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夜晚，周青樨如约抵达馆驿。
说实话，这对周青樨来讲，有“吃饱了撑得”之嫌：她必须在傍晚宫门关闭前出来，消磨时间到晚上，装模作样赶到馆驿，再和沈器一起想辙进宫。
而且如果沈器没办法，她今晚是回不去的。
靠绳子是别指望了。某天夜里，周青樨尝试让小云像从前一样带酒忽悠人——当然她也不傻，本身并未出宫。
很遗憾，这次禁军连宫墙都不允许小云上。
风口浪尖的，公主的面子也白搭。
别忘了，大家之所以乐于装傻，首先是因为皇帝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刺客一直没抓到，景和帝很生气，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徇私？那纯属找死。
平心而论，景和帝算脾气好的。
原本太子失踪，景和帝就够糟心的了，结果皇宫又进了刺客，关键是还抓不到……换成任何一个皇帝，都有充足的理由杀一波责任人。
景和帝的反应也相当怪异。
一开始挺正常，下旨大索刺客，且不局限于宫内，整个京城都在搜查范围。后来石窟看守杨邑求见了一次，景和帝便出人意料的停止了搜查。
怪不得人家是皇帝呢，心思让人无从猜想呐。
馆驿门口，沈器早就等着周青樨了。脚下放了三个包袱，有大有小，也不知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奚兄来了。”见到周青樨，沈器很高兴的样子，俯身提起两个包袱，对她说道，“时间紧任务重，带上东西，咱们立刻出发。”
周青樨指指包袱：“这是什么？”
“我赶制的工具喽，帮你我进入……哈哈，你懂的。”
“这么神奇？到底是……”
“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咱边走边说。”沈器冲地上剩下的包袱努努嘴，“麻烦奚兄了。”
周青樨迟疑着提起包袱，忍不住问道：“你请我帮忙，不会就为了让我做苦力，帮你拿东西吧？”
她觉得这很有可能。
别看她是女子，会武功有内力，论力气肯定比沈器大。不然的话，为什么沈器让她拿最大的包袱？
“当然不是。”沈器断然否认，“别看那包袱最大，其实重量最轻。主要是咱们接下来要赶不短的路，我身手不如你，怕不小心碰到，把它弄折了。”
周青樨随即也发现了，包袱的确不沉。
“赶路……去哪儿？”
从馆驿到皇宫，虽然也有段距离，还谈不上赶路。
沈器将俩包袱系在一起，一前一后往肩膀上一搭，挥手道：“城外，大明寺。”
……
大明寺，栖灵塔顶。
周青樨眺望一眼皇宫方向，点点灯火尽入眼底。按规矩任何建筑都不得高于皇宫，但这是城外，大明寺本来地势就高，且栖灵塔是早就存在的建筑，皇帝总不能让人扒了吧？
目光收回，沈器正忙得汗流浃背。
好吧，实际上是因为先前提着俩包袱登塔，把沈器累得够呛，汗到现在都还没消。
三个包袱都打开，在沈器的忙碌下，一个超大飞鸟形状的物件正在成型。周青樨包袱中拿出的一堆木条，另外两个包袱，一个装了一卷皮革，另一个则是杂物。
木条组装成骨架，皮革固定在骨架上，翅膀便出来了。
这玩意儿……真的能飞？
先前在路上，沈器已经为周青樨解释了他的计划。
按沈器的说法，两人登上栖灵塔，居高临下，依靠这被沈器称为“滑翔翼”的造物，就可以从空中飞入皇宫。
周青樨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栖灵塔确实够高，可离皇宫还是太远了。假如这所谓的“滑翔翼”能像鸟一样扇动翅膀升空，自然没问题。纯靠滑行的话，周青樨觉得够呛。
滑翔翼能扇动翅膀吗？
沈器明确回答不能，周青樨也不这样认为。
道理很简单，若是它能扇翅膀，两人又何必费事巴力跑栖灵塔顶？鸟儿起飞，可不需要先爬到高处。
终于，滑翔翼组装完毕。
沈器最后检查一遍，从怀里掏出块长条形，约莫拇指大小的东西，月光下看不清材质。他拿着长条物体，闭目沉思片刻，然后小心的塞进滑翔翼上预留的一个孔。
“大功告成。”
周青樨眨眨眼，迷惑道：“只有一只？”
“仓促赶制，能完成一件就不错了。”沈器摊手，“况且材料挺贵的说，就这一件，我的钱基本已经花光了。”
“可你我有两个人呀。”
“共乘一只喽，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沈器解释道，“我虽然能造出滑翔翼，却驾驭不了它。请奚兄帮忙，正为了仰仗你的武功，实现成功着陆。”
“共乘一只？”周青樨皱眉。
两只翅膀底下中间，是个供人俯卧的框架，这周青樨倒不至于看不懂。问题是，那框架太小了，一个人基本占满，两人怎么共乘一只？
“条件有限，尽量挤挤吧。”
沈器心说，但凡有选择，鬼才乐意跟你挤。这货取向不对，他还怕被趁机占便宜呢。
周青樨更不乐意。
“男女……俩大男人挤一块多恶心啊。”
沈器乐了，小样儿，还挺能装。
“你就不能把框架做大点？”周青樨不满道。
“外行。”沈器鄙夷道，“滑翔翼每个部件的重量，都是精确计算后确定的，你我的体重也考虑了进去。框架再稍大一点，就承担不了我们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体重？”
“嗯？”沈器一怔，“您这关注点不对吧？”
“回答我。”
“猜得呗，你比我矮，体型甚至还要纤细些，肯定不如我重，考虑到你可能携带武器，便算作和我相同。”
周青樨摊手：“然而我并未带武器，你也没猜错，我确实比你轻。所以……”
“这是想让我现场改造？哈，幸亏我早有准备。”沈器嘿嘿一笑，不慌不忙从包袱里抽出几根木条，三下五除二，安装到滑翔翼上。
现在，框架变成了上下两层。
“自己选，上面还是下面？”沈器伸手示意。
周青樨无语，这人还真是招数层出不穷。
两层框架挨得很近，两人仍然会产生接触，周青樨还是不满意。然而她也知道，不可能有更完美的解决方案。
“下面。”周青樨做出决定，“我选下面。”
眼不见心不烦嘛，再者周青樨是一朝被蛇咬，内心抵触看沈器的后背。
沈器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请人帮忙，首先得尊重对方的意愿，所以沈器主动让周青樨选择上下。实际上沈器很担心周青樨会选上面，为什么？因为背对G佬，是非常危险且傻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