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连闪,风吼雷鸣,大殿成了昏天黑地的杀人屠场,砍杀声与怒吼声并发,碎裂的衣衫飞舞,人体在刀与剑纠缠中分裂。
一刹那,又一刹那。
最后一道刀光静止,瞬间的惨烈恶斗结束了。
一个逃到殿外向内偷窥的机灵鬼,被殿内所发生的可怖异象惊得神魂出窍,张口结舌快要吓僵了。
他浑身因惊怖而猛烈颤抖,他根本看不清人影,只看到刀光剑影飞腾。
看到黑色的身影被砍裂崩散,残肢断体四散飞。听到风雷声慑人心魄,急剧闪动的怪影如妖似魅,如此而已。
只有两个站立的人影,死一般的静,血腥刺鼻,有些破烂肢体仍在抽搐。
殿内,已经鬼影俱无,陈远宏屹立如天神,整个人似乎蒸腾出淡淡的雾气。
他右手伸出的尖刀光华四射,锋尖压在唯一的黑袍人头顶天灵盖,左手爪虚空伸出指向黑袍人的丹田。
黑袍人的头罩不见了,黑袍像一堆破布挂在身上,身上至少有五六道伤口,浑身鲜血淋漓,血腥味刺鼻。
他发髻被打散,脸色狰狞如厉鬼,惊怖欲绝的神色写在脸上。
灰发披散如鬼,直挺挺地跪在陈远宏身前,从披散的发隙中,可看到流着血的五官,右手仍握着没有剑身的桃木七星剑剑靶,整个人像是僵死了,真像个跪着的僵尸。
“饶了······我······。”
“先回答我的问题。”陈远宏岔开了话题,左顾而言他。
“你······好吧,你问!”
陈远宏懒得问这人的姓名,绰号,反正是死人一个,没必要问这些东西,他只捡重要的问。
“你们在咀头这一带的秘窟在哪里?有哪些重要的人物?明年你们准备在川陕哪些地方发动暴乱?”
“我······我我······。”
“说吧!我的耐心有限。”
“这······。”
“快······说······。”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无比古怪的从陈远宏嘴里发出来。
经过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此时的黑袍人终于崩溃了。
“我······我们明······明年五月······准备先再凤······凤翔府发动。”
“同······同时在······在咀头响······响应,······逐······逐步在山······山区扩散。”
“在川陕两地都有哪些秘坛,主要负责人是谁?快说。”
“咀······咀头的太······太白山庄在······在明处。”
“凤县······,眉县······,周至县······,两当县······,岐山县······,汉中······,广元······。”
“你所知道的都说了吗?”
“我······我发誓,我······我所知道的都······都告诉你了,无······无一遗漏。”
“不······不要······杀······杀我······。”
黑袍人仅存本能地嘎声求饶道:“我······我······从此退······出退江湖,永······永不现世。”
“不!”陈远宏冷酷地断然拒绝。
刀尖下沉,贯入黑袍人的天灵盖。
陈远宏缓缓收刀入鞘,此时如果有外人在场,可以看出他已经力尽,收刀的力道运用得极为勉强。
他强定心神,克服力尽带来的晕眩感,和疲惫感,一步步向后殿走去。
巳牌中,宽大的褒斜道上,陈远宏正背着背囊,挑着担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寒风中行走。
这是后世的太白县境内,褒斜栈道有一百二十里从这里通向凤翔府,现归岐山县管,这里本该是最富裕的一片地区。
然而由于各种原因,现在却成了最贫瘠的地方。
行走在这条宽大的栈道上,他兴奋地,不住的四面张望。
能不兴奋吗?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自己的地盘儿。
太白县四面环山,陈远宏极目远眺,远处是千峰万峦险阻重重的太白山。
南面是浊流滚滚难以控制的黄河,北面是滚滚长江,黄河长江在这里形成了圆环大交叉。
这里虽然混乱贫瘠,但论地位,却是兵家所必争的要冲,是进入凤翔府的孔道,南下汉中的咽喉。
如果这里不重要,大明皇朝怎么会在此地花费巨资,兴无数人力修建栈道?
从汉中至凤翔府,商客都走这条路,这条路上的人本应络绎不绝。
由于经常有山贼强盗出没,因此这条道路上寥无人迹,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行走。
时届初冬,四周霜雪皑皑,草木枯萎,大地一片灰白。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中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风,远处时不时的可以看到一座坞堡。
走了老半天,在快要靠近后世的咀头镇时,前面路边出现一个食棚。
这种大棚子的功能很多,一年四季,既可以作为茶棚,也供南来北往的客人进食,打尖歇脚。
这也是本地三教九流人物消磨光阴的好去处,不但卖酒,也卖茶,花费三五十文钱,就可消磨大半天。
近午时分,客人不多。
茶棚子搭建在几株大榆树下,客人三三两两,大多数客人的桌上摆着一盘蚕豆,二两浑酒,懒洋洋地在此消磨时间。
陈远宏大踏步走进食棚,挑了一座干净点的桌子,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一边麻利的擦着桌子,一边笑容可掬的问道:“小老弟,吃点什么?”
“切两斤酱牛肉,一只烧鸡,十张大饼,一斤高粱烧,先暂时要这些东西,不够再添。”陈远宏边放东西边答道。
“好嘞,老弟稍等,很快。”小二眉开眼笑的应承道,边向后厨走边报菜名。
一位裹着一张烂羊皮袄,身材高大的壮汉,大踏步进入茶棚,把提在手上的包裹,往桌上一扔。
大暴眼扫过茶棚每一个角落,口中哼着流里流气荒腔走板的小调:“酸枣酸,枣核尖,尖又尖,黄柿子,圆又圆,咪咪甜,大姑娘小媳妇儿来到黄河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