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八十一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这是海图?”

杨瓒能认出海图,朱厚照亦然。

见识过永乐朝时期的郑和海图,再看眼前这张,难免觉得粗陋,有几分不习惯。

大概是质地原因,图上线条极其粗糙。

海中岛屿多以图形代替,或是方圆,或是三角,大小不同,虽标注有番邦文字,仍有些模糊,无法一眼认出。

临海的大明州县倒是极容易辨认。

查验墨迹深浅,能够确定,多处都是新添加,远比海岛绘制得精细。

朱厚照站起身,指着图上靠左的位置,问道:“杨先生,这绘的可是宁波府?”

“回陛下,正是”

“朕记得,这几处应是卫所?”

“臣不敢完全断定,有八成把握,此处应为昌国卫。”

“好大的胆子!”

朱厚照当即震怒,猛的一拍桌案。

木质的方桌,发出吱嘎声响,桌腿摇动,显见用了多大力气。

“此图是番人绘制?”

杨瓒无法回答,看向立在门旁的锦衣卫。

“你说!”

“回陛下,此图确从番人身上搜得,是否由其所绘,暂无从得知。”

“人现在哪里?”

“回陛下,已押往诏狱。”

“起驾!”

朱厚照咬牙道:“去诏狱,朕要亲审!”

闻言,张永谷大用大惊失色,想劝阻,又不贸然开口,唯恐劝不住天子,反引来更大怒气,闹得不可开交。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看向杨瓒,满脸焦急。

杨侍读,快想想办法,总不能让天子真跑去诏狱!

天子偷溜出宫,事先做好准备,好歹遮掩过去。

起驾前往诏狱,亲自审讯疑犯,实在有失体统。走漏风声,朝中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伺候的,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杨瓒没有反应,仍在仔细观摩海图,似要将图纸盯出两个洞来。

张永和谷大用急得嘴里冒火,变貌失色。

杨侍读,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两人的求救信号,杨瓒半点没有接收到。专注看着图上标注的海岛,回忆郑和海图,发现有几处明显对不上。

是郑和海图疏漏,还是这张海图有错误?

可惜上辈子没多看看地图,想做一番对照,都无从忆起。

杨瓒陷入沉思,谢丕顾晣臣同时起身,拱手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严嵩站在一侧,始终保持沉默。

以他的品级,有资格上朝,却是站在队末,距离天子十万八千里。说句不好听的,换下官袍,天子知道他是谁?

贸然开口,未必能帮上忙,反引来天子厌恶,得不偿失。何况,有杨瓒谢丕在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出面。

王忠性格耿直,明知无用,仍要上前。

刚迈出一步,即被严嵩暗中拽住。

“王给谏,非是你我出言的场合,静观便是。”

严嵩实是出于好心,压低声音,示意王忠向右看。

“杨侍读在此,必能劝说陛下。”

王忠皱眉,表情微变,眼中闪一抹复杂。

严嵩看得真切,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下稍惊,下意识松开手。王忠却没有再向前,而是收回脚,后退半步。

“多谢严兄提醒,是在下过于急切。”

“王给谏客气。”

王忠言辞恳切,严嵩怀疑自己眼花。王给谏向来性格耿直,方才应是看错了吧?

两人声音极低,站在角落,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另一面,谢丕顾晣臣好说歹说,唇焦舌干,被劝之人却瞋目切齿,因海图内容不胜其怒。

“好大的胆子,朕必要亲自问个明白!”

明朝船队七下西洋,绘制海图不下百余张。有的图上,连番邦人口都有标注。以此类比,朱厚照原不该如此愤怒。

问题在于,这张海图不只绘出宁波府沿海州府,部分近海卫所、备御千户所亦有标注。

不认识字,不代表看不出标记点的位置

自杨瓒在弘文馆开讲,永乐朝的海图就挂上乾清宫的宫墙。不是要召见内阁六部,东暖阁内也会挂上几张。

私下绘制明朝地貌,本就十分可疑。标明沿海防卫,到底有什么企图?

为行路方便,经商需要?

骗傻子去吧。

在朱厚照看来,大明船队绘制海图,天经地义。外番之人勘察自家地貌,绝对不行!

他就任性了,怎么着吧!

“陛下,还请三思!”

谢丕和顾晣臣做歉做好,说得喉咙冒烟,依旧无用。

眼看朱厚照迈步向外走,杨瓒终于不再沉默。

“陛下。”

比起他人的紧张,杨侍读很是淡定。

“还请听臣一言。”

旁人说话,朱厚照可以不听。换成杨瓒,脚步立刻停住。

“杨先生有何话?”

杨瓒拱手,道:“陛下今日出宫,是为彰显仁德,与万民同乐。”

朱厚照歪歪脑袋,斟酌两秒,点头。

“朕是有此意。”

谢丕等愕然瞠目,完全没料到,杨瓒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这句。

不理旁人反应,杨瓒笑道:“既如此,陛下当继续才是。”

“继续?”

朱厚照微愣,继续逛灯市?

杨瓒轻笑,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折起海图,纳入袖中。

“陛下,灯市仅有几日,明日将要罢灯。”见朱厚照转动眼珠,似是心动,杨瓒再接再厉,“不趁今日赏灯,想要再看,可要足足等上一年。”

谢丕双眼瞪得更大,顾晣臣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这是在劝说天子?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而且,天子不可能答应的……吧?

按照常理,谢状元和顾榜眼的思路没错。

只可惜,朱厚照的性格行事,没法依常理推测。

房内寂静片刻,朱厚照右手握拳,拍在左手掌心,道:“幸亏杨先生提醒,朕怎么没想到!”

人关在诏狱,没长翅膀,绝对跑不掉。无需急在一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溜出宫,就为见识灯市热闹。错过今日,想再偷溜,百分百不可能。

等上一年?

朱厚照没那份耐心。

“陛下,臣闻灯市之内,许多摊位都设有灯谜,猜中有物相赠。”

“果真?”朱厚照的注意力完全转移。

“果真。”杨瓒道,“或是彩灯,或是机巧物件,不一而足。臣不善猜灯谜,未知陛下可有兴趣?”

“有!”朱厚照连连点头,“朕最喜猜谜!”

“既如此,可请陛下移驾?”

“好!”

杨瓒说得轻松,朱厚照答应得痛快。

谢丕等人都是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样的发展?

就这么简单?

杨瓒挑眉,就是这么简单。

朱厚照兴致勃勃,当先就要推开房门。

张永谷大用回神,忙上前两步,一边擦汗,一边为天子引路。同时不忘对杨瓒点头,以示感激。

关键时刻,到底要杨侍读出马。

杨侍读威武!

朱厚照先行,杨瓒落后半步,回身问道:“几位兄台,不随小弟一同?”

谢丕顾晣臣看着杨瓒,仿佛在看一个天外来客。

王忠严嵩表情复杂,更难以形容。

“谢兄?顾兄?”

杨瓒看向谢丕,面带疑惑。

“我等自要与贤弟同行。”谢丕回道。

“甚好。”

杨瓒颔首,迈出房门。

谢丕单手负在身后,表情渐渐变得认真。

父亲早有言,此子不凡,当与之交好。如今看来,堂上智慧非他所能及。虽已立身官场,晋身仕途,观人行事,着实还要认真学。

“顾兄,”谢丕侧首,问道,“你我可与杨贤弟同行?”

话中颇含深意,绝非只问当下。

“这是自然。”顾晣臣浅笑,一派洒拓。

“顾兄干脆,谢某佩服。”

“岂敢。”

两人对视,视线交换,眼中均有深意。随即先后走出房门,紧随天子而去。

王忠和严嵩站在原地,齐齐苦笑。

没人招呼,只能自己跟上。

在灯市同天子“偶遇”,杨瓒三人足以应对,根本无需他二人帮忙。将他们带上,已是天大人情。抓不抓得住机会,全看自己。

“杨贤弟提携之情,严某必当铭记在胸。”

严嵩翻出感叹,王忠侧首,眼底复杂褪去,神情终变得释然。

步下二楼,掌柜正要送上茶点。

“几位老爷这就要走?”

“明日罢灯,想再观灯,就要等到明年。”杨瓒解释道,“我等均不愿错过,掌柜好意只能心领。”

“杨老爷客气!“

掌柜笑得眯起双眼。

杨瓒屡次前来,已为福来楼赚足脸面。

做人要知足,贪心太过,一蛇吞象,十成不会得偿所愿,怕还会乐极生悲。

“恭送诸位老爷!”

先时,客栈众人虽也去门前跪拜,却压根不知道天子长什么样。

几丈高的城楼,又没有望远镜,只能看到一个明-黄--色-的人影。再想细看,早被挤到人群后边。

掌柜不认识朱厚照,见杨瓒几人的态度,也知其身份不凡。

行礼时,腰弯得更深,还让伙计将点心包上。

“这是厨下新蒸的糕饼,裹了蜂糖,还请几位老爷莫要嫌弃。”

“多谢。”

杨瓒接过纸包,早有跟随的家人取出荷包,倒出银角。入手的分量,够买下五六十张糕饼。

“不用绞了,老爷高兴,请掌柜用个水酒。”

“谢杨老爷!”

开门做生意,自然是钱越多越好。

见杨瓒给钱,朱厚照看向张永,道:“张伴……”

“咳!”

杨瓒咳嗽一声,朱厚照立即改口,“张伯,给钱!”

张伯?

张永好悬没坐到地上。

当真是要人命了!

苍白着脸,取出两颗银豆,朱厚照犹不满意。还是杨瓒劝说,才勉强点头。

“掌柜可要收好。”

离开之前,杨瓒忽然转头,提点一句。

掌柜攥着两颗银豆,犹自不解。片刻后,忽然福至心灵,急切举到眼前。银豆打磨成蚕豆状,很是精美,一侧刻着米粒大的四个字。

仔细辨认,看清刻的是什么,掌柜立时僵在原地,脸色涨红,似热血冲头一般。

“东家?”

见情形不对,伙计立刻上前,想看看银豆上到底有什么,让掌柜成了这个样子。

“没事!”

不等伙计靠近,掌柜立刻攥紧银豆。

“没见有客?快去招呼!”

留下这句话,也不管伙计的反应,掌柜飞快转身,迅速跑回后厢。

伙计嗤了一声,布巾搭在肩上,“稀罕!”

“店小二!”

“哎,来了!”

灯市中,人比先时更多。

因混乱掀翻的摊位均已撤下,灯匠商人重新立起木杆,拉起长绳。

熄灭的彩灯不能再用,外罩没有损坏,也是不吉利。

好在都有备用,重新挂起来,不比先前逊色。借着众人的好奇心,也能招揽不少生意。

灯市中,不乏小食摊和挤在路旁的小贩。

朱厚照捧着糕饼,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吃完两个,仍觉不足。

“杨先生,还有吗?”

“没了。”

宫外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吃。

朱厚照下口之前,在场几人分食三个,张永和谷大用更是小心在饼上撕开一角,才敢让天子下口。

念及众人要逛灯市,多了累赘,伙计只包起五个糕饼。个头不大,分出三个,自然不够朱厚照吃饱。

“陛……老爷,前方有番商的摊位,可要看看?”

“又是番商?”

朱厚照皱眉。

“此番商非彼番商。”杨瓒笑道,“摊位上的灯多由琉璃制成,绘画图案也有区别。老爷可有兴趣?”

“有!”

朱厚照好奇心旺盛,顺着杨瓒所指的方向,大步流星就要往前挤。

天子性急,着实苦了开路的家人和锦衣卫。

不能让人挤到天子,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推搡百姓,只能硬着头皮,以自身为盾,分海一般,为天子开路。

杨瓒向随行的校尉点点头,将袖中海图递出。

“烦请告知顾千户,此图之上恐有玄机。押入诏狱的几名番商,务必详加询问。”

“是!”

校尉领命,钻入人群,顷刻不见踪影。

“杨贤弟可是发现不对?”谢丕留意,不免问了一句。

“大概。”杨瓒没有一口咬死。

郑和海图藏在深宫,不能作为证据。要知晓海图上的问题,只能仰赖锦衣卫。

几名番商来历不明,身藏这样的海图,着实有些可疑。没有他提醒,也会引起锦衣卫警觉,必将到刑房走上一遭。

抢劫番商的壮汉,就算不是海盗,也相去不远。落到锦衣卫手里,铜筋铁骨,照样能敲个粉碎。别说出身籍贯,怕是连亲爹穿什么内衫,都会问得一清二楚。

“杨先生,快来!”

立在番商的摊位前,提着一盏造型稍显奇怪的彩灯,朱厚照兴奋招手。

杨瓒收起思绪,借家丁排开的窄路,快步向前。

尽全力稳住这位,只期望顾千户能抓紧时间,快些问出个子丑寅卯。

一旦天子驾临诏狱,意图亲审疑犯,消息传到朝中,必生出不小的波澜。万一吵起来,耽搁事情不说,更会纠缠得没完没了。

若牵扯出海图,有直觉敏锐者,发现天子对出海感兴趣,问题会更大。

届时,为天子讲解海外方物的杨瓒,定当处于风口浪尖,不死也会脱层皮。

鉴于群臣对海-禁的观点,杨瓒实在不敢冒险。

他想做些事,都要细细谋划,暗中进行。

没做好准备之前,泄-露出消息,横生出枝节,借番商寻粮种之事都会生出波折。

杞人忧天?

以都察院和六科的战斗力,将两件事扯到一起,一棍子砸死,不过是小菜一碟。

诏狱

三名番商,五名壮汉,分别押入两间囚室,逐个提审。

起初,狱卒没有用刑,而是好声好气,甚至笑呵呵的开口询问:诸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祖籍哪里。

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儿女,平时都做什么营生。此番来京,所为何事,暗地里有何图谋。

仔细道来,不许有半点隐瞒,大家便宜。

“小人乃黑衣大食后裔,世代以贸易为生。前朝时,因国家被灭,君主惨死,祖先流亡至此。”

“小人现居宁波府,有户籍路引凭证。”

“此次进京只为生意,绝无其他图谋!”

番商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声嘶力竭喊冤。

一边哭,一边竹筒倒豆子,问什么答什么,不敢隐瞒半句。

他们被人抢,该是苦主吧?

为什么不审-讯-疑犯,先审他们?

当真是不明白。

“千户,您看?”

“先带下去。”

顾卿坐在椅上,翻过几人的口供,神情始终没有半点变化。

烛火微微摇动,刑房外突起一阵脚步声。

一身绢布短袍的校尉走入,无视脚软被拖出去的番商,抱拳行礼之后,取出海图,将杨瓒所言详细道出。

“杨侍读令属下报知千户,此图大有玄机,番商来历甚是可疑。”

“余下几人,杨侍读可说了什么?”

“并未。”

顾卿展开海图,沉吟片刻,问道:“此图还有何人看过?”

“陛下身边的两个伴当,兵部郎中谢丕,国子监司业顾晣臣,户科给事中王忠,兵科给事中严嵩。”

“仅这几人?”

“是。”

“陛下现在何处?”

校尉的表情有瞬间扭曲。

“回千户,正在灯市。”

顾卿有片刻默然。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遵命!”

校尉退下,顾卿借着烛光,仔细扫过图上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看了半晌,顾千户抬起头,合上图纸。

“来人,去南镇抚司,请赵佥事前来。”

“是!”

锦衣卫霸气侧漏,无孔不入,令宵小闻风丧胆。

顾千户出身勋贵,能文能武。

比文采,不下今科三鼎;论身手,更可傲视右班武将。为办事需要,番邦文字亦有涉猎。可海图摆在面前,他却硬是看不懂。

杨瓒以为,将海图交给顾卿,自可万事大吉。压根没想过,顾千户会有这样的短板。

问题出现,顾卿无法解决,只能往南镇抚司请人。

明朝文武爱好丰富,作为稽查百官的天子亲军,锦衣卫更不落人后。

顾千户看不懂海图,诏狱和北镇抚司也无此能人。没关系,到南镇抚司找。

北镇抚司稽查办案,审讯犯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四处奔忙。

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内部事务,少有出京办事的机会。闲下来的时间,自然可以发展各种兴趣爱好。

顾卿去请的赵佥事,即是此类能人。

其祖上曾是郑和船队一员,曾参与围剿海盗,随郑和献俘。家学渊源,能通多种语言,鸿胪寺的译字生和通译都要甘拜下风。

区区海图,自然不在话下。

校尉领命,赶往南镇抚司。

番商暂且押在囚室,待人来后再审。

五名疑似海匪的壮汉,先后被狱卒提出囚室,送进刑房。

被押进刑房时,老五鼓着双眼,咬牙硬是不跪,狱卒几乎要按不住他。

顾卿抬起右手,两名力士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卸了他的胳膊。靴底踹在膝窝,用了狠劲,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老五扑倒在地,仅以肩膀支撑,根本爬不起来。

“押着,下一个。”

出乎老五的预料,顾卿无意问他,只让力士将他按在一旁,继续审讯他人。

几个壮汉先后被带来,卸胳膊踢腿,半句不问。

自始至终,顾卿坐在椅上,观察五人表现。两刻后,才走到一人身前,取出海图,缓缓展开。

果然,海图展开的一刻,该人神情骤变。

“动手吧。”

“遵命!”

绳索吊起,五名壮汉皆知,今日怕会撂在这里。

原本都下定决心,无论问什么,坚决不开口,打死也不说。

没料想,顾卿压根不问,先卸胳膊后踹腿,人齐了,直接吊起来抽鞭子,坚决不给几人顽强不屈的机会。

常年在海上跑,风吹日晒,皮糙肉厚,抽几鞭子,不过挠挠痒。

可壮汉们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位锦衣卫千户,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问都不问,算什么审-讯?

啪!

鞭子挥落,壮汉们满头雾水。

啪!

鞭子再落,壮汉们雾水满头。

糊里糊涂,傻头傻脑的瞪着顾卿,好似抽下的不是鞭子,根本不觉得疼。

校尉力士举着鞭子,很是无语。

抽了十几年鞭子,这样的还是头回见。

装傻还是真傻?还是脑袋里缺根弦,真这么抗打?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我只有两千五百岁终末忍界奸夫是皇帝绝对一番反叛的大魔王信息全知者玄尘道途你老婆掉了五胡之血时代盖世双谐
相邻小说
美人请上轿美人请留步重生之万道剑尊转世魔刀宠妃的演技大赏爱情公寓之五口吞天下茅山鬼术师神级天才古代农家生活篮球之黄金时代
同作者其他书
郅玄 叶安 重生之苏晨的幸福生活 清和 男巫 重生成猎豹 异世大领主 汉侯 都市修真 黄粱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