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叶鸢本身的感知力强大,这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是极其不易发觉的。
那脚步在房外停住了,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看模样不过十六七,梳着双平髻,上身穿一件碧色短袄,下身水草纹百褶裙,脸蛋算不得美人,但一双杏眼灵动讨喜,脸蛋被风雪冻得红扑扑的,倒也可爱。
她手捧着一个旧手炉,关上房门,便朝叶鸢走过去。
“娘娘,快暖暖手。月儿好歹找了些新炭来,娘娘将就些用罢。”
“月儿……”
叶鸢喃喃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回忆乍现。
那丫头见她不接过暖炉,便自作主张把暖炉递到了她手里,让她用双手捧住。
“瞧您,手都冻坏了,快暖暖。”
她想起来了,这丫头叫月儿,是叶甘棠从相府里带来的陪嫁丫鬟。
叶甘棠被废后,宫里原先伺候的奴才便都落井下石,投奔了别的娘娘去,只有月儿不离不弃,陪伴在她左右。
那和月儿是双生姐妹的丫鬟星儿,更是攀上了秦若依这棵大树,被推举到皇上跟前做了个才人,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原主在两年后被赐死的那夜,月儿忠贞,也跟着悬梁自尽了。
手炉虽小,暖意却浓,这小丫头有心了。
“时候不早了,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烧壶热水来洗洗脚,身子也会暖和些。”
说完,月儿又要起身去忙活,却一把被叶鸢拉住了。
娘娘那张冷冽的眼此刻饱含温情地看着她,问:“月儿,我现在这样子,还有没有办法见到皇上?”
月儿一怔,不明白娘娘这是怎么了。
自从她被废弃在这常宁宫,不说见皇上了,就连提到一句关于外头的事,便只知恸哭,久而久之,皇上就成了个不能提的词,月儿心知她定是恨了。
这会子突然想要见皇上,她想不明白。
可看娘娘那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随便说说。
顿了顿,月儿才垂眸道:“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皇上却从未差人来问过……若是娘娘真的想清楚了,想见皇上,月儿豁出这条命也会替娘娘想个法子。”
叶鸢见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被角掖好,一双手上全是冻疮,却咬着唇强忍着。
她牵起月儿的手,把暖炉子递到她手中。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拿着。”
月儿挣脱不开,只得将暖炉抱着,手上的冻疮被烤得有些发痒。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看向叶鸢。
以前在娘娘脸上,表情永远只有两种,一种是悲伤,还有一种便是望着某处发呆。
今晚的娘娘却显得格外不同,好似精神焕发了一般,不但眼睛有了神采,那夺目的美也像是加深了几分,越发使人挪不开眼。
这样的娘娘,任谁见了不喜欢呢?
她心下便有了决心。
“娘娘,月儿和一个在御前伺候的内侍小满子是同乡,明日我拿点儿值钱的物件去找他,看看能不能让他跟皇上美言两句,肯来见见娘娘。”
叶鸢点点头,却不立马答话,而是慢慢地,将那薄薄的内衫也脱去,只留下肚兜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