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喜欢混迹酒楼、茶馆,实际上是为了招纳江湖侠客——话本故事有时也不是纯粹瞎编乱造,侠士们确实热衷于出没酒楼茶肆,而且名气越大,消费档次相应越高。
武功可带不来财富,除非以之谋生。
好吧“侠盗”们例外。
可秦拂衣那样的超级高手,不工作也不屑于偷盗,却从来不差钱,为什么?因为他们随便走到哪儿,江湖上的朋友会主动送钱结交啊。
江湖太大,有钱的江湖人多得是。
比如一些门派传承许多代,拥有产业和田地,算起来实际上也属于豪门大户、地主。
现实就是这样,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财富总会往少数人手里集中,古今从未改变。当然前提是你有资本守住自己的财富,豪门靠权势,江湖大佬靠的就是实力了。
武功再高,也怕大军围剿。
然而高手固然顶不住朝廷大军,却可能凭高明的身手逃脱围杀,然后联络朋友藏在暗处伺机报复,谁受得了?
话说回来了,江湖好汉也不是人人不差钱。
二皇子的天下盟,招揽的就是混得不怎么样,对现今这个世道不满意的那一类侠客。
江湖人一般不屑于结盟,可天下盟的“等贵贱、均贫富”理念,还是挺吸引人的。
真心怜悯百姓也好,想翻身成为上位者也罢,反正在二皇子的不懈努力下,天下盟最终聚集了一百多号“会员”,每一个都是拥有内力的高手。
二皇子很清醒,知道他的优势在哪。
他从不像三皇子一样结交权贵、将领,因为完全没意义,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周玄松的太子之位稳定的一比,想靠人脉改变皇帝的心意,纯属痴心妄想。
就算皇帝乐意,礼法还不允许呢。
示人以弱,等待时机,靠本身的实力一举改天换日,才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实事求是,这机会实在太渺茫了,如果不是太子失踪,恐怕天下盟最终会悄然解散,二皇子一生都等不到时机,只能乖乖做个太平王爷度过余生。
前一阵被三皇子的显摆气得够呛,还得捏着鼻子奉承对方,二皇子也曾经想过夺宫,不成功便成仁,胜过憋屈的活着。
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等等再说。
如今,机会终于出现了!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二皇子不想错过。
对“会员”们交代了一番,又许诺事成后论功行赏,推行等贵贱、均贫富的天下盟最高理念,二皇子一挥手,上百名江湖侠客轰然出动。
场面显得比较混乱。
高手嘛,不喜欢走寻常路,轻功好的直接上房了都。
等这群高手抵达皇宫大门外,都头还没找来指挥使呢。身为盟主,二皇子丝毫没有上位者的矜持,因为江湖侠客们不鸟那个,他抬手拍门:“我是衡阳王,开门。”
墙头上探出几个脑袋,往下方观察了一下。
衡阳王倒没错,可他身边一百多个奇装异服的家伙,其中甚至还有女子、老头儿,又是怎么回事?
“王爷恕罪,我家将军不在……”
二皇子淡然道:“尽管开门,若父皇怪罪下来,一切和你们无关,全由本王承担。”
兵士们仍旧犹豫。
一个书童打扮,手里拿着把铁扇,浑然不顾此刻正是寒冬腊月,时不时风骚摇动几下的侠客喝道:“儿子急着救老子天经地义,赶紧开门,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呃,王爷,能不能等指挥使大人过来?”
书童侠客一顶大帽子随手扣了下去:“拖延时间……小子,莫非你和叛贼是一伙儿的?”
“不不,我不是!”
“那还等什么,立刻开门。”
二皇子摆摆手,制止手下呱噪,对兵士开启推心置腹模式:“本王是什么人,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你们不会怀疑,我要对父皇不利吧?”
二皇子是什么人?懦弱胆小,从来不争。
前太子招揽朝臣,三皇子结交镇海王、军中将领,唯独二皇子犹如浊世一股清流,对权柄一点兴趣都没有,成天乐呵呵逛酒楼茶肆,跟平头百姓打成一片。
一位羡慕平民百姓生活的闲散王爷,怎么可能耍阴谋?
兵士们快速交换意见,衡阳王不久前刚从宫内出去搬救兵,大过年的,又不是无缘无故带兵攻打皇宫,既然已经放过一次了,再放他进去貌似也没什么……吧?
“王爷稍等,我们这就给您开门。”
二皇子颔首:“麻烦你们了,回头本王请大家喝酒。”
“谢王爷。”
其他皇子这么讲,兵士们权当客套话,这位衡阳王还真能做出来,因为他以前就没少请人喝酒,对象多是百姓,以及一些落魄书生之类,总之和身份地位毫无关系。
宫门打开,天下盟的侠客们蜂拥而入。
“守好宫门,防止逆贼事败逃跑。”二皇子对兵士郑重道,“你们的指挥使来了后请他前去和本王会面,同心合力剿灭逆贼,解救君父。”
兵士们眼睁睁看着众人消失。
“咱们没做错吧?”有人小声问道。
“按说问题不大,可是……”有人迟疑道,“不是说衡阳王向来怂……呃,我是说淡泊名利么,他从哪儿找来的一群江湖人?”
“你俩想那么多干嘛?我相信衡阳王的人品,就凭他平易近人,善待百姓,这样的王爷不可能做坏事。”
兵士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禁军中有许多权贵子弟,可他们当然不会做大头兵,至少也得是个队长什么的,否则出门抬不起头啊。普通兵士要求家世清白,但本质上还是穷苦百姓。
和百姓打成一片的衡阳王,民间风评还是不错的。
所谓懦弱,得分站什么立场看。
镇海王周定浪倒不懦弱,简直就是京城一害,盯上谁谁倒霉,毫不夸张的讲,他的死讯传入京城,不少百姓割肉买酒举家欢庆,就差燃放爆竹了。
对百姓来讲,二皇子那叫仁慈、心软。
穿过分隔前后宫的那道高墙,侠客们就开始陆续离开大部队,展开轻功,几个纵越便消失于宫禁中。
等抵达皇帝的寝宫——福宁宫时,二皇子身边只剩下三个人。
是的,此刻皇帝已经被转移到了寝宫。
皇后、嫔妃以及两个小公主,都已由高手护送,返回自己的住处。御医被召集过来,为帝后做进一步治疗——主要是皇后,景和帝的昏迷连鲁灵枢都没辙,只能等待。
至于三位皇子的家眷,按规矩本来都要留宿皇宫,因为晚上宫门不开,所以宫内早就为众人准备了住处,包括沈器师兄弟和殷娇娇。
基于保密原则,仍然没敢大动干戈。
但大内高手全都被召唤了出来,负责保护皇族成员。皇帝自然是重点防护对象,八成的力量都在福宁宫,门口站了几十个大内高手,屋顶、阴影处藏得更多。
福宁宫外,惊鸿正跟沈器说话,卫齐和殷娇娇也在。
周青樨和鲁灵枢去了皇后寝宫坤宁宫。
就在这时,二皇子带着三名天下盟成员,脚步匆匆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