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这丫头死的急,我怕她家人那边没有准备,所以事先托人去传了消息,也好让他们准备丧事,别到时候慌了手脚。你到了石墩村只要问小兰家在哪里,自然有人接待。到时候你就说自己是罗家的下人,他们必定不会亏待你。至于打发你的那些小钱,你自个儿收着就成,这事我不会给你们掌柜说的,你可明白?”他说完,意味深长的拍拍田柱子的肩膀。
田柱子又不是傻瓜,这话里话外的含义自然明白。也不知这小兰平日里人缘不好,还是罗府的人抹不下脸面,为小兰送葬,这才找来自己冒名顶替。但这事对田柱子来说问题不大,而且还有油水可捞,自然是点头答应。青衫男人见田柱子答应的爽快,言语中又亲近了许多,顺带着许下大把好处,直把田柱子哄得晕乎乎的,这才催促他上路。
出了北门,田柱子顺着官道一直行到酉时,头顶上的日头终于消解了一些。这一路行来可算把他折腾苦了,太阳大不说,左右还没个遮掩。好在田柱子穷苦人家出生,这点苦还是撑得住的。
待下了官道,前方出现了一片密林,田柱子连忙拉着棺材道树荫下歇息——虽说这时的阳光没之前那么猛烈,但人晒久了还是会生病的。而且这棺材也不能长时间的爆晒,毕竟里面还装着一具尸身,中间要有什么差错,他田柱子可担当不起。
休息了一会,田柱子歇过气来,这才开始打量附近的环境。只听得远远传来一阵流水声,便寻着声往密林深处走去,行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田柱子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心中一喜,连忙固定好板车,跑到溪边一整猛灌。
待喝饱了冰凉的溪水,田柱子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都没人,便脱下衣裤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冰凉的溪水冲刷过皮肤,带走了一身的疲惫和汗水,令田柱子格外舒爽,便更舍不得上岸了。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田柱子这才走上岸来,还顺带在捉了只巴掌大的鱼儿,虽说这鱼小了点,但好歹也是肉啊,当下把那鱼儿刨洗干净,生了堆篝火就着干粮美美的吃了起来。待田柱子吃饱喝足之后,发现四下已经朦胧起来,而远方的夕阳也快要完全沉入西山,只留下一抹亮光。
一阵山风吹来,田柱子打了个喷嚏,他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于是拉动板车沿着树林的边缘向来时的小道走去。出发前他曾问过熟识的行脚客,从梧城到石墩村这一路上,只有徐家坳一个村庄,平常人赶路只要大半日就能到达,但田柱子拉着棺材走不了山路,只好沿着凤凰山绕个大圈,多出了一倍的脚程,今天是怎么也到不了徐家坳的。
不过那行脚客给田柱子指了个去处,只要沿着这条古道走过树林以后,不多远就能看见一间破庙,早几年还有些香火,后来世道一乱,庙里的庙祝沙弥都跑了,这件寺庙也就荒废了。到时候可在那里将就一宿,也总比露宿荒野好得多。
田柱子算算应该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便加紧了脚步,希望早点到达那间破庙。哪晓得走着走着,天上竟然开始洒下林星小雨,打在脸上冰凉凉的。而田柱子的心也有些冰凉起来,要知道现在是多雨的季节,下一场小雨还好,要是下一场大雨的话,人还好,那棺材泡坏了可大大不妙。
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玩得忘了时间,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
接下来这一路田柱子紧赶慢赶,行了半把个时辰,果真如那个行脚客说得那般,前方出现了一间破庙。这破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再加上荒废许久,四周杂草丛生,墙壁、柱子上的漆都脱落了,一片斑驳显得无比荒凉。
田柱子把棺材拉进大殿,冲着神坛上的菩萨像拜了拜,这才四处寻些干草准备生火煮些开水吃,却不想这火还未升起,轰隆隆一阵雷响之后,天上便下起雨来。田柱子心中庆幸,自己要是再晚一点儿便要挨雨淋了,这人挨雨还是小事,要是那棺材被淋湿了可就出大麻烦了。
可是,还未等田柱子高兴多久,这雨越下越大,这屋顶上也开始漏下水来。原来是这破庙年久失修的缘故,屋顶经不得雨水,这雨一下大就往大殿里漏。
眼见大殿里转眼变成了水帘洞,田柱子心中万分焦急,好不容易寻了个漏水不太严重的地方,把棺材安防好,转眼一看自己却没了躲雨的地方。
“只要把这趟差事保住了,淋点雨就淋点吧,反正这夏天的雨来的快去得快。”田柱子心中如是想,随即又有些担心雨水被风吹到棺材上,便脱去外套盖在棺材上,自己穿着小褂,抱着膀子倚在棺材旁,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变故,等田柱子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昨夜的那场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现在太阳一出,烤在身上暖洋洋的,倒是驱走了寒气。田柱子随便吃了些东西,准备拉起棺材重新上路,但谁想得,这棺材一动,就淌出一片水渍。田柱子心中大叫不好,自己百般防备还是被雨水进了棺材。
棺材进水,这种事可大可小,只是棺木被水泡了还好说,要是这里面的尸身被水泡了……田柱子打了个激灵不敢往下去想,这趟差事要是办砸了,罗家肯定不会放过他,自己这小身板在罗家这种高门大户面前,就跟蚂蚁似得,人家轻轻伸出根小指头就能把他捏得死死的。
田柱子越想越怕,连忙把棺材推到背光处,又从包袱里拿出香蜡纸钱石灰等工具,现在神坛上的菩萨点上三株清香,一番跪拜之后,口中告了声罪,拿出根布条蒙上了菩萨的眼睛,这才回身去处理棺材的事情——毕竟这是在庙里开棺,得先做好准备,别冲撞了菩萨。
棺材这边二柱子也点上了清香,向棺材恭恭敬敬的拜了三下,口中念叨着:“有怪莫怪,这也是为了姑娘好,别让水泡坏了身子……有怪莫怪……”说了好几遍,这才急匆匆的揭开了棺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