?]

“搞什么啊!搞什么啊!”北条抓狂了,眼前的发展实在是超过了他的理解,按照他的想法,歌利亚应该义正严辞地询问树理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对他有所怀疑也绝对不� ��干脆利落地动手,自己就能趁他盘问的时候率先出手,给人致命一击。

现在可好了,他下手的太快,树理已经死了!解修师绝对会怪罪他,绝对会把他肢解。

想到被惩罚时的痛苦,断臂的疼痛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他很恐惧,恐惧得要颤抖了,水晶柱破地面而出,冲向破裂的天花板,而歌利亚挥动翅膀,鹰隼似的在低空盘旋。

“啧,竟然会飞吗?我最讨厌的类型。”他喃喃自语,随即放声向喊话,“喂,你不是英雄吗?英雄怎么可以随意杀人,刚才那家伙是警察局的官员对吧,杀了他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英雄?”

歌利亚的嘴唇动了动,只可惜他的声音太轻了,话融于空气中,北条什么都听不清。

“我在问你话啊混蛋!”他暴躁地咆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与全盛时期相比,速度、爆发力,还有对个性的运用都差太多了。]北条默默盘算他的战力,他的学历不高,脑子也不好,却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形势,大山重创了他,断臂的血甚至还没有止住,倘若放任下去,流血至死也不是不可能,更不要说与英雄拼命了。

[果然还是先佯攻一阵,随后趁机逃跑吧。]

如果能逃得掉的话。

北条瞄准了最近的安全出口,歌利亚在天空中盘旋,显然是忌惮他的能力。

[趁他还没有搞清楚我的能力跟攻击范围,把他先吓住好了。]

他几乎是凝结了全身上下的力气,制造出了一片水晶墙,墙体上布满尖刺,最长的一根几乎是擦到了歌利亚的翅膀。

天空中的英雄迟迟不敢拉近高度,似乎在忌惮他的能力,北条一阵窃喜,想他算是吓住对方了,现在不逃跑,还要等什么时候?

他的后背都不设防,仅剩的左手假模假样地对着歌利亚,做出随时都会攻击他的样子,两条腿被他使用到了极致,一个劲儿拼命向前冲。

5米、4米、3米……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到安全出口了!

“我不是英雄。”比幽灵更加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北条的身体僵硬,汗毛倒竖,他面对危机面对惊吓的反应不够迅速,竟然做不出反击的动作。

“我只是罪犯。”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歌利亚右手的刀,刀刃切入的位置巧妙,精准地挑断了北条后脚的经脉,他跟北条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北条催动能力,水晶柱绝对会把歌利亚刺个透心凉的地步。

只要他能懂有个性,歌利亚根本无法躲藏。

可惜他无法动用个性。

[就像是,他知道我个性使用的冷却时间一样。]

模糊的念头在北条脑海中一闪而逝,脚筋断裂的肌腱无法支撑起成年男人上半身的重量,北条倒在地上,他的膝盖骨一定青了。

“给我个痛快,英雄!”最后关头,他身上萌发出旧时代黑道特有的豪侠气概,武士的天性是死于战场,黑道的归宿绝对不会是监狱与温暖的床铺,为道义而死是每个黑道人应该有的追求,他失去了价值,不可能帮助到少主,倒不如死在英雄的手中。

“不。”歌利亚说,“我没有杀你的资格。”

“我不知道你的罪行,不熟悉你的过往,更不知道你对社会造成了怎样的危害。”他说,“警察会查到那些,他们会审判你,走法律手段,考虑到你协助树理英五郎杀死了大山潜幸,你会获得六个月以上的刑期,如果后序被查出了其他罪行,收监的时间则会更长。”

“你会得到公平公正的审判,法院不需要我代劳。”歌利亚说,“请放心,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也不是不可逆转的,只是让你暂时丧失了行动力,等警察到来之后,你会受到妥善的治疗,至于逃跑就不要想了,霍克斯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他没有回头,但羽翼拍打的声音早已告知歌利亚他人的到来:“十分抱歉,霍克斯先生。”在说这话时,歌利亚的神态近乎于安详。

“你知道你做什么了吗?”霍克斯的声音不再慵懒,他并没有严厉地谴责歌利亚,只是用很冷很冷,比泥古不化坚冰更凛冽的声音质问,“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吗?”

“我知道。”歌利亚说,“穷凶极恶的敌人,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永远得不到宽恕只配被谴责的癫狂之人。”

“不过。”他转身,介于胁差与打刀之间的利刃横跨在眼前。

“十分抱歉,霍克斯先生,我还不能被抓。”他说,“我的理想尚未实现,法外的罪犯依旧在逍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弱者需要保护,公平与正义尚无人维系,被强权庇护的恶人依旧在戕害他人。”

“你能分辨善与恶?”霍克斯说,“你以为自己能代替法律审判他人、给予死刑?你以为你是谁,是神吗?还是民众意识的结合体?你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不,我当然不能代替法律。”歌利亚说,“但我能分辨善与恶,我能尽我所能,用我认为适当的方法保护那些不曾受到保护的人。”

“我想成为英雄。”他说,“我要成为阿喀琉斯那样的英雄。”

“所以今天,我一定会逃走。”

……

东京,次日,5:00am,东京警察局地下车库。

小早川凛西装革履,走进公安局。东京第一公安局,本是整座城市中警力最强最安全的地方,今日却被从他地借调来的警车团团围住,不仅有警车,还有来自英雄事务所的轿车,高耸威严的建筑物沐浴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代表公平与正义的警徽却好像萌上了一层灰。

“局长。”

“局长。”

“小早川局长。”

早已到现场的小片警们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救星,纷纷跟小早川凛打招呼,后者点了下方正的下巴,以作回应。

多亏了歌利亚留在现场的信封,东京都内消息灵通的英雄、政府高官都已经知道了树理英五郎的罪行,不管暗地里还藏着多少人,至少他明面上的党羽全部倒台了。

野心勃勃的副局长与其余高层交往甚密,想要在都内警局中找到与他完全不相干的警察调查案件,竟成了难事,兜兜转转一大圈,公务竟然落到了第一警察局的局长身上,任凭谁都知道小早川凛与树理英五郎水火不相容,后者无时不刻想要把前者从局长的宝座上拉下来。

小早川凛的年纪比树理还要小一点,现年47岁,看他的身材却一点儿都没有47的样子,怕是27的年轻人都比不过他。充满了力量的身躯被包裹在西服中,他剃了利索的小平头,下颌处留了修剪成方块模样的胡子,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精英二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地下车库有谁?”

副手动动嘴皮子:“霍克斯先生、太宰先生,还有我们的人。”

“霍斯克……”小早川凛的嘴角扯了一下,他似笑非笑,谁都知道经过此事,霍斯克的英雄排名岌岌可危,怕是要连续掉好几个名次,而在同行及协作者中,他的威信也得扫地。

不过太宰,这名字听起来太耳熟了。

“太宰,是太宰治?明美的同学?”小早川明美是小早川凛的侄女,他好像不止一次从对方口中听说过此名,想到在车上匆匆忙忙阅读的卷宗,他终于想起来此次事件的导、火索——英雄被杀案件就是模仿太宰书中的内容作案的。

“据说太宰先生的推理能力十分出色。”副手只说自己验证过,确定正确的部分,“霍克斯邀请他协同调查案件,犯人大山潜幸就是他找出来的。”

“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小早川凛说,“不管再怎么聪明都只是十五岁的孩子,而且还是明美的同学,一会儿做完笔录之后就先让他回去吧。”

“是。”

……

地下停车场的人很多,又因主心骨未至稍显混乱,天花板被打得摇摇欲坠,时不时落下几撮灰尘,偶尔还有碎石板直接落下来,稍有不慎就会砸伤人。

维护现场的警察实在无奈,只能从其他警局抽调人,暂且支撑起防护罩,托起岌岌可危的b1层。

太宰在角落里寻找到了霍克斯,他到的很晚。从查案开始他就睡在霍克斯的事务所,事务所是家二层小楼,一楼是英雄们办公的地方,二楼则是客房。

本来,他与霍克斯进行了一番能让他感到愉悦的谈话,在霍克斯脸色大变带着几名值班英雄离开事务所后,太宰就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进到临时的落脚所了。

小庄编辑的居所在隔壁,他的自我定位相当明确,除却看着太宰老师,就是进行编辑的工作,开工次日就把小房间布置成了零食办公场所,联系作者,校对文案。

“太宰老师?”听见钥匙插进孔洞旋转地声响,小庄便扭动门上古老的球形锁,打开房门,恰巧碰见太宰治,“今天回来得可真早。”他咬牙切齿。

无法,太宰的落跑技巧实在是太高明了,未成年作者流连歌舞伎町总归不是好事,若被发现使用假身、份证更是天大的丑闻,更不肖说他本就不希望太宰过分深入案件,从霍克斯坐在办公椅上沉思的表情中,他已读出些信息。

[很麻烦吧,这次的案件。]

[还是让太宰老师安分点,不要太插手好了。]

[敌人就应该交给英雄来料理。]

但是!但是!

想到这小庄都要抓狂了。

[为什么就算我把门锁上了你还能出去啊太宰老师?!]

[是翻窗吗?这里可是二楼啊,还没有可供攀爬的树木,太宰老师难道不是身娇体弱的作家吗?除非是拥有强化类个性的人,寻常人从二楼跳下来根本不会不受伤吧?更不要说太宰老师还是无个性。]

[如果从门走的话,莫非太宰老师会撬锁吗?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啊!]

为了看住太宰,小庄速费劲了心思,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寻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

“呀,小庄先生。”太宰晃动他装蒜时独有的海藻手臂,“你还在工作吗?编辑的工作真辛苦啊,不过对作者来说正是有小庄先生你这样的编辑才会感觉到心安。”他说,“正好我有了新书的灵感哦,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新书聊聊吧。”

“新书?真的!”小庄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带跑了,“从哪里获得的灵感,莫非是歌舞伎町?大概是怎样的题材?”

“我想想。”太宰的手指尖顶着下巴,头微微抬起。

“目前我有两个想法。”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一个是男女间的爱情故事,还有一个是英雄的故事。”

“男女间的爱情故事。”小庄说,“《以爱之名》类型的?”

太宰说:“是哦,不过《以爱之名》中死亡的是爱酱,新故事中死去的会是男主角,可爱的女主角会存活下去。”

“书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他举起手,“就叫《长枝山竹》好了!”

“这……”小庄问,“有什么寓意吗?”他本能地觉得太宰话里有话。

“哎,真是,小庄先生对花语完全没有研究啊。”太宰说,“山竹花是种不太起眼的话,但它的花语似乎很了不起哦,我记得好像是‘自由、大胆、纯洁的爱’,比起玫瑰什么的,花语要复杂不少。”他说,“跟单方死亡的无结局恋爱故事非常相配。”

[完全看不出哪里相配了!]小庄忍不住吐槽。

“太宰老师还真是喜欢邪典爱情啊。”小庄站在编辑的角度上感叹,“古早流派的小说家倒是很喜欢写不圆满的爱情故事,不是男主角死了就是女主角病故,要不然就是两者一同殉情,不过到现在,爱情小说已经很少见了,更不要说是殉情文学。”

太宰做了个鬼脸:“最近的流行难道不是穿到异世界,成为欧鲁迈特一样的英雄,然后被许多女性所喜爱吗?”

“是有此趋势没错。”小庄说,“然后,太宰老师你的英雄小说是哪种类型的?”

“该怎么形容呢?”太宰说,“果然是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孤独的英雄吧。”

“孤胆英雄吗?”

“不、不算。”太宰的嘴角上扬,而他的眼睛与其说是蕴含着笑意,不如说是潜藏着某种更加深邃而难以捉摸的情感,小庄几乎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黑色的漩涡。

“果然是,英雄般的敌人吧?”

“啊?”小庄愣住了。

“我先睡啦小庄先生。”只可惜太宰完全没有解释的意图,又晃动晃动他柔软的手臂直接拉开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安你也早点睡啊。”

[喂喂喂,不要话只说一半啊太宰老师!]

……

四点半时,太宰的门被哗啦一声猛然推开,地勤女郎几乎将头发乱蓬蓬的他从床上拎起来,直接扔进了四驱车内一路风驰电掣赶到警察局。

等从车上下来,他好像还挺迷糊,潇洒的黑大衣像是虫蛹一样皱巴巴地裹在太宰身上,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蓬松得像是蒲公英的圆球球,而人,比喝多了酒的醉汉还要不善走路,往前行两步就必须要左右歪斜一番,好在没有趴在地上直接陷入酣睡。

“我才睡了三个小时啊。”他朝霍克斯抱怨,“不管怎么说,等到天大亮再叫我起来吧,睡不饱觉是作家的天敌,要是我的脑细胞死伤光了,就没办法写出动人的作品了。”

霍克斯才不理会太宰,或者说他实在不想同他虚与委蛇,说实在的,现在的霍克斯绝对算不上好,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被利刃划开的布料下都是凝固的血痕,而被发胶抓得十分有型的头发也蒙上了灰尘。

若说他全身上下什么变化最大,定是霍克斯的眼神,他现在的眼神不同于之前的任何时刻,锐利得像是出鞘的剑。

“是你写的吧?”他说,“歌利亚留下的罪状信,是你帮他写的吧?”他甚至没有给太宰辩驳的机会,“了解树理英五郎真面目的除了我们仨就是他的党羽,考虑到树理的能力,只要是被他打下烙印的人都不会敢铤而走险留下那样的文字,更何况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做下的事吧,连自己都没有改变。”

他问出了在内心深处盘旋已久的问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太宰?”

太宰笑咪咪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霍克斯君。”他说,“出什么事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都在睡觉哦,先前急急忙忙被地勤女郎从温暖的被褥间拽起来,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要质问我那也应该先解释下现状吧?”

霍克斯深吸两口气,勉强平复心情:“大山潜幸是杀死了三名英雄的犯人,但他只是树理英五郎的卒子,树理从各地搜集敌人的孩子,将他们培养长大,作为死士为自己服务,他杀死了背叛自己的大山。”他停顿说,“然后歌利亚杀死了树理。”

“真是复杂的关系,果然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麻烦。”在霍克斯听来,太宰的腔调十分油滑,“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作家,即使你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解答啊,难道说霍克斯先生是想听我对此事的看法?那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霍克斯一字一顿:“你为什么要帮歌利亚?”

太宰的眼睛睁大了,他耸肩,像是戏剧舞台上夸张的法国演员:“我觉得现在你应该先询问下自己,霍克斯君。”他说,“单看个性的话,能够匹敌霍克斯君的英雄应该很少吧,按照你的说法,歌利亚君一路匆匆赶来并且击杀了树理,应该会耗费不少力量,在此大前提下霍克斯君竟然没有逮捕他,而是让他逃走了。”

“你又是怎么想的?”

霍克斯的羽毛刷地一声竖起来。

[我是怎么想的?]

[我是出于何种原因,放走了歌利亚?]

霍克斯深深地、深深地沉默了。

“嘛,看在霍克斯君如此努力的份上,我还是稍作回答吧。”眼看着年轻的英雄被逼问得哑口无言,太宰反而峰回路转给出了回答,“绝大多数情况下,我行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完美的殉情体验,再不济再不济,能够进行成功的自杀活动也是很好的。”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消太让你来找我之前难道没有说明吗?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我就是典型的对生活失去一切希望,只想着能够自杀逃离丑恶社会现状的底层人民哦,如果你让我参与的事情与死亡没有任何关系,无法让我近距离地观摩死生之间的微妙联系,我应该是不会插手的。”

“这次的事情虽然有死亡,但我却没有看见啦,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做了白工,在此大前提下,也得允许我给自己找点乐子,让平静如死水般的日常迸溅出点儿不平凡的趣味。”

“叫做歌德的人不是说过吗?‘生命在于矛盾,在于运动,一旦矛盾消除,运动停止,生命也就结束了’,多亏了霍克斯君的邀请,让我好好探究了一番矛盾的论题,譬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敌人,什么是英雄,而其中的界限又是多么微妙,多么岌岌可危。”

太宰他从来不鞠躬,也很少道谢,对他来说最高的礼节只是微微颔首,故此时的感谢来得格外真挚。

“综上,非常感谢您的邀请,霍克斯君。”

霍克斯:“……”

[我放出了一头怪物。]

……

三月后,九州,莲山镇。

今年的莲山镇的荷花数量较之前几年减产了不少,说到底植物的种植与天气啊水分啊息息相关,过分充沛的雨水以及不太强的日照相当不利于花卉生长。

富集先去村中心的池塘看了一圈,游客数量与往年差不多,不算很多也不算很少,反正足够村民维持平淡的生活。

这样就够啦!他盘算自己的日常开销,值得老头子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哪怕只支取他应得钱数量的十分之一,日子就能凑活,至于剩下的钱,还是援助其他急需钱的村人吧,他记得野田的女儿今年要读大学,东京的话,消费比他们这种乡下地方高多了……

“打扰了,富集先生。”拘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富集回头,想了半天才把记忆中的脸与名字对上号,“是你啊谷仓君。”他说,“难得你又来我们村子,但今年的花开得不是很好,只能凑活着看看咯。”他眯起眼睛,富集出来得匆忙,没拿上特质的眼镜,等人活到他的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眼部疾病,有的是老花眼,有的是白内障,不管怎么说,能把谷仓的脸看清楚已经很为难他啦,更不要说是对方身后几米远处的年轻女郎。

女人的脸在他的眼中蒙上一层模糊的烟雾。

“您还带了朋友来?”

“不,不。”谷仓翔太说,“是我的,远房侄女。”

“她可想来莲山镇了。”

“是吗?”富集乐呵呵说,“那让她在这里好好玩。”

“会的会的,谢谢您了。”

[现是一月,距离四月还三月。]

[对自己说,那等看完樱花再死也迟吧。]

[等夏天,们起去九州看荷花吧。]

面对连绵的荷塘,十里绿意的沃野,心野长枝张开了嘴,无声地呐喊:“—— ——”

[我是心野长枝]

[大山先生,你看见了吗?]

#事件:长枝山竹,完。#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90%]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第二个主线故事!

其实我还蛮喜欢这个故事的,深挖的话应该还能挖出不少东西

所以各位,有兴趣搞发长评吗(搓手手)

ps:建议忘记前情的小天使们从16章开始阅读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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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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