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大魏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秦王赫连昌反了大魏。”
琉璃听到聂阿姆的话,大吃一惊:“怎么会?秦王空有其位,没有实权,且手中又无人手,叛反大魏,不是自取灭亡?”
聂阿姆说道:“秦王从来不是甘居人下之人,蛰伏许久,听说是借口带秦王妃始平公主外出游玩,带领府人西逃。只是他也太低估了大魏,他异动一起,皇上便知道了,连追两日,大魏河西边哨将士在交锋中错手杀了他。”
琉璃更是吃惊:“赫连昌听说武力过人,与皇上可争高下,边哨竟然有那般能武之力杀得了他?”
聂阿姆说道:“朝事我们并不懂,其中到底细节如何,我们并不得知。消息是这样传来的,秦王被杀却是没错了。”
琉璃怔了一会儿。她对于赫连昌并没有见过几次,只是模糊有一个印像,好像人生得颇英雄俊拔,话说得不多,却是出口必究的人。一字一句说出来,都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琉璃觉得,也许从前赫连昌还是夏国国主的时候,并不是那个样子,只是不幸被俘,屈居人下,所以才字句必较,谨慎成那个样子。
她想不通的是,那样谨慎的赫连昌,竟然在身无人手的时候,冒然叛魏,带人西逃?
琉璃怔过之后,问聂阿姆:“这消息,阿姆听谁说的?”
聂阿姆说道:“北凉后宫今天传都在说这件事情。都说赫连昌放着好好大魏的秦王不做,竟然昏了头,作死地叛魏西逃,将一家兄弟全都连累了。”
“你说什么?”
“皇上查清了赫连昌反叛的事情,震怒之下,将他所有的兄弟全部诛杀了。”
“什么?”
琉璃不可置信地看着聂阿姆。她心目中,元韬还是那个心有城府却性情豪爽的兄长一般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绝,因着一人反叛,竟诛杀了赫连昌全部兄弟?她没记错的话,赫连家还有两个姐妹在宫里,皇上竟然一点不念那个情份,就那样将人全杀了?
从前阿爹总是跟她说,皇家的人,不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也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她从来都是不以为然的。然而今天,她再想到阿爹的话,发现自己竟然果真是不懂。阿爹从前常说,怀慈不是为帝者的本份。因为怀慈,往往让人优柔寡断。为帝者,更该雷厉风行,果断刚绝。元韬果然是那样的人,难道果断刚绝的人,都是那样的毫不留情吗?
琉璃怔怔地又发了一会儿呆,听见自己问道:“秦王是娶了始平公主的,皇上将始平公主怎么样了?”
聂阿姆说道:“始平公主和秦王新婚刚刚半年有余,公主受秦王蒙蔽,事先并不知情,皇上虽诛了秦王一族,然而始平公主到底无辜,所以接回宫里,和太妃作伴去了。”
琉璃愣了一会儿,抬头问聂阿姆:“阿姆,你说公主恨不恨皇上?”
聂阿姆叹道:“王妃,始平公主恨不恨皇上,不是咱们关心的事情。当初始平公主下嫁秦王,原本也因皇上对秦王存着笼络之意。如今秦王做出反叛的事情来,皇上定是在气头上。宋大人想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大魏都城,若赶上皇上心气不顺,这婚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按预先议好的顺顺当当地进行呢。”
琉璃说道:“能不能顺利进行,咱们人已经在北凉王宫,即使再更改,叔孙兄长还能依旧将我带回大魏不成?”
聂阿姆吓得脸一白:“王妃说话好歹有个遮挡才是。”
琉璃苦笑了一下,说道:“因着那鱼的事情,凉王多少有些猜疑我。因着秦王的事情,皇上对和亲又在心中存了疑惑。两边都是不讨好。然而阿阿觉得凉王能收回当日的求娶吗,皇上能反悔当日的和亲许嫁吗?这婚事,不管双方存了怎样的心思,怀了怎样的意图,硬着头皮也要进行下去才是真的。”
聂阿姆说道:“叔孙将军也是好意。不是那鱼,还可能是别的什么物事。凉王但凡对王妃心里存疑,风吹草动都会动疑心。”
琉璃轻声说道:“我明白的,阿姆。我们不用想太多,平常心便是了。”
聂阿姆张口想再说什么,然而也知道,眼下不是在大魏,她们举目无亲,背后无靠,有委屈也只能受着。
下午叔孙恭却是进宫来见琉璃。
琉璃当面直接便问道:“皇上对秦王,为什么要下那样的狠手?”
叔孙恭愣了一下,立刻明白,琉璃是听说了赫连昌的事情。也不隐瞒,说道:“王妃听说的事情不光秦王,连慕容夫人也牵扯了,王妃怕是不知道罢!”
琉璃狠狠吃了一惊。慕容夫人对她,一直是关爱有加,她和她的阿娘有难处的时候,都是慨然出手相助,她对慕容夫人,原来存了几分敬意的,没想到慕容夫人竟然……
叔孙恭说道:“乐平王沉稳仁恕,城府与武功,皆不下皇上,曾深得先帝喜爱。不过是刚绝之风,较逊色于皇上罢了。这几年东征西战,皇上对他多有倚重,他确也不负皇上厚望,成绩颇斐。然而越是如此,慕容夫人的不平之情反而越盛。先前王妃在大魏都城险些被劫,便是慕容夫人鼓动秦王,作的试探。皇上因着顾念与乐平王的兄弟之情,只是借罚宣王母晓以惩戒而已。只没想到慕容夫人大胆之极,这次秦王西逃,便是受了她的鼓动。”
琉璃完全没想到,当初要劫自己的,竟然是慕容夫人在作怪。
叔孙恭又说道:“皇上因着秦王的事情十分震怒。乐平王不顾一切到殿前长跪求情,宁愿削爵去位,也要保住慕容夫人。皇上到底是念兄弟情意,让人压下了此事,对外只说是秦王不知感恩。王妃知道,皇上一直善待秦王,没想到秦王叛得如此彻底,让皇上大失所望。然而即便如此,皇上还是在两天前,立了赫连夫人为皇后。”
“皇上立了赫连夫人为皇后?”琉璃更是大大地意外。
叔孙恭说道:“王妃年纪小,又从不涉朝事,这里面的错综复杂,想来王妃是不会明白的。王妃如今大婚在即,只等宋公自大魏返回,得了皇上的封号,婚事便顺理成章。王妃在北凉,只管安心自在地过日子便是了,不要操心他事。”
琉璃便苦笑着说道:“一时之间得了数条消息,俱让我震惊万分又不着头服。许多事情,本来便是我操心不到的。”
叔孙恭道:“我今日进宫,是为着王妃大婚找伴礼夫人的事情。凉王昨日透露,北凉都城,众夫人里面,宋繇宋大人的夫人威望颇重,达官贵人间对其多有敬畏,若得她当王妃的伴礼夫人,以后王妃在北凉宫里,人前人后,都能得几分薄面。然而宋夫人并不是好请之人,因此过来跟王妃商量一下。”
琉璃说道:“我以为这伴礼夫人,凉王自会安排。”
叔孙恭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这找伴礼夫人,如王妃的嫁妆一般,都是女方该备齐的。凉王能暗里透了话,已经是十分照顾了。”
琉璃便说道:“知道了请谁,只管上门便是。再不好请,我给着笑脸,她总不会伸着巴常将我轰出来吧?”
说得叔孙恭失笑道:“宋夫人果真那样好请,早被人请了多少次。哪里还轮到王妃来请?我私下里找人打听了一下,那宋夫人,果真是脾性有些大,不是个好请的。听说凉王当年……”
意识到说话不当,声音便顿在那里。
琉璃却是听着了,立刻明白了,说道:“连前任王妃都请不动她,看来确是个有些性格的人。既然对我提了宋夫人,兄长刚刚又提到前任王妃没有请得动她,我若想叫人服我,说不得要我去上门求一求,务必将她请到手才是。想来凉王也是这个意思罢。”
叔孙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能请动她当然是好的。不过若实在请不动,也不必太过强求。”
琉璃想了想,说道:“好歹我还有个宋夫人的身边人在我宫里。成与不成,总要用上一用才好。”
叔孙恭便知道琉璃说的是月满。月满在宋府呆了多年,对宋夫人多少定是了解些的。现在想一想,当初宋繇一口答应将月满借给琉璃暂用,也不是没有用意。要知道宋繇别的不讲究,于吃之一字上,甚是精细。因此身边守着一个厨艺动姑臧的月满,别说出借,前任北凉王在的时候,想用一用都一向开口拒了的。北凉王为此,不得不跑到宋府里去用饭。结果琉璃说借,宋繇二话不说,随口便借了。一借数日,现在也不开口要还。其中没有深意,谁信?
叔孙恭见琉璃有了办法,笑道:“我知道你会有主意的。你先问过月满,了解一下宋夫人的喜好。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着人上行馆知会我一声,我陪王妃前去宋府。”
琉璃便笑道:“求人这种事情,贵在心诚。真要带上兄长前去,是拿厚礼收卖,还是拿身份压人?还是等我问清楚了月满,先行宋府去一趟,若是无果,再找兄长想办法。兄长以为如何?”
叔孙恭便笑道:“王妃既已有主意,我便静待王妃佳音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