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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黑色的预言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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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手中轻轻翻开的书页之中记载的,是有史以来的许多记录,拥有某种完整性的,确凿无疑的编年史。

洛基身边的景色疯狂的变幻着,从一片崩溃景物中轰然出现的巨大的漆黑之门缓缓接近了他。花状的高峰崛起,不可思议的金字塔在奇妙的紫色雾气中沸腾。有一种来自于纯白星空中黑色的恒星所发出的诡异视线,在静静的看着洛基。洛基只是稍稍望了它一眼,便被它所散发的那种无可言状的恐惧吓倒。

伴随着无可言状的视线传来的是一阵极其怪异的响声,说它是声音其实并不准确,那是一种必须通过想象力才能想象为声音的令人不适的混沌感。

原本一片漆黑的大门释放出一片昏沉的暗红色光辉,像是雕刻在它表面之下的古怪文字如同血脉一般脉动开来,那种诡异的声响就是这些文字浮动时所发出的‘感觉’。红光中的大门就像是通往黑暗深渊的入口,散发出特殊的异界气息。

声音有如噩梦中那来自无尽苍穹的异形们在*,它们在人类所知的太空之外、宇宙的夹缝深处潜藏。它们在这个时空之外的异次元静静的等着,静待归来的时刻。

栖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不定型的异形之物们敲打着看不见形状的大鼓,在漫无目的、愚蠢盲目的蕃神们那不绝的嚎叫中,异形之主无尽的撕咬着穷极的混沌。

洛基想转身逃跑,可是无边的恐惧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腿,他全身颤抖着,口中呢喃着连自己也不清楚的言语——

“死者不会永远安息,奇妙的永劫亦不以死亡为终焉……在非属凡间之物的神殿之中,长眠于死亡的梦幻中,直到永恒岁月的尽头之主候汝入梦……”

那些来自黑暗星辰的异形们正处在虚空中用它们并不存在的眼睛望着洛基,那些异形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们,这世界也绝对没有任何一种语言可以拿来形容这种如同地狱般疯狂的、违背所有事物和宇宙法则的东西。那些无实质的、令人癫狂的异形们就静静的在虚空中看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你理解了吗?这样的历史哟,世界的每一个不同的分歧,都会生出许多枝叶,混乱的花朵也会随之竞相开放出来」

「不论如何,这个世界将会迎来终焉的“史实”……」

少女轻舞着身段,缓缓的来到了洛基的面前。她毫不在意身后的异形们可怕的视线,向洛基轻轻的微笑着。

「世上的万物,怎样才算是朋友怎样又算是敌人?就像是你们的斗争一样啊,犯下的错误全在历史中抹杀,各各都自把自为地划出边界,在空白的地图上刻下斗争的轨迹」

“我——”

洛基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应该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希望知晓世界、希望知晓历史、希望知晓未来,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无法知晓的可悲玩偶啊——在那走向灭亡的世界之轮中,无人能够逃脱,如今互相帮助已毫无意义,无尽深渊将会埋葬一切」

“你究竟是……”

少女脸上依旧是那种甜美的笑容。

「我们是据身书中,必将会得到祝福之人」

「我们是据身书中,必将被审判罪孽之人」

「我是“书的意志的集合”(Chronica),即是被你们称作《黑之预言书》(Black Chronicle)的东西的原典,我的名字就是库罗尼库鲁(Chronicle),也可以叫我库罗尼卡(Chronica),要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哟」

“为什么你找上的是我,有什么原——”

「你相信永恒吗?」

自称为库罗尼卡的少女温柔的打断了洛基的话,那种轻柔的语音里面似乎有着不可令人反抗魔力一般,但是洛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那种东西怎样都无所谓——这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因为我知晓了书中全部的历史,记载了无尽真理的历史之书啊」

「无论世界诞生灭亡几度反复,也全在前定在宇宙的真理之中,黑之历史的改写绝对不可饶恕!」

「你是被历史/真理所选定的人,拿起你手中的书,成为遵从黑之秩序的审判者,把一切审判,将所有历史都吞入真理之中吧」

少女摊开了双手,就像要用那双手拥抱整个世界。

「倘若你愿付出一切,追求永无止境的真实,愿成为历史的一分子——」

少女手上的黑色古书之中,飘出数张闪光的书页,深深的没入了洛基的身体。

风景碎裂四散。

就像画有背景的玻璃破裂一样,色彩相反的世界变成无数碎片,逐渐崩毁。在纷纷落下的晶亮碎片另一端,颜色正常的世界再次回到了洛基的身边。

身边响起枪声的世界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的真实,甚至有些可爱。洛基手中的突击步枪上面仍然传来温温的热量,说明了这个世界并不是幻影,但是洛基的手上并没有拿着什么书物——

‘刚才的是幻觉吗?’

还没有来得及细细考虑的时候,那六个骑兵所发出的声响顿时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过去。他们已经开始跃过了碉堡,大喊着杀了过来。就在他们刚刚飞过碉堡,停在半空中的时候。

沙包制的碉堡爆炸了。

直径达到了三米的一个火球猛然从碉堡里面出现了,除了高温的火焰之外,肉眼可见的金属粒子流射像是无数的长枪一样贯穿了骑士们厚重的装甲。那种金属流射即使是更加厚重的战车装甲也一样照穿不误,更不要说是那些骑士所用的盔甲了。

那种爆炸洛基见过很多次,那是便当雷所引起的爆炸,那枚被洛基扔在碉堡里面的便当雷因为被*引起的高温所包围,最后才出现了这样的诱爆行为。不能不说这些骑士们实在是太倒霉了,原本爆炸直径不大的便当雷一次性就放到了四个骑士。

超高温度的金属粒子流射融化了他们的盔甲,带着极大的力道贯穿了他们的身体,高温瞬间就将他们的肉体给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没有流出任何血液的大洞,看上去那些骑士和他们的坐骑就像是一块块满是洞的海绵。

剩下的两个骑士因为他们的战友为他们挡下了全部的金属粒子流射而得以幸免,他们即将在数秒钟后手起刀落干掉洛基这个杂兵。红色的眼瞳看向了洛基,但是洛基却回想起了另一个有着红色瞳孔的少女。

洛基想到了少女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我一定是疯了’

他心里同时这么想着,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先考虑到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然后心里应该会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实世界应该不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吧。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去相信自己刚才所见到的那一幕。

‘真的——疯了,也许我真的不正常——知晓了历史的我,还能够再次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吗?’

他只犹豫了一下子,心里某处有某种东西啃噬着一切,那是来自苍穹的身影。既然这一切都是预先所定下的,不可改变的历史,想要逃离出那可怕的历史,以及不断在心底闷烧着的恐惧。唯一的方法就是变为自己将恐惧注入其中的容器,成为那历史的一部分,才得以逃脱出那种无可言状的恐怖。

心中并不存在的大门缓缓打开了——打开的门扉另一端,是无尽的虚空以及扭曲的世界,那是一扇通往宇宙真理的门。

‘我……我……’

自己竟然意外地平静,洛基觉得很惊讶。或许是已经知晓‘历史’的他,再也无法踏回人类的世界了。洛基没有说半句话,只是以流露出明确意志的坚定步伐,朝大门踏出了脚步。

“哈——哈哈哈!!”

洛基突然的大笑起来,在战场上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动了满载血腥味道的空气

「咆哮吧吼叫吧、野兽啊(Bestia)」

洛基的影子竟然做出了不可思议的变形,影子有着无尽的切肉割骨的尖锐牙齿。

「奔跑吧驱驰吧、野兽啊(Bestia)」

影子变幻出无数刚健的脚,以及撕裂一切的利爪。

「凶猛的凶猛的、野兽啊(Bestia)」

黑色的影子如同有生命一般的站了起来,它的身上仿如雾气一般时聚时散,它的尖角高高指向天空。

「杀戮的杀戮的、野兽啊(Bestia),刻记在书中的终焉的魔兽(Bestia),遵从于黑之秩序——吞入不应存在的历史吧」

黑色的影子喷来了火焰,飞来了雷电,大地在它的力量下不断的摇动。

野兽用利爪抚摸着骑士,发出近乎已经不是声音的声音。寸断、分断、碎屑。利爪碰到的地方,全都变成指甲盖大小的肉片,四散飞去。血、肉、骨头、内脏,都变成了黑色的雾气扩散开。

骑士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野兽撕成了黑色的雾气。

野兽立于大地的尖牙,化为了龙卷,将其一切雾气都吸了进去。可怕的风鸣声连恐怖的叫声、杀来的脚步声、炮弹的爆炸声都一同吸了进去,那是没有声音没有颤抖连味道都没有的死亡吞噬。

野兽并没有肠胃,野兽一直是处于疯狂的饥饿之中。野兽疯狂的吞噬着生命,吞噬一个又一个的未来,吞噬一个又一个可能性。

“哈哈哈——黑之历史,绝不允许纂改!!”

黑之野兽的身影看起来甚至变得神圣起来。

野兽那不存在的眼睛微微的望着洛基,让洛基觉得它在微微地笑着。

野兽跃入了黑暗之中,在那里有着潮水一般的美味,野兽挥舞的利爪,像是在用筷子寻找美味,这边挠挠,那边挠挠。食物们纷纷化为黑色的雾气被野兽宽广的喉咙所吸了下去。

兽人的也好,人类的也好,肉和骨头已经完全粉碎了,尖利的牙齿咀嚼时发出令人颤抖的声音,喉咙发出声音,然后咽下去。血和魂,都被喉咙完全吸收,什么都没有落下。

黑色的野兽在飞舞,野兽在灯光照耀下,像雪一样闪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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