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宫, 一处偏殿。
清漾手指漫不经点颤颤的花苞上,下一瞬,那朵缀枝叶间的花骨朵徐徐盛放, 像是到了什么无法违抗的命令一般,将自己最绚丽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
下了点雨,密密麻麻洒肩头,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朦胧感。
丹青披着蓑衣, 从外面回,顺手带上了篱笆木门。木门上开满了各色的花,远远过去, 他们所住的地方,就像五颜六色的花屋, 众多肃穆伫立的宫殿中,这份蓬勃生机,独一份突, 吸人球。
“回了。”清漾掀了掀皮, 将手指收回, 问:“交代的事, 做好了吗?”
“姑娘,东西都拿到了。”丹青从宽大的袖袍中, 拿了个做工精细的香囊,上面绣着叶青竹,或是朵金云, 针脚细密, 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样,但胜简洁大方,拿也叫人前一亮。
“没留下线索吧?”清漾随意扫了一, 问。
丹青迟疑了一下,如实道:“臣将东西拿回的时候,发现还有两人也进入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寝宫,着好似是星界的人。”
“星界。”清漾细细咀嚼这两个字,须臾,眸微微眯了起,她呢喃:“也就是说,南柚注意到了。”
丹青是这个意思,他头低下去了些,道:“当时时间紧迫,臣不敢泄露踪,抢先一步拿了东西就回了,不敢过多停留。”
“是不是那位身边的人,也不敢断定。”
清漾闭了下睛,道:“无妨,南柚会注意到,我意料之中。”
“她若如此后知后觉,如何一次次脱身,将我陷害至此。”她哂笑:“我跟你们说过的,不要太她。”
毕竟是星界全力栽培的继承者。
“此事我们虽然做隐晦,没留下任何把柄和线索,但君和后只怕已经知道姑娘无意间撞见三皇子与他有片刻交谈的事,纵使我们撇干干净净,也还是会疑到姑娘头上。”丹青有些担。
“那又如何,难道我遇见三皇子,随意交谈一两句都成了罪过?”清漾指尖流水一样掠过成片的荆棘幼苗,着它们从葱葱郁郁到枯败成灰,神之中,平静恍若一潭死水,她道:“只要没有证据,族如何。”
“我们是祝贺的,带上了丰厚的礼,是客人。”
“族了名的讲,好面子,这件事,那么多双睛着,他们不会如何。”
她没有温度地笑了笑,道:“左右已经明着给我没脸了,还怕再多一点厌恶猜疑吗?”
丹青里叹了一,不再说话了。
这位姑娘,是了名的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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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了宁静的神山,今日也迎了新的访客。
额间点着红痣的仙娥身着宫装,环佩相撞,走间带起香风,长袖旖旎,足足十二个,抬着一顶金色的软轿,从极远的边赶过。
衣着素淡整洁的仙童,也是十二个,抬着一顶云雾色软轿,从另一边的尽头现身形。
这两支队伍,基本上是同时间停了神山之外。
“神山重地,无召令者止步!”守神山口的双头巨蜥口吐人语,警告。
软轿身边一路随的仙娥与仙童各自上前一步,也不说话,而是朝神山中的位置,示了手中的令牌。
两道柔和的灵光像是某种证明,无视了神山庞大而复杂的禁制,径直落到了里面的山与河里。
瞬息间,空间现涟漪,结界从里面被撕裂一道巨大的口子,大神使和十神使轻飘飘降落。
“两位殿下。”大神使和十神使分别了个客气的礼节,道:“神山的规矩,只可徒步进,圣女殿下身边的从侍,还望外等候。”
两名仙童将软轿倾落,另一人上前,将软轿上垂落的轻纱掀开半面,露一张比女子还妖异的阴柔面孔,男子的音带着点慵懒之意,他笑:“尘书,流离,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话语轻轻柔柔的,但明显是一副等待回答的模样。
大神使的嘴角抽了抽。
他怎么说。
“苍蓝,你话怎么如此多。”另一边,女子穿着曳地长裙,玉足点地,光莲脚下绽放,风华无双,姿容绝艳,清脆的音中,带着些许显而易见的嫌弃。
她都下了,苍蓝也不好继续神山口坐着,他懒洋洋地起身,波流转,话语极其轻慢:“老朋友相见,多说会话怎么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情,九月懒同他多说。
“两位殿下进山吧。”大神使袖袍一挥,神山的禁制便层层瓦解,一条登道人的脚下伸展,延绵,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次踏进神山,就连一向散漫惯了的苍蓝都敛了笑意,他仰首,着四面八方形成积压和诡谲的空间裂缝和结界禁制,感叹道:“真是好多熟悉的味道啊。”
神山经历过众多远古大和先贤的加持,固若金汤,堪称六界最安全的所。
那些人,生那个年代,又经历了那样一场苦战,到现,活着的寥寥无。
想想,确实是一件令人唏嘘的憾事。
一路登顶,苍蓝问:“我的住处,还老地方吗?”
大神使点头,道:“是,一直维持着原样,神山的树精殿下之前就已经打扫过了。”
苍蓝笑着,音懒散:“啊,果真只有尘书最贴。”
视线转到十神使身上,他又慢悠悠地补充:“流离也贴。”
大神使头都疼了。
他见苍蓝转身,准备离去的样子,道:“圣子,公子有令,传您往神宫觐见。”
苍蓝那张漂亮过分的脸上,笑意渐渐的消失了,他挑一挑眉,问:“只我一人?”
大神使顶着两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九月扯了下唇角,着远处被笼罩薄雾中的山群,道:“那事之后,他怎么还会想见到我。”
苍蓝将她从上到下了一遍,认命般地叹息:“我是真怕他。”
片刻后,苍蓝与神主面对面坐着,一张方桌的距离,一个清和若春风,眸色波澜无惊,一个提吊胆,中逐渐发虚。
“我才从沉眠中醒没多久。”苍蓝很快撑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真没犯什么事。”这是第二句。
半晌,苍蓝伸手,摁了摁眉,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给个痛快。”
神主的面容照旧被一层浓雾覆盖着,除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眸和温柔隽意的眉,再不到其他。
他今日情好似还不错,口的字格外温润些:“无事。”
“寻你过,想问一些陈年旧事。”
苍蓝端起热气腾腾的香茶,抿了一口,稀奇地道:“这地间,有什么事,是你现还关的?”
他顿了一会,反应过了,又十分自然地接:“哦,月落的事。”
神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一双好的眸中铺着些笑意,苍蓝一,就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脊梁抵住长凳,道:“邪族和衡州的情况,我都听说了,邪祖应该会三千年之内,有所动作。”
“至于月落,当年,她…你不是送她回去了吗?”
“她也要重新世了吗?”
神主之下,苍蓝圣子和九月圣女身份最高贵,也十分神秘。远古那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乎立刻陷入了沉眠中,加上所处的地方偏僻,素日事又低调,到了现世,除了些从上古传下的古老种族,其他的,很少知道地间还有这么两号人。
他作唯一可以跟神主说上两句交话的人,当年的事,也以半个局外人的角度完了全程。
神主鸦羽一样的睫毛覆下,长如流水的黑发蜿蜒着流淌到地上,跟苍蓝懒散的妖异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舒服而温和的,除此之外,像是没有别的情绪一样。
曾经,他确实是这样的。
沉默没有蔓延许久,神主轻道:“我没送她回去。”
苍蓝顿时愣住了。
“什么叫没送她回去?”他问:“你不送她回去,以她那时候的状态,靠着少只剩一块的灵魂碎片,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散地间。”
他想一想,觉根本不可。
神主虽然是个闷葫芦,什么话宁可全部烂肚子里,也不叫她对他存一丝希望,但动上,没叫她受过哪怕一点委屈。
“你。”苍蓝发一个短促的音节后,手掌撑了撑头,道:“你不送她到那边轮回,还怎么办,留这边吗?”
神主没有否认。
苍蓝与他对视片刻,从鼻腔里慢慢倒抽一口凉气,他起身,霍然道:“你不会真这么干了吧?”
“是。”神主眸深处铺开层层墨色,他的坦荡近乎令苍蓝说不话。
苍蓝想骂人。
“她就算轮回,也经过许多世的磨砺,没有人暗中守着,想靠自己熬过乎是不可的事。”他十分警惕地问:“你付了什么代价。”
神主依旧是霁月清风的谪仙模样,气质高华,目下无尘。
喜欢这个词他身上,仿佛都成了一种对神明的亵渎和玷污。
他瞳孔颜色墨一样黑,与苍蓝对视时,温酒一样的醇和,山泉一样的甘冽,今日的诸多铺垫,仿佛都只了最后一句话。
他没有回答苍蓝的问题,而是问:“六界觉醒,她是否就不算邪族之人了?”
这一刻,苍蓝突然歇。
他明白神主的意思,明白他想什么。
他仿佛突然跃过了万万年时光,回到了从前。
那位被众生敬仰的神,着才结束了大战,伤残众多,忠不二的麾下将士,由九月圣女带头,朝他请愿,让他处死明明战场上狙击邪族,偏向着他们的邪族圣女,以告慰亡灵和山河。
目光所及,萧瑟苍凉,枯骨遍地。
那一日,神明踏上神台。
将责任尽揽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