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触造物那天起,沈器就被告知,想金不能制造,不可再生,用一点少一点——当然可以回收再利用。
那么,想金从何而来?
逍遥子给的呗。
造物之术是逍遥子教的,想金自然也来自逍遥子。至于逍遥子手中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他不肯说。他只告诉沈器,这东西别人用不了,世上也绝无第二份。
沈器相信师父,因为随着大脑训练完成,以及年龄增长,他已经明白,想金是超时代的东西。
然而就在今晚,深信不疑的铁律被打破了。
想金并非独一无二,遁印融入想金……
遁印貌似也是超时代的东西,但它绝不是想金,这点沈器非常确定,否则以他对想金的了解程度,一开始就能认出来。刚抓住遁印时,两者也没融合。
后来沈器逃窜,忍者们狂追,不知怎么回事,遁印竟然被想金同化了,最终变成想金,并融为一体。
遁印软化前的瞬间,恰好有个忍者打出黑烟,随即遁印软化,那忍者竟提前现出身形,扑通一声摔落。更可怕的是,四肢严重扭曲变形,身体纠结成一团。
这证明沈器没猜错,遁印才是忍者使用遁术的前提。
另外,其实沈器忽略了一点。
从沈器拿到遁印开始,忍者固然仍旧以黑烟消失,但出现在他前方就没打过黑烟,而是直接现形。
实际上,遁印不仅是遁术前提,还是遁术的“回归点”和出发点。什么意思呢?忍者每次打黑烟玩消失,其实是回归遁印旁边,打黑烟闪现对敌,则是从遁印边离开。
遁印就像一座桥梁,沟通两个原本不相连空间。
一旦被同化,桥梁没了,刚才那倒霉的忍者立即被弹出,又因为空间通道消失产生的巨大压力,直接压变了形。
正狂奔追赶的忍者们,陡然全部停滞。
脸上充满不敢置信。
他们的遁印,竟然……被吃掉了!
惊鸿和手下可没发呆,趁机赶上去一通砍杀。忍者们不闪不避,跟傻了一样,可见到底有多震惊。
“杀了他!”一个忍者吼道,“夺回遁印!”
其他忍者这才反应过来,轰然答应一声,疯狂扑向沈器,对身后的惊鸿等人,以及死伤的同伴理都不理。
他们却没想过,遁印已经融入想金,就算他们抢到想金,那东西能当遁印使么?前面说过,遁印不是想金,只不过被想金给同化了而已。
沈器顿感压力山大。
失去遁印的忍者,固然没了闪现能力,速度却也恢复正常。他们固然不会武功,没内力加成,可从小严格苦训,身体素质比沈器强啊。
小短腿迈开,跟风火轮似的。
“惊鸿你还等什么?”沈器大叫,“喊人帮忙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小矮子忍者开启夺宝模式,根本没逃跑的意思,外面的布置已毫无意义。
惊鸿对一名手下点点头。
那密探手从背上抽下一物,黄铜打造,约莫两尺长,一头粗一头细。深吸口气,细头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
“滴滴哒哒——”
高亢嘹亮还带着那么点凄厉的声音,猛然响彻夜空!
奔跑中的沈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忍者们的脚步也为之一乱。没办法,声音太大、太魔性了,冷不丁灌入耳中,脑袋仿佛都跟着一起共振。
没错,这是一支唢呐。
正规军用锣鼓指挥作战,所谓击鼓前进、鸣金收兵。
密探没那个条件,办案抓人带锣鼓像话么?所以惊鸿的前辈,某位惊才绝艳的大内高手灵机一动,发明出以唢呐传递信号的手段。
不同的节奏组合,代表相应的命令。
但仅限于指挥者使用,手下呼叫支援什么的,靠的还是哨子。一方面,这种“乐器流氓”一支就够了,大家同时吹,那得是多乱啊。另一方面,哨子只有一个音,傻子都能吹响,唢呐好歹是件乐器,对技艺有要求。
此刻吹奏唢呐的密探,就经过专门训练。
院外布防的密探,听见唢呐声,纷纷从潜伏处冲出,跳过院墙,加入到追杀忍者的行列中。
忍者们终于失去人数优势。
密探们都是武功高手,实力比忍者强多了。而忍者失去遁印,危急时刻再无法以凭空消失应对,一旦被追上、缠住,坚持不了多久,便会中刀倒地。
而且,密探们人一多,花样也丰富了。
比如根本没必要全部加入绕圈跑,院子就那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一站,临时布防,总能等到忍者自己送上来。
好吧,其实先前忍者们也可以这么玩儿。
他们没有,一是急于夺回遁印,情急之下没想那么多,二是这种暴露身形原地应战,不符合忍者的风格。
忍者最擅长的,是藏起来玩偷袭。不小心暴露了,要么以遁术消失换个地方藏,如果做不到,那就保持高速运动,避免正面对敌。
忍者的死伤速度更快了。
沈器则越来越轻松,他的选择变多了,可以专门往密探凑堆布防的位置跑。
“诸君,这样打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有忍者终于忍不住了,以倭语叫道。
“是呀是呀,在下不想做异乡亡魂。”
“呜呜,我想妈妈了……”
这群忍者是四个黑衣人专门挑选出来,从小培养的。
之所以身材矮小,真不是李奥等人有特殊爱好,原因很简单,他们所修炼的“忍术”,特别是利用遁印的手段,会影响身体发育,导致长不高。
毕竟,倭人也不全是小矮子。
严酷的训练,以及长期洗脑教育,忍者的忠诚度极高,按说怕死这种“弱点”早已被抛弃。
然而失去遁印的巨大冲击,终究影响了他们。
要知道,忍者的忠诚度,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建立在遁印的基础之上的。在这些忍者的心目中,白袍史林涛就是神,李奥等四位“大人”相当于神使,遁印,就是神器了。
神赐予的法宝,竟然被……吃掉了。
于是埋藏心底的懦弱被唤醒。
可是话说回来了,懦弱,不等于怕死啊。
忍者们的确害怕了,但那只是遁印被毁导致的人性固有本能觉醒,他们仍然忠于四位“大人”,也不惧死亡,无非不愿死后魂魄飘荡异乡,以及想念亲人罢了。
“诸君,我们……撤退吧!”
终于,有忍者说出了大家都想说,却一直不肯说的心声。
“在下赞同!”有人立刻附和,“中原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遁印没了,你我苦撑已无必要。”
其他人纷纷开口响应。
“诸位,听我说。”一个忍者叫道,“在下也赞成逃……不,暂时撤退。但那人毁了遁印,你我罪该万死,无法向大人交代啊。临走前,让我们齐心合力干掉他!”
“有道理!”
“诸君,放手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