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 上车吧,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吴一帆拉开车门。
黎悠看看她手腕上的卡西欧大个头电子表,已经四点十五分了,她和汪雨新约好五点钟碰头的, “我赶时间,就在这儿说吧。”
吴一帆脸色一黯, 他知道在黎悠的眼里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特意花费很长时间去讨论的,一般她都会很利落的三言两语解决问题。
但总是希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能与众不同一些, 难道他们两人面临着感情危机这种大事都不值得花费一两个小时, 坐下来认真谈谈?
“小悠,也许……也许……”想对黎悠说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面对面说话了,你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可是‘最后一次’这几个字像烫口一样, 张开嘴却说不出来, 只好直接发问,“你总应该告诉我那个人谁?我对你是真心的, 小悠, 我想我总有资格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悠沉默,竞争对手?那他就是不准备分手的了。吴一帆有时真的会做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事情。
这次的‘叫错人’事件在黎悠看来比较严重,不论男女恐怕都很难容忍,所以黎悠猜他们十有八九是要分手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要是放在以前, 她对谁还有兴趣,那自然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把人留下来,但是现在不行, 没办法那就只能算了,她概念里和吴一帆谈谈的侧重点是尽量别把两人的关系搞得太僵,最好不要严重到换工作的地步。
没想到还有竞争对手这一说。
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你没有竞争对手,那个人,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他……是?”吴一帆睁大眼睛。
“是,死了,他在我心里很重要,请别再追问,我以后都不想再提这个。”黎悠转身就走,她很不习惯在人前失态,可是她眼前的景物都已经难以控制的变得模糊起来,‘死了’这个词对她来说是这么的沉重和无奈,即便她付出所有也再也挽回不了什么。
“小悠!”黎悠被人从背后抱住,有暖暖的气息喷到耳旁,“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用道歉,这和你又没有关系。”黎悠苦笑,这是她曾经犯下的最大的错误,错得无法弥补,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甚至包括她那强势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母亲那个人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吴一帆用力把黎悠身体板过来,让她面对自己,黎悠眼睛里的泪水让本来就很不强硬的他变得更软了,心爱的人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脆弱,他首先开口道歉算什么,就算这事根本就不是他的错,那也不要紧。
很认真的开口,“小悠,是我不好,我光顾着自己的心情,这么久都没来找你,却没想到你也有原因和苦衷,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的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了。”
感情威胁瞬间解除,吴一帆觉得连耳旁吹过的风都变得柔和起来,“小悠,别难过,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低下头去吻她,那甜蜜的双唇他想很久了。
校门口响起了口哨声,这个时间已经有学生放学出来,正在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
“哎呦!快走吧。”某人还是要顾及校长和老师的形象的,拉了黎悠连忙坐进车里,“去哪儿?送你回家好不好,或者去我那边?”
“去火车站,我和雨新约好周末一起出去玩的,我要迟到了。”黎悠恢复了常态。
“小悠!你这就要抛下我两天啊!”吴一帆拉长声音抗议。
黎悠叹口气,吴一帆脸上任何带着情绪的表情都能打动她内心里一处很柔软的地方,最经常看到的微笑,希望自己能原谅他时的恳求,答应他交往时的高兴,被自己我行我素的脾气搞得没办法时的无奈,那天早上醒来时听到自己叫错人时的受伤,还有现在脸上的浓浓失落。
把刚放进口袋里的手机又掏出来,打给黎强,“小强,你回去了吗,我约了雨新五点钟在火车站碰头,我现在忽然有事情,来不及赶过去了,不去车票要浪费的,你要是有空就和雨新一起去吧,要是没空也帮我和她打电话说一声。”
周末下午一般都是黎强的打篮球时间,不过最近因为小丽的事情他总是打不起精神来,所以没去打球,提前回家,刚进门就被派了这么一个活儿,顿时就抱怨,“姐姐,你有什么急事啊?早就和雨新姐约好的活动忽然不去,连电话都不自己打给她,她要生气的。”
“所以让你陪她去啊,我现在要和你的吴大哥找个地方去谈话。”
黎强一听和这个有关,立刻换了口气,“好好,你放心,我给雨新姐打电话帮你解释,实在不行我陪她去爬山也成。你们好好谈啊,姐姐,我说句公平话,上次的事情是你不对,你耐心着点,最好能和吴大哥和好,就算实在不行了也别气人家,以和为贵啊。”
“行,知道了,你快点联络雨新吧。”黎悠挂了电话,觉得弟弟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态势,怎么都不知道担心她生气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会为此生气的可能性也确实是很小,已经小到黎强认为可以忽略不计了。
吴一帆立刻气平,很习惯的坐上车先探身去帮黎悠拉了安全带系上,露出笑容,“你想去哪儿?”
“先去你那里,然后再去我那里。”
“为什么?”吴一帆奇怪。
“去帮你取几件衣服,看看还有什么平常要用的,也拿上,周末就住在我家里别走了,再拿些日用品过来,以后也能方便点。”黎悠看在吴一帆那张有些消瘦的笑脸份上,很‘体贴’的帮他多想了一些。
吴一帆还是奇怪,“那还不如帮你取几件衣服拿到我那边去,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你搬来多方便,你家里可还有小强呢。”
黎悠摇头不答应,“偶尔去你那边可以,但是我只在自己家里住,你愿意就留下,不愿意就晚上再回去。”
两人刚和好,吴一帆这会儿还不想在小事情上使劲争辩,心想那就先这样吧,等过几天再慢慢劝黎悠搬去和自己住,不然总是让他上门,还要和人弟弟挤在一个屋檐下住那感觉也不是很好啊。
姚斌算是白操了心,忍到晚上又打了吴一帆的电话,心想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这两人就算谈再复杂的事情也应该谈出结果来了吧,要最后还是没谈拢分手了,那自己就拼着这个周末什么都不干,盯着吴一帆,让他借酒浇愁浇个够。
电话打了三遍吴一帆才接起来,微微的喘着气,“姚斌,我忙着呢,你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明早再打给你。”
姚斌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你还忙着?你和小悠从下午四点谈到现在还没谈好?”
“不是,我们没事了,挺好的,我在小悠家呢,不说了,明早再打给你。”不等姚斌答应‘嘟’就按掉了。
姚斌对着自己手机发了一会儿傻,心想挺好的你喘什么?忙什么要喘啊?忽然一拍脑袋,总算是明白过来,人家那边都已经好到床上去了,自己在这儿真是白瞎操心了大半天。
无处诉苦,气得又打了霍锦言电话,“锦言,我和你说,下回一帆再敢装失恋,自己喝闷酒就谁都别理他,气死我了,我从前天担心到现在,他可好,没事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自顾自的都开始风流快活了!”
霍锦言笑一声,“没事不是最好。”
“他是最好,我可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费了力气,哼,他再闹失恋我保证不管了。”姚斌还在郁闷。
可惜霍锦言的性格比较稳重,不会陪着他一起抱怨,以前逞这种口舌之快时姚斌都是找吴一帆的,可惜现在人家‘没空’,他说一会儿只得算了。
霍锦言放下电话,下楼去厨房里倒水喝,他自从和陈美美分开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家里,这让他的母亲霍太太很是高兴。
张婶还在厨房忙着,正从一个小砂锅里往外倒煲好的汤,看见霍锦言来就笑了,“这是太太让给你煲的水鱼汤,我正准备给送上去呢。”
霍锦言拧起眉头,“水鱼汤?我不爱吃这个,都和妈说多少次了,别总给我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婶在霍家待的时间长了,比较随意,笑着劝,“不爱吃这个也多少吃两口,有好处的。又不是经常做,我记得上次准备水鱼汤好像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最近不是都一直准备的都是虫草炖乌鸡吗,你也够浪费的,每次都只肯喝两口汤。”
霍锦言伸手拿过托盘,“我自己带上去吧。”
他记得黎悠最后一次晚上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一样给他端补品送去书房,端的就是水鱼汤,那时候他说什么了?还真记不清楚,不过肯定口气不怎么好,只记得黎悠最后垂下头端着托盘又出去了,那背影看着十分萧索。
第二天黎悠就彻夜未归,母亲霍太太一大早急火火打电话给他,不是担心儿媳的安全,而是担心她在外面做出什么让霍家名誉受损的事情。
黎悠回来解释说是因为在同学聚会上被人当众说起她丈夫在外面公然和一个小明星亲热,她难堪之极,心里实在不舒服,所以出去躲了一晚。
再然后她就提出了离婚。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真的是太过分了,只是黎悠一直在默默忍着,所以他也就一直理所当然,自以为把人娶回家里养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心里有一股苦涩慢慢升起,自己曾是她的丈夫,最有资格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的人,有这个关系在,他就可以陪着她去骑马,为她得胜而骄傲,和她一起去和朋友聚会,一起散步,一起听音乐会,一起去旅游,甚至送她去上班,接她下班。这些在以前想都懒得去想的事情,现在看来都是那么值得去体会和尝试。
哪怕是坐在旁边静静看她写一篇字呢。黎悠自从跑马比赛结束之后就很少去西郊马场了,霍锦言还会去,虽然每次去都觉得缺了点什么。有次在老蔡的房里看到两张被仔细装裱起来的小楷,写得端正秀丽,风骨不俗,连他这个不懂书法的人都忍不住夸了几句。
老蔡的脸色十分怪异,大概是忍了忍想不吭声的,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告诉他这是黎悠写的。
霍锦言无言以对,他甚至能从老蔡的神色里看出一点同情,连自己老婆写的字都不认识,难怪黎悠要和他离婚呢。
上楼路过母亲霍太太房间的时候发现门是半掩着的,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慕芳,有些事情不能急,要慢慢来,你过了这个周末就乖乖回去上课,等过上一两个月再回来看看好了。”
慕芳答应,“我知道了,姨妈,我才不急,干妈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一帆哥要是真找这种女人他爷爷那关他就过不了,干妈说趁着老爷子还不知道,她和一帆哥的伯父就要想想办法解决掉这事,省得闹大了家里不安生。”
霍太太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你表哥这方面其实是太自由了,我也管不了他,一帆家里不一样,那么多有头有脸的长辈,不可能看着他胡闹不管的,他没可能娶一个没背景的二婚女人进门。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男人都这样,玩归玩,玩过之后还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的,只要你婚后管住他就行了,现在这个时代,婚前交过几个女朋友也是正常。”
“嗯,我知道………”
霍锦言听了两句就走开,回到书房坐下,心里还在转着母亲的那句话,‘………你表哥这方面其实是太自由了,我也管不了他,一帆家里不一样,………………他没可能娶一个没背景的二婚女人进门。’
他果然是并没有听吴一帆有结婚的打算,到现在黎悠连吴一帆家里的人都没有见过,一帆他也许确实是喜欢小悠,但是谈到结婚就不一样了,他们那样的家庭,和什么人联姻可是很有讲究的,确实不会像自己这么自由,也许一帆只是想………只是想………那是不是说他自己就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