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刺激周青樨，挑得后者差点暴走，甚至拔剑相向，殷娇娇才心满意足，装出一副被其怒火吓到，不得不小心奉承的样子，带周青樨出门为她安排住处。
卫齐叹口气，问沈器：“师弟打算何时下山？”
沈器喝了口药粥——是的，还没喝完，因为这玩意儿口味真不怎么样。
“师兄很着急么？”
“废话，殷娇娇的做派你也见识了，满山寨的人看热闹，换成你什么感觉？下了山，好歹没那么多人围观。”
“懂了。”沈器摆手，“我也想尽快下山，身体可以慢慢休养。但那些忍者不好对付，虽然多了个娇娇姐，我仍然信心不足。所以，我决定——炼器。”
“炼器？”卫齐迷惑。
炼器是道士的活儿，沈器虽然名字里带个器字，他可不修道，炼哪门子器？
“我打算为大家造一批护甲。”
卫齐失笑：“就是造物呗，非说什么炼器……”
“也可以算造物。”沈器有些迟疑，“但说它是炼器亦无不可，因为……算了，咱俩专业领域相差太远，解释不清。”
卫齐觉得沈器较真了，名称根本不重要好不好。比如他卫齐发掘新作物，勉勉强强也可以称之为造物。大师兄修道，掌握的一些法术，效果和武功也差不多。
……
接下来几天，沈器边调养身体，边在脑中设计护甲。
又请山民帮忙建了一座炼铁的炉子，并出银子找人下山采购生铁。山寨中原本就有自己的铁匠，打铁的工具倒不缺，沈器也说好过几天要借用。
这让殷娇娇很迷惑，沈器打算转职做铁匠么？
这天，众人点燃炉子，沈器开始炼铁。
确切点说，是提纯铁料。
炉子由沈器设计，又用上了想金，因此尽管只是采用木柴做燃料，还是成功提高到沈器所需要的温度，生铁被提纯并添加进比例合适的其它金属，变成下一步能用的材料。
接下来才是关键。
沈器并未直接打铁，而是先对工具进行了一番没人能看懂的改造，弄出一个封闭的类似箱子的玩意儿。
把材料放进去，烧起煤炭。
山寨中的铁匠师徒顿时莫名惊诧，箱子里面竟然自己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只需烧火，用不着挥舞铁锤……我的天，沈器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放在山寨里，他们今后岂不是要失业了？
还好，沈器告诉他们，这只是临时改造的工具，一旦用完——真相是抽走想金——就没用了，最后还得拆掉，他们的打铁技艺依旧大有前途，至少千年内不虞没饭吃。
忙活了数天，第一件护甲完工。
背心形状，密密麻麻的金属丝以某种特定结构缠绕，细看令人眼花缭乱。殷娇娇拿在手中掂了掂，轻飘飘的竟然没多少重量，而且十分柔软，容易变形。
护甲的名字显然不贴切，哪有“甲”？
发明家的老毛病发作，沈器自得一笑：“此物，我为之命名——软猬甲。”
软猬甲……软倒是够软，刺呢？
刺猬的刺能扎敌人，沈器造出的所谓软猬甲就是件铁丝编织、又轻又薄，还能变形的背心，显然没这功能。
卫齐丝毫不感觉意外，小师弟的取名水平一贯如此。
他倒不怀疑这东西的防护功能，沈器出品，必属精品，否则丢不起“造物师”的脸。例如编织软猬甲的铁丝细如毛发，一般人就绝无可能搞得出来。
殷娇娇也感觉很不可思议，铁丝够细够软，完全颠覆了她对“铁”的认知。
殷娇娇又不是没见过铁匠打铁，再怎么改造，砧板、锤子那套傻大粗黑的工具，也打不出这么细的铁丝吧？
还直接在箱子里编织成背心……
这绝非铁匠手艺，反而更接近神仙手段！
于是殷娇娇悄悄问卫齐：“你确定，咱小师弟学的是……造物，而不是和大师兄一样修道？”
卫齐一愣，沈器是说过他要“炼器”来着。
“你想多了。”卫齐摇头，“我大师兄修道多年，都造不出这种东西，所以它必须是造物。”
卫齐可没骗殷娇娇，逍遥子传授韦观的修道法门极为纯粹，只专注于修炼自身，没有其它乱七八糟的“选修课”，什么炼器、炼丹、占卜……都不存在。
或者换个角度说，崔九章的推演卜算，鲁灵枢的医学，以及沈器的造物，就是那些修行人手段的变种。
甚至秦拂衣的武功，勉强点说，也可以看作修道者日常强身健体的五禽戏、内家拳嘛。
因此沈器说自己“炼器”，其实也未尝不可。
和卫齐、殷娇娇不同，周青樨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也不像两人那样大惊小怪，站在那里目光闪烁，脸微红。
这背心，她见过啊。
那天沈器刚醒，就用想金变过背心，无论形状还是编织样式，都和所谓的软猬甲一模一样。
当时沈器……光着膀子。
所以周青樨绝不会主动告诉别人，甚至担心沈器记起当时的情景，大嘴巴乱问。但同时，她又有些小得意——她可是第一个见识背心的，连卫齐这个师兄都比不了她哩。
殷娇娇拿着背心问沈器：“这东西看起来又薄又软，真能防住刀剑？”
“这话说的，防不住我瞎折腾个什么劲？”沈器笑了，“另外，娇娇姐您太保守了。”
“啥？”殷娇娇迷惑。
卫齐翻个白眼，就她还保守？你瞎啊。
“软猬甲能防的可不仅刀剑，我设计它的主要目的，是防暗器。”沈器说道，“那些忍者擅长用暗器，而且会玩冒烟防不胜防，飞刀什么的还好说，但根据我的推演，他们很可能还有袖箭、飞针之类的暗器。”
殷娇娇恍然大悟：“所以它才编织得如此细密。”
“没错。”沈器点头，“飞针刺不穿铠甲，可您是女侠，穿一身盔甲闯荡江湖像什么样子，也不方便。”
事实上，武功高手普遍有个毛病，就是绝不在防护上费心思——练金钟罩铁布衫不算，那是自身的实力。想想看，一个大侠把自己裹得跟乌龟壳似的，丢不丢人？
侠客嘛，一刀一剑啸傲天下，足矣。
偏儒雅的长衫飘飘如文士，偏豪爽的坦胸露腹光膀子，这才叫江湖好汉。
你穿一身盔甲参加武林聚会，能被活活嘲笑死。
像软猬甲这种东西，穿在外面也不行，一样会被鄙视。必须藏在衣服里，别人看不见，关键时刻还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