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曹植和杨修两人,约在了崔家别院的暗屋见面。
这天,曹植也请了萧远过来,并向杨修介绍了他。
杨修不作声色地打量着来者,萧远倒是比较热情地拜了拜杨修。
“德祖,这是我和你提过的铜鞮侯萧远。”曹植见杨修似乎不是很待见萧远,只好主动地引荐两人。
杨修这才点了点头,意思了下。
萧远并不忌惮杨修,他面上笑的十分诚恳,“久闻杨大人威名,今日终得一见,幸会幸会。”
直到今天,萧远才知道了曹植的党羽都是何人。
原来早在曹植娶崔含之前,他就和崔含的叔父崔琰关系甚密。崔琰更是在远郊的这座别院提供了这间隐蔽的房间,凡有大事,杨修、丁仪丁廙两兄弟以及曹植就会会聚在此商量对策。
今天的小聚,一来是引萧远入幕,二来,是杨修又有了消息要和曹植分享。
上一次的双宴之上,曹操设题考验丕植二位公子。曹植正是事先得到了杨修的帮助,未雨绸缪,才得以在高殿之上表现优异,令曹操欣慰。
这一次,杨修告诉曹植,曹操想在立冬之日摆宴冰井台,到时会命各位公子当即作赋。
“其实德祖不必事先告诉我这些,即兴作赋,我也可以应对。”曹植其实心里对杨修为他泄密一事甚是担心。
“公子不是说过要未雨绸缪么。我也相信公子即兴作赋的能力,绝对不会亚于任何一位公子,只是事先有所准备,能显得思路更加周全缜密,这也是主公他最为欣赏的一点啊。”杨修解释着他的用心良苦。
曹植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萧远也插不上什么话,便只在一旁先听着。
杨修又和曹植聊了许多,也为曹植点明了许多最近发生的事情。
末了,到了告别的时候,萧远才十分赞叹地对杨修道,“杨大人之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相比之下,在下为植公子所做实在力微势薄,惭愧不已啊。”
杨修淡淡地一笑作为回应,没说什么。
曹植拍了拍萧远的肩道,“萧兄切莫如此客气。你们都是我曹植的朋友。”
萧远颔首一笑,眼里悄然闪过一丝戏谑。
三人告别之后,待萧远走远,杨修又悄悄拐回了曹植的身边。
曹植见他回来,便问,“德祖还有何事?”
杨修拱手道,“这萧远是个什么来历?”
“他原是和父亲有些利益往来,最近母亲将他引荐给了我。怎么?德祖可有顾虑?”
杨修沉默了一下,在考虑如何开口,他也不知现在曹植和萧远的交情到了何许地步,他若是实话实说会不会引来曹植的不满。
“德祖但说无妨。”曹植察觉出了他的犹豫。都是聪明人,沟通起来分外轻松。
“他主业经商,却出入于我们中间,若无利益,怎会至此。”
“德祖说的是。”
“所以公子还是不要和他来往太密切了。”
曹植笑了笑,道,“德祖太谨慎了。我知道他为利而来,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他身上的好处?互相利用,这关系也就平衡了。”
“都说愈是富庶的人,愈想得到更多,他家境已经无比殷实,竟还要更多的钱财。”杨修捋了捋胡子。
“渴望权力的人何尝不是一样呢?”曹植叹了口气,加快了步子。
杨修留在原地深思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
……
立冬之日,冰井台。
所谓冰井台,以屋内凿井得名。不论夏冬暑寒,置冰块于井内,这样满室冰寒,可以贮存许多易于腐败的东西。
这一次的冰井台相聚,人并不多,曹操只叫来了曹丕、曹彰和曹植。
父子四人在一起,没有寻常人家的温馨,气氛都十分严肃。
曹植因为有备而来,这一次的冰井台赋诗又得到了曹操无上的赞许。曹彰也为曹植的才华所折服。
这次,曹丕的态度大不同于从前。
就在曹植作赋完毕之后,曹丕率先鼓起掌来,他将曹植之赋好好的赞扬了一番,所用言辞连曹操都十分赞同。
曹植见今日的曹丕如此热情,心觉奇怪,只好谦虚着不敢担曹丕的夸赞。
曹操一颗颗地捻着手上的念珠,道,“子建的确进步了许多。”
曹操对曹植的满意和赞许,正是曹丕所希望的。今日,曹操愈欣赏曹植,他日,就会愈加对曹植失望。曹丕的嘴角不觉上了一丝微笑。其实昨日,萧远就派郭照将曹植的一举一动传达给了曹丕。果然不出他所料,上一次的双宴,他就觉得曹植所谓的巧合有些离谱。
曹植啊曹植,你是在为自己自掘坟墓。曹丕并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从冰井台回来的路上,曹彰亲昵地勾上了两个哥哥,道:“你们二位都是我羡慕的兄弟啊,我曹彰怎么就憋不出一个字儿呢,今天差点又要叫父亲头疼。”
曹丕不发一言,曹植在一旁笑道,“三哥擅长什么,父亲心里都知道,不会责怪你的。”
“咱们兄弟三个好久没聚一起喝喝酒了,这些日子下来,感觉都疏远了。”曹彰拍了拍曹丕的肩,转头看向曹丕问道:“要不要改天醉他个方休!”
曹植也看向曹丕,不知曹丕会做何反应。
果然就如曹植所担心的那样,曹丕婉拒道:“最近事务太多,不能分心,你们两位聚吧。”
曹植知道曹丕为何会有如此生疏的感觉,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沉默着。
曹彰没想到曹丕会拒绝,就像被泼了冷水,他有些不爽,“那就咱们兄弟俩去喝!”说着他就在同时松开了搂着曹丕的肩,离得曹植更近了些。
多少年来,都是他们兄弟两个更加亲密,曹丕习惯了,面对曹彰的突然冷淡,他也就没有怎么心酸。叫他喝酒可以,叫他没有任何芥蒂的对着曹植喝酒,他做不到。
曹丕告辞着先行一步而去,曹植在他的身后注视了他好久好久。
“植弟你和三哥说实话,你和二哥是不是有矛盾了?”
“自家兄弟,哪会。”
“胡说。你真当你三哥是个粗人吗?”曹彰伸出拳头推了曹植一下,“不过植弟,三哥肯定站你这边。二哥生性冷僻,我瞧他八成是嫉妒你。”
“二哥怎会嫉妒我……”曹植自语着。其实是他嫉妒着曹丕才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