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取玉瞬间凝滞。
意识清醒，身体却完全失去控制，令人有种灵魂剥离肉身的怪异感觉。更不可思议的是，身体并不会软倒，而是保持在最后一个姿势，被某种底层信号细微调整以维持平衡。
视野中，白袍史林涛从天而降。
“先天高手！”秦拂衣咬牙喝道，“我就知道，你这倭人不简单！”
是的，秦拂衣没被神烟禁锢。
先天高手有资格狂傲，这就是原因之一了。
周青樨顾不上探究对方的来意，环顾四周，试图找水帮沈器解除禁锢。然而这是某座宫殿前的院子，哪有什么水？周青樨一咬牙，闪身靠近沈器，撅起嘴……
沈器全身一震，恢复行动力。
此时史林涛和秦拂衣已战到一处。秦拂衣猜得没错，史林涛的确实力强悍，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飞天能力，都毫不逊色于秦拂衣，仅仅一瞬间，两人便从地面打上高空。
“青樨帮忙！”
“啊？哦。”被沈器一嗓子唤醒的周青樨，强忍着内心的羞意，闪身上天加入战团。
“那个……是帮三师兄哈，别搞错了。”沈器叫道。
周青樨忍不住翻个白眼，我有那么傻么？
不过对方能飞天，显然也是先天高手，那么问题来了，宫内何时出现了先天高手？还是说周玄机竟如此牛，能请来先天高手帮他不说，还愿意丢份用忍者的神烟？
周青樨没认出史林涛。
这家伙变得太狠，从满脸褶子的老头儿，变得看外表跟郑取玉年纪差不多，哪有那么好认。
高空中的战斗，沈器依然望尘莫及。
他纠结瞬间，手指沾点唾沫，探向郑取玉的鼻孔。
郑取玉打个激灵，也摆脱禁锢。
“那是谁？”
“怎么回事？”
师兄弟同时开口问。
“这是忍者的神烟。”沈器只好先回答问题，“我已经中过两次招，还好三师兄和青樨不怕，否则就惨了。”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郑取玉脸色难看，“我也没问你。”
“什么意思？”沈器迷惑。
“我们……上当了！”郑取玉长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以为陛下愿意修正错误，然而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的真正目的，是让你们和三师弟打成两败俱伤，最后史林涛出手一网打尽！”
“史林涛？在哪？”
郑取玉心灰意冷的样子：“正与三师弟及殿下打斗的，就是史林涛啊。”
“这不对吧。”
先前沈器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个中年人。
郑取玉苦笑：“史林涛变年轻了。为兄曾经也觉得难以理解，可大师兄会法术，三师弟能飞天，连老七你都长出八条尾巴……变年轻又有多了不起呢？”
沈器不认同郑取玉的愚忠，但他也不认为，二师兄会欺骗自己。
那么也就是说，史林涛的确变成了中年人。
联想到李奥等人未复活，小智的分析结论又指出，李奥他们的复活取决于史林涛，沈器心中顿时疑惑丛生。
最重要的是，史林涛应该不会武功才对。
按沈器前前后后了解到的信息，史林涛的定位属于“导师”，类似于师父逍遥子——这不仅指今生，三千年前的紫轩先生，沈器也不记得他曾出手过。
变年轻，和拥有战斗力，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
“麻子不叫麻子，二师兄你坑人呐！”沈器叫苦道，“我资讯不足没推演出阴谋，你好歹跟人勾心斗角十几年，又知道史林涛的变化，竟然也如此大意。”
小智的逻辑推演，严重依赖已知条件。
沈器连史林涛变年轻都不清楚，自然没办法预测史林涛的“两败俱伤”策略。事实上自始至终，他和周青樨都从未考虑过“体制内”会出现先天高手。
不仅景朝，从有江湖、武功起，历朝历代都如此。
这让沈器如何预料？
郑取玉苦笑：“为兄并非推卸责任，然而我也不清楚史林涛会武功啊。”
史林涛唯一一次显摆实力，便是变成中年人模样那晚飞天入宫，之后就再没显露过。无论私底下，还是面对朝廷大佬，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甚至有些自卑的老好人做派。
一个事实是，周玄机的各项奇葩政令，其实并非受史林涛指使——至少不完全是。
做了皇帝的周玄机，一直对强大的史林涛心存戒备，怎么可能对他言听计从？
周玄机做出的所有决断，固然不排除史林涛诱导，主要还是他自己认为正确。或者换个说法，早在几十年前史林涛就预料到这一切，提前影响了周玄机的三观。
史林涛根本用不着使劲忽悠，因为周玄机早就被他改造完毕，会下意识主动朝他计划的方向使劲。
当然例外也有，比如“分封制”。
这点小小的意外不重要，大方向没问题就好。
举个例子，当夜史林涛飞天入宫，目击者除了周玄机和俩忍者，还有少数侍卫、太监。然而不用史林涛提醒，周玄机的三观决定了，他不可能给这些人机会指证他得位不正，涉嫌谋杀先帝。
因此包括郑取玉在内，朝廷上下，就没有任何人将史林涛和超级高手挂钩。
这种情况下，郑取玉再警惕也很难预料到，今晚“表达诚意、阻止弑君”的行动，是周玄机安排的一场阴谋。按理说他有可能怀疑周玄机的诚意，然而……他有愚忠的毛病。
愚忠之人，对帝王总怀有美好期望。
郑取玉唯一庆幸的，是大家并未两败俱伤。
有时候，耿直也不是坏事啊！
正因为秦拂衣生性耿直，无论周青樨和沈器如何逼迫，他都能坚持原则，才不至于双方打出火气。
然而郑取玉错了。
秦拂衣和沈器、周青樨都没受伤，的确出乎史林涛预料，在他看来这简直不可理喻。
搏斗这么严肃的事，怎能点到为止？
当初他培养李奥四个，后者时常打得血肉横飞。训练又如何？只有死亡威胁下，才能培养出实打实的战斗力。否则将来面对真正的敌人，顷刻间原形毕露。
来中原前史林涛就满脸褶子，你以为哪儿来的？
结果和想得不大一样，可史林涛的目的依然达到了——周青樨和秦拂衣真元、体力都消耗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