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程旭终于停止了攻击,南鹿肩膀僵了僵,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可是谁知道你有没有对监控动手脚…”
小游遇轻笑了声:“姐姐是不敢看吗?”
“怎、怎么会…”南鹿低喃了一句,抓住地毯的手渐渐收紧。
小游遇依旧天真无邪的笑,稍微提高音量:“梅姨,麻烦让各位客人看看刚才的监控录像。”
他话音刚落,厨房和餐厅的吊灯瞬间熄了,餐厅南面的投影墙亮了起来,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被投影墙上的画面吸引,迟南看不见,却能敏锐感觉到周围人的呼吸变得短而急,黑茶‘卧槽卧槽’的频率越来越高,南鹿也停止抽泣,声音因为惊慌发干发紧:“不、不是这样!这是假的!”
她的音调越来越高、语速越来越快,显然是逼急了:“程哥,你信我!我没有对然姐动手!我怎么、怎么可能…”
程旭望向她的眼神变冷变狠,南鹿开始手撑地一点点往后退,像个无处可逃的猎物瑟瑟发抖。
好像不立刻逃离原地,程旭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她撕碎!
“这小瞎子骗你们的!都是假的!”她退到餐厅的投影墙前,突然神经质的操起椅子往投影仪方向砸去,失去理智大叫,“快停下来!停下啊啊啊给我停下!”
只可惜,监控投影不受干扰还在继续,所有人将她割破安然喉咙、拽着安然长发把她踹进浓雾的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空气一下子紧绷且沉默。
小游遇心情却十分美妙,顺手将监控进度往后调了调。
南鹿把剔骨刀架在迟南脖子上、逼迟南自己走出门外送死的经过也暴露在监控影像里。
所有人一下子愣住了,只有程旭不声不响的走到流理台边拿起剔骨刀,朝南鹿走了过去。
南鹿惊恐的瞪大眼睛,声音发抖:“程哥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监控是伪造的!”
她指着监控画面里神情阴狠的自己,“她不是我,不是的…去你妈的!”
看程旭不可能再相信自己,南鹿暴躁的撕裂伪装,抽出不知何时藏在身后的剔骨刀,猛然刺向程旭脖子。
“老程!小心!”
程旭本身有些功夫底子,此刻早做好准备闪身避开。
南鹿扑了空,惯性让她脚下不稳差点栽倒,程旭抓住机会,将剔骨刀朝她侧颈深深扎去!
“啊…!”南鹿神色僵硬,发出极短促的惨叫,又被程旭拔出刀子扎下第二刀、第三刀…
血液疯狂喷涌,刚好溅在监控录像投屏的墙壁上,画面里的南鹿还在势在必得的笑,笑容恰恰被自己的血染红。
第七刀、第八刀…利器刺入皮肉的沉闷声音在餐厅里回荡,面对如此血腥荒谬的一幕,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屏住呼吸。
半晌,宋悦率先捂着嘴冲到垃圾桶边吐了起来,老于也走上前,沉重的拍了拍程旭肩膀:“差不多了,已经死透了。”
南鹿何止是死透了,都被捅得不成人形了。
程旭怔了怔,接着继续抬起手,像个无法停止的机器,不断重复捅刺的动作。
他双目空洞暗淡,映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刀接着一刀。
仿佛只要不停下来,他从监控录像里看到的真相就永远不会来临。
老于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没再相劝。
没人能知道程旭的刀子何时会停下…
咚咚咚。
厨房通向后院的门毫无征兆响了。
所有人目光一凝,程旭动作也随之一僵。
下一秒,他扔下刀子冲去开门。
可门打开之后,并没有见到他期待的安然,浓稠的白雾里只有一双白色球鞋,静静的摆在台阶上,鞋面被鲜血浸得斑驳,鞋底沾满潮湿的泥土、腐烂的落叶。
好像这双鞋的主人走了很远很泥泞的路,才敲响了这扇门,出现在程旭的面前。
这一瞬间,程旭眼中的空漠终于退潮,他像一尊崩塌的雕像跪倒在球鞋对面,神经质的用手往衣服上狂蹭,试图把手中的血渍擦干净…擦了很久很久,直到手心的血污淡去,他才小心翼翼的、担心吵醒沉睡中婴孩那样,将白球鞋捧起抱在怀里。
“然然,谢谢你能回来…”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保证,尽快带你回家。”
他说。
所有人安静的看着这一幕,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直到门自动合上,黑茶回过头,发现小少爷不知何时消失了,站在那儿的只剩下迟南一个人。
“我就不应该把你和她单独留在客厅,想想真是可怕。”黑茶耷拉着脑袋懊恼说。
迟南这才露出一直藏在身后的小匕首:“没事,刚才如果小少爷不出现,我就要和她比谁动作快了。”
“…哎,以后还是得多留个心眼。”黑茶担忧的看着迟南,心想虽然你是个男生力气上有些优势,但眼睛看不见、也不像有武力值的样子,和深藏不露的南鹿交手凶多吉少吧…
老于走了过来:“行了,争取我们剩下的六个人,都能活着走出这个噩梦。”
“老于,南鹿她突然搞这些,究竟什么意思?”黑茶问。
老于撇了撇嘴:“她可能认为这个噩梦本只有一个生存名额,所以先挑看起来比较弱势的女生、还有迟南这样的下手。”
言下之意,迟南这种病恹恹的残疾人。
“她认为可以杀光我们剩下的人?”
老于耸耸肩:“也是在赌吧,或者她拿到什么信息点,推测赚取好感的剧情点也包括帮助恶灵杀人,杀得多最后分到的好感也丰厚。”
黑茶打了个哆嗦:“所以她不是新人吧?”
“当然不是,假装新人、让队友放松警惕也是一种策略,至少此前我们没人怀疑过她对不对?”
说着,老于警觉的看了眼迟南,又飞快移开视线,皱眉。
那边程骁哭完后抱着球鞋陷入了昏迷,老于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后,剩下的五个人开始交换信息商量破局。
迟南也在客厅茶几上,找到了小游遇不知何时放那的手机充电器。
“既然已经摧毁了祭坛,那我们应该不会被恶灵杀死了?”宋悦问。
老于皱着眉摇头:“不好说,如果找到真相、摧毁祭坛就是破局关键的话,系统应该会提示噩梦破除完成副本了才对,可现在没什么动静…”
“是不是时间没到,不能提前离场?”
老于迟疑片刻:“那只能等到0点过后15号来临了,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得找找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白颖芝夫妇或许是个关键点…”老于补充说,“我的意思是,可能需要解决一下他们,我们才能出去。”
他说的‘解决’众人片刻就明白了。
“而且我们弄砸了祭坛,白颖芝夫妇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的。”
“可是这次的主题是游遇的梦,梦境视角应该是以游遇来设计的,如果我们真的‘解决’了他爸妈,没问题吗?”宋悦有些担忧。
老于嗤笑:“要我是小少爷,我做梦都想干掉这种爸妈。”
“我认为,白颖芝夫妇对游遇来说,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爸妈,”一直没讲话的迟南淡声开口,神色也变得有些冷,“毕竟白颖芝夫妇也只把他当做祭品,而不是儿子。”
小游遇被作为祭品生下来,与世隔绝圈养在这座别墅里,别墅窗户上坚不可摧铁丝网,大门外让人迷失、危机四伏的白雾,就是将他的不自由具象化。
生养他的白颖芝夫妇是带给他所有痛苦与磨难的原罪、一切不幸的开端。
这座别墅于小游遇而言是监狱,也是孤岛,他是被锦衣玉食流放的犯人。
这一点,迟南和他是相似的。被囚禁在画中,自由从来与他无关。
“可是,真要动手的话…”宋悦到底是第一次进来的新人,听到要干掉童年女神到底有些忐忑。
老于掏出烟和火机,才发现只剩下烟壳了,只得咬了根牙签当烟解馋:“看情况行动吧,真要做到这一步,你们也不要太入戏,他们不过是造梦人用数据制作的反派npc而已,就和游戏里打怪一样,不要有心理负担。”
宋悦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到底认命的点了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各人就开始在别墅里寻找趁手的防身武器,黑茶、宋悦、徐兢一人手拿两把剔骨刀,老于则别出心裁弄了把斧头,握在手里把玩着。
而当众人看到迟南不知从哪翻出一台电锯,十分宝贝的抱在怀里走到客厅时,震惊了。
迟南拍了拍怀中的电锯:“检查过了,里边油满的,也能启动。”
黑茶:“……”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迟南却将电锯递给黑茶:“跟你换武器吧,我看不见,用电锯还是太危险了。”
黑茶也不和他假客套,爽快的拿过电锯:“你放心,要真有什么危险,我就来表演一段生切恶灵。”
就在各人刚准备好防身装备时,大门方向毫无征兆的响起了门铃声。
所有人动作一僵,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临了临了还是禁不住喉头发干、额冒冷汗。
“是白颖芝…回来了吗?”徐兢涩着声音发问。
黑茶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可白颖芝自己不是有钥匙吗,为什么还要按门铃…?”
门铃一声接着一声,十分急促,在阴恻恻的别墅里催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要不要开门?”
“还是先等一等…”
咚咚咚!
看无人开门,门外的‘人’耐心耗尽,已经从礼貌的按门铃变成急躁的踢门,还是拿高跟鞋猛踹那种…气力和频率已经不像人类了…
众人脸色铁青,迅速交换视线。
老于咬咬牙,声音沉了几分:“待会迟南去把门打开,然后借势往门后边躲,万一有什么危险…黑茶拿电锯先上,我和徐兢一左一右拿斧子和刀蹲着,宋悦也和迟南在门后等着,万一我们应付不来再出手不迟。”
说着他做了个ok的动作,众人握着自己武器,手心里全是汗,绷直肩膀僵硬的点头。
砰砰砰!
敲门响动越来越过分,厚重的铁门几乎被踢变了形,仿佛下一秒就能印出白颖芝的高跟鞋印。
迟南走到门边:“请问,找谁?”
“是我,忘带钥匙了。”门外夸张的响动应声而止,白颖芝声音陡变,如往常一样温柔。
众人一下子又困惑了。
“好,请稍等。”迟南倒是十分淡定的回答。
老于和众人交换眼色,确认所有人都准备好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迟南的肩膀示意可以了。
“咔哒”声响,迟南打开门锁,浓雾漫了进来。
就在老于已经条件反射抬起斧头的瞬间,黑茶低低‘咦’了一声。
“怎么会…没有人?”
大门之后,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