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尼罗河承载着肥沃的泥土,平缓而稳重地流淌了千年。炽热的风抚过了尼罗河两岸,高大的蕨类植物直挺地伸向了晴远的蓝天。繁华的底比斯,宏伟的底比斯,如今依然屹立在宽广的尼罗河畔,注视着每一位隶属于太阳之国的臣民。
寂静而肃穆的底比斯西岸,今天迎来了一场宏大的法式。在宏伟神庙的包围之下,全埃及最好的防腐师与司管死亡的
第一先知聚集在王室的死亡之家,为不幸夭折的公主举行隆重的下葬仪式。年仅半岁的小公主因为恶疾死在了母亲的怀里,现在她就要被打碎头颅,抽出脑髓与内脏,在风干后制成木乃伊。
整个上埃及都弥漫着浓重的哀伤,这是法老·拉美西斯与王后·奈菲尔塔利的
第二个孩子。传闻在病时,祭司没有及时并正确地向司掌死亡的欧西里斯神祷告,才导致了病情的恶化。如此简单的错误,导致了王室血脉的消亡。而这位犯下严重而愚蠢错误的祭司就是塞梯一世与情人的孩子,卡纳克神庙的女祭司,法老的妹妹——艾薇公主。
民众对于这位艾薇公主早已颇有微词,坊间流传的负面谣言,全部来自于她特殊的身世。
塞梯一世情人的孩子。
传说中塞提一世的神秘情人,是一位奇怪的女祭司。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猜得出她的将来。她的长相异于通常的埃及人,同时具有预言未来的能力。她曾经预言,法老的**将在三千年后被无知的后代挖出、丢弃;预言底比斯将变为沙化的废墟;预言埃及被现在甚至名不见经传的小民族夷为平地。
人民惧怕她的力量,同时也厌恶她的力量。但塞提一世这个残暴的法老王是这样地爱她,不惜将她立为神殿的
第一先知以来保护她。
而这一切却仍然无法抹去人们从心底对她的抵触。
十七年前,他们生下了一位公主。塞提一世大喜过望,当即赐予她公主的称号,并授予她继承母亲
第一先知职位的权力以来佐证她的血统。就这样,又过了十二年,塞提一世去世了。在临死前,他依旧想着要让心爱的女祭司和女儿艾薇能够明证言顺地生活在王室,而立定她们世袭祭司的遗嘱。
而在他死去的当天,生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名饱受他宠爱的情人竟然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年幼的艾薇,自此不再出现。
女祭司神秘的失踪被自然而然地与塞提一世的死联系到了一起。请记住我们的全新域名.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法老刚刚前往另一个世界,他最宠爱的情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情说不通、于理更是奇怪!
在一片旁人对这个古怪的女祭司的不满与怀疑声中,拉美西斯继承了父王的位置,他依照遗旨授予了艾薇祭司的职位,却以母亲作为塞提一世宠妃却失职擅去为由,剥夺了她
第一先知的权力。
然后,一晃三年。
就在人们要渐渐淡忘这位被遗弃的公主时,这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爆了。
请愿被不停地送到祭司院,再由各神庙文书记录于莎草纸上觐送给法老。人们敬仰法老,人们爱戴王后,人们疼惜王家的血脉。多年的积怨聚集到了一起,他们不约而同地要求,将那魔鬼的后代——艾薇公主,尽快处死。
“我要考虑一下。”
空阔的底比斯议事厅,绘有王家纹章的长长薄毯,笔直地指向位于正中的宽大王座。盘踞于椅背的金质秃鹰,锐利的双眼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威风凛凛地看向厅内。
年轻的法老将书记官递上来的一叠莎草纸轻描淡写地扔到一旁,轻轻地靠在精细的国王沙上,琥珀色的眸子冷漠地瞟了一眼大厅中央略带紧张的臣子,“我已经撤掉了艾薇的祭司职,但是她毕竟是祭司院的人,是否处死她,要等礼塔赫从下埃及回来后再做决定。”
“是的,陛下。”司管内务的臣子恭敬地回答,对法老的旨意不敢有半分的反抗。“但是民众那边……”
“就说艾薇已经被软禁,对她的处决近日公布。”
“是的。”臣子慌忙叩,大厅里面的文书官飞快地将法老的意思记录在了纸上。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拉美西斯微微地撩动自己深棕色的丝,“讲。”
“是的……”臣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王后殿下那边请见……陛下已经数月没有去到访了,生了这样的事情,是否……?”
“不见,让她好好休息便是。”浓重挺立的眉毛紧紧地踅起,拉美西斯冰冷而果断地掷下一句,不等内政官回话,他已经拿起了手边的莎草纸,明确地下达了逐客令。可怜的官员被顶在了那里,思考了数秒依然不知应该如何继续这话题,只好恭敬地叩拜,略带慌张地退出大殿。
法老的气势果然可怕!看来全埃及只有礼塔赫和孟图斯大人能够自如地应付他了。此次收了王后殿下的人的好处,但是依然是没有美言上几句,真是无法交差啊。不过话说回来,传说种说陛下非常宠爱奈菲尔塔利王后,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信息了。在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后,无论那个可怜的王后通过何种渠道如何请见,他都吝于赏赐她一眼。
但是陛下确实是最常宠幸奈菲尔塔利的。奈菲尔塔利的孩子都被加封丰厚的领地,奈菲尔塔利的每次怀孕都是举国重要的大事。难道只是为了子嗣吗?为了子嗣的话,哪个女人不都是一样的?
……内征官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头皮,一脸的不解与迷茫。他一边嘟囔着“王家的事情真的搞不懂啊”,一边踱着步子向王城外走去。
转瞬,议事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拉美西斯命退周围的侍从,将手中的文书扔到一旁,斜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微微阖上了双眼。
日前,神殿里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那个在他面前昂挺胸的娇小身影,不受控制地冲进了他的思绪。
艾薇,他打从心里厌恶的妹妹,那时,他本确实是要杀死她的。小公主的死是因为恶疾,现过晚,于理与祭司本身并无关系。祭司院向民众透露出那样的信息只是因为礼塔赫如此了解他的心意,所有一切就是为了将她置于死地。艾薇毕竟在名义上是王家的血脉,不管多么厌恶,杀死她总是需要理由,小公主之死,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
神殿里,他用权杖重重地打在她的胸口。看似因为暴怒的随意一击,实则用足了力气,目的就是要一举夺取她的性命。但是……她却没有死,在他想要前去给予最后的打击时,他却犹豫了。只因那一句完全不像是她说出的话而犹豫……
“正因为埃及是你的!你是人与神间唯一的中保,你是上下埃及的正义,因此你更应当恪守公正,奖惩分明。”
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对艾薇的憎恶,恐怕多半是来源于这个年轻妹妹的母亲,父王的情人。那个背信弃义、满嘴胡言的女人。但其实,他对这个自己一直厌恶着的妹妹,却从来都不曾了解吧。比如今天她可以说出那样的话来,就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印象中,在他们稀疏的那几次会面里,她总是躲着他,充满恐惧和戒备地看着他。他从来没想过她可以那样勇敢,在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情况下,果断地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奴婢。
嘴角掀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原来到了现在,还有如此胆量的人。而这个能激起他些微赞许的人,竟是自己那样厌恶的妹妹。
或许,在这件事上他真的逐渐偏离了一个统治者应有的公正,过分地感情化了吧?或许他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再去考虑一下,是否要杀死她……
或者,另作它用。
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