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 南柚和穆祀入尘书主峰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传播开。
神主已经太久不插手六界的大小事宜了。
这次突然下令,背后的含义,令人神思不解。
南柚自己也想不明白。
穆祀身为天族太子, 天赋惊人,战力出众,在两三百个皇族血脉中非一般的优秀,神主关注嵊州战事, 想要认真栽培,无可厚非。
可是她,不说战力比匹穆祀, 就连乌鱼,汕恒都比她厉害。
流芫很羡慕, 她挽着南柚的胳膊,眼里仿佛冒着闪亮的星星,“神主诶, 右右, 神主诶!”
南柚被她摇得有点晕, 一扭身躲到了流钰的身后。
“说我们训练时的情形, 是不是都被神主看到了?”流芫兴奋得一张脸红扑扑,“啊!可我好丢人。”
南柚拽着流钰的袖子, 有些迟疑地摇头:“所以你的意思是,神主是因为我晕得最早而注意到了我?”
这么一说,流芫也顿了一瞬, 她将南柚下下看了一遍, 倏地脑洞大开:“右右你是不是还没有通过明镜台的血脉测试啊?”
南柚:“星族有规定,皇族之人,一万五千岁才能踏去, 我年岁不够。”
“星族可真是,四海八荒独一份的神秘,我们大家,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本体了。”流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下次回去,可以让你父君将明镜台打开,多一会晚一会的,难不星族的本体会因为时间推移而变化么。”
“我父君啊,总觉得那是个大的仪式,一点都不能马虎,非得等到那个时候再说,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
人好像都会对未知的神秘的事情加以揣度和想象,流芫此刻就是如此,“我觉得,的本体应该非常厉害,说不定跟太子的瞳有得一拼,神主一眼看到,觉得是个可塑之才,所以让大神使将也收了。”
说完,她又开始叹气:“说来说去,是我不够优秀。”
流熙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人各有机缘,不必妄自菲薄。”
南柚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大神使的路不适合,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他们从第九峰下来,经过一道声势浩大的瀑布,瀑布中积蓄的水流夹杂着浓郁的灵气,水过之处,草木格外旺盛。
瀑布的另一边,是第四峰。
他们一边走,流芫一边说。她曾在一处古地中得到一座掌中书阁,里面的藏书涉及古,什么奇闻怪事都有,她往日不爱看,但这几日,在上面下足了功夫。
“四神使修的纯肉身力量。”她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七神使是符修。”
“八神使是丹修。”
听到丹修两个字,南柚的眼睛亮了亮。
“但不论他们最擅长什么,本身的实力都非常强劲,就如八神使,他身为丹修,照常说是最脆弱的,但实则不然,他的战斗力同样出色,在他的时代,但凡因为这个,与他对战时心生轻视的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南柚伸手拨开突然弹出来的树枝,越听她说,就越好奇。
“那神主呢?有没有关于神主的记录?”谈及这位的时候,她的声音下意识压得很低。
“神主太神秘了,关于他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流芫摇了下头,想了好一会,才道:“那是一本很破的书,书封都没了,看着不是很可信的样子。面说神主是个很温柔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红尘中行走,助困苦,帮贫弱。但后来,因为一个女子,他避世,万万年不曾行走六界,一切事宜,都交到了位神使身。”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咧了下嘴角,道:“我反正是不信。”
“确实。”南柚认同地点了下头,问身后默默听她们讲故事的几位:“我们现在去哪?第四峰?”
四神使主极致的肉身力量。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狻猊身上。
半天下来,大家都找到了合适自己的主峰修行。
狻猊进第四峰,南允拜入擅长心法的三神使的门下,流熙三兄妹则选择留在第二峰。
除了流钰。
流光骤逝,明灯千盏。
“二哥哥,想好没有啊?”南柚两条细细的眉皱着,给温润如玉的少年倒了一盏热茶,再次确认:“去尘书主峰啊?”
流钰含笑看了她一眼,问:“怎么,这么不乐意?”
南柚停顿了一下,看着他,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掰开了讲明的:“我当然希望我们可以一起,但每个主峰内门弟子的名额一共才两个,我和穆祀已经占了尘书主峰的位置,以你的实力和天赋,是可以竞争其他主峰的内门名额的。”
有希望,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内门和外门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流钰噙着笑看着她,抿了口茶,君子端方,如水如玉,等她说完,才轻声道:“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南柚有点不理解。
流钰并不是非尘书主峰不可,他这种没有定性的,选择只会更多。
“我能与大神使的佛印,产生一种极细微的共鸣。”流钰伸出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细碎的金光一点点透出来,又熄灭,像是无数只缩小了的萤火虫,“前几日,大神使授课完,我醒来之后发现的。”
南柚看了看他的手指,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
时间一晃,五个昼夜倥偬而过。
第六日一早,天将亮未亮,南柚将手中的心法秘笈倒扣着放在桌子,日夜不眠的修习容易让人疲惫,她蹙着眉尖,用手指摁了摁太阳穴。
院门边靠西南的朝角,有一棵高大的云棉树,白衣少年隐入期间,只看得见隐隐一片衣角。
此刻,她的声音一停,他便轻飘飘落了地。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彻底亮了。”南柚看了眼天边灰蒙蒙的雾青,眼睛又阖了,她嘴角往翘了翘,带着些期待的雀跃之色:“又搬家了。”
这个年岁的小姑娘,对新奇的环境和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的。
孚祗长指似玉,骨节分明,指尖在南柚方才扣住的心法一行行掠过,声音好听:“姑娘进步不少,有些地方,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与见解。”
得到他一句夸赞,南柚嘴角的涟漪,抑制不住的扩大了些,“我先不跟他们那群怪物比,星族血脉,胜在稳扎稳打,到了后期,一定不比他们差。”
孚祗很浅地扯动了下嘴角。
半个时辰后,铜面镜前。
“对了。”南柚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睁开眼,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孚小祗,这些天,也去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古书古册,提起过神主或者神使的。”
她说话的时候,孚祗手里正拿着一柄小巧精致的梨花木梳,她头发很长,也很顺,一股好闻的浅浅的果香散发在空气中,逸进鼻腔里,在听到神主这个字眼时,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青丝从指缝间顺势溜走。
他垂下眼眸,声音清润:“姑娘对神主冕下分好奇。”
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她习惯看着人说话,不肯好好的坐着,才转身,孚祗的手掌便稳在她瘦弱的肩头,“别动。”
南柚乖乖地不动了,“我们得在神山待千年,才能回家一次,未来好长的岁月,都得在这里度过,总得了解一些。”
“而且我一直很好奇,能让我父君和朱厌伯伯那样惧怕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南柚好看的杏眼弯了弯,小声道:“是不是长了九只手,三只眼睛,本体跟螣蛇一样大。”
此话一出,饶是以孚祗的心性,也不由得有种扶额的冲动。
半晌,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好听。
“姑娘,别乱想。”笑过之后,他道。
======
尘书主峰很高,九百九九层阶梯,从下往看,像一根悬在空中的细线,看不清尽头。
今日山门大开,处处都很热闹,山花一簇簇开放,争相吐艳,半人高的小树,挂着一串串葡萄样的果实,看着分喜人。
相对而言,尘书主峰的人少些。
那些有实力争内门名额的,都去了别的主峰。
近三百个人,若是平分的话,一座主峰,分到的人应该也有三个。
可南柚用余光扫了两眼,跟她一起进山门的,也就七八个人的样子,稀稀拉拉,显得有些清冷。
大神使从天而降,依旧是和蔼可亲,分好说话的样子。
他看了眼并不算多的人数,像是极满意这样的结果一样,眼尾堆的笑意扩得更大了些。
“今入山门,便算师徒一场,希望大家戒骄戒躁,潜心修学,师兄弟妹之间,能够友好,和平相处。”大神使抚了抚胡须,目光落在脊背挺直的南柚和穆祀身上,神情有一瞬间的细微变化,但谁也没能捕捉到。
等大家齐声应下,大神使便摆了摆手,道:“等会等跟着主峰的随从去挑选住处,今日熟悉熟悉地方,明日开始,正式修习。”
修习这两个字眼,将在场的二个人都拉入了那日在授课堂被漫天的佛光金印震得咳血的惨痛回忆中,有几个人的脸色当即白了下来。
“穆祀和南柚,随我过来。”大神使手往身后一背,朝后山的方向去了。
剩下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内门弟子,果然从一开始,受到的视程度就跟他们不一样。
南柚和穆祀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抬起脚跟去。
尘书主峰上的建筑,不同于其他几座主峰的恢弘大气,光怪陆离,它们呈现出一种厚与沧夷,像是朦胧春雨中禹禹而行的负者,新生和腐朽结合到了一起,竟呈现出一种别不一般的融洽美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