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万已破,赫连昌被擒,赫连定带兵败逃。
这年底,元韬改年号为神麚。
神麚元年,三月,奚斤为挽战功,盲目追击赫连定到平凉,战败,被擒。损兵折将,数千计。
丘堆听说奚斤战败,弃甲逃奔长安,后又放弃长安东逃。元韬大怒,派安颉斩丘堆,升安颉为主将。
四月,赫连定派使臣至魏,以奚斤为交换,请求和解。元韬不受,命其投降。并派乐安王率兵与叔孙恭汇会,辅乐平王共守统万。
五月,赫连定率兵欲夺回统万,闻乐安王与叔孙恭率万兵至统万,不敢再行进,班师而回。
同月,元韬召秉淮返朝。因其在统万辅佐有功,倍受称赞,赐爵汶阳子,加授建武将军。
这一年,魏帝元韬十七岁。自继位至今,后宫椒房只有舒氏,贺氏,未有一子半女。朝中诸臣又纷纷再提纳妃立后一事。
元韬却只是一句:“如今夏国未尽除,奚斤等大将又落在赫连定手上,纳妃立后之事且延后!”便撂下了此事。
且说高宅,琉璃正听秉淮说起丘堆被斩的事情,瞪大了眼睛几不敢信地问道:“那丘大人,好歹也是朝中老臣,一员大将,居然就这样被斩杀了?”
秉淮正色道:“战场之上,要的就是一个士气,身为大将,又是朝中重臣,在先朝功勋卓著,西征路上却全无斗志,带头逃跑,损兵折将还在其次,丢城弃池乃是大忌。如此为将,怎不斩杀?皇上能不牵连家人,只废了他的封国,断了他的祭祀,已是垂怜。”
琉璃有些呆怔。她虽未亲见,曾经她身边活生生的人被斩杀于异地,再无生还的可能,令她心里多少受了震憾。
秉淮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到底是心性太柔软。
阿原在旁边嗔道:“她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跟她提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秉淮叹了口气,说道:“阿璃,我跟你讲这些,不是要你知道战争是多么残酷,而是教你好歹明白,凡事总有是非曲直,不能一味只凭善良心软去作评判。你觉得丘堆可怜,却没有想一想被他带累的无辜兵士么?也没有想一想被他丢弃的那些辛苦打下来的城池么?一味地垂怜,不会叫人说你善良,只说教你说你是非不分。你若如此,将来必也惩奖不明。可知?”
琉璃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知道阿爹的意思。然而我将来,不需要去惩罚谁奖励谁吧?我也不会用到那般血淋淋的手段吧?”
秉淮看了看阿原。
阿原便开口对琉璃说道:“你阿爹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将来在惩罚谁的时候不要手软。你依旧没有明白吧?阿璃,从前柳家的小姐差点害了你的性命,你却在阿爹阿娘面前替她遮掩。你对她的遮掩,便是奖了她的恶行,惩罚了自己的无辜,所以她后来为讨好始平公主利用你,又在你卢家姐姐面前诋毁你,一定是她品性不好吗?你的姑息难道不是给了她最好的借口?又如东阿候夫人,那一日灵泉池宴上,你也是一时心软,上一次如果不是安熹子大人及至赶到,咱们此时早已被人恶名传遍了都城。你回来之后,难道没有丝毫地后怕怕过么?”
琉璃被说得低了头。
那日回来,说不后怕才是假的。
即使那日崔浩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绝后患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制止。
秉淮看着琉璃说道:“我教你这些,虽然有些心狠,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你若一心指望自己运势好,总能化险为夷,日后必定有你吃亏的时候。阿璃,你已经十一岁。我和你阿娘拿你当孩子,然而该教你的,依旧要教你。你可以有心机施与不施,全在你。然而你若单纯地觉得施人以善必被人报以善,便是大错特错!”
秉淮正说着,宗明在门外匆忙地禀道:“老爷,夫人,皇上来了!”
秉淮一愣,立刻起身。
一家人赶快出门相迎。
元韬一身便装,带着侍卫已经到了院子里。秉淮带着阿原和琉璃在廊下便行礼相迎。
元韬笑道:“我便装而来,与高公便是师徒情份。何必如此多礼?师父师母莫怪我不告而来。宫里呆得有些无聊,便想着来与师父说说话。”
阿原便笑道:“你想什么时候都是欢迎的。已近中午,你们去说话,我去备饭,你们边吃边聊也使得。”
元韬看了看琉璃,并不似以前那般活泼欢喜。笑着问道:“阿璃这是哪里有不开心,不妨与我说说。”
琉璃自然不会直说自己被教导的事情,只是避重就轻又带着委屈地说道:“阿爹觉得我笨,想让我聪明些。”
元韬心里便多少有些猜到了。大公主之前的传言他自是听说了,琉璃母女在东阿候府受了委屈,大约是差点中了算计,高公既然回来,怎么会不教导一番?
失笑道:“阿璃哪里笨了?不过是年纪小,人单纯些罢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要你阿爹教我怎么打仗。”
琉璃听了,脸上多少欢喜了起来:“元哥哥说的是。不是我笨,是我年纪小。”
元韬笑了起来:“年纪小不怕,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正理。”
琉璃一下子被戳破弱点,一下子便泄了气。原来大家都知道她轻重不分不长教训么?
元韬笑着和秉淮进了正堂。
琉璃在堂下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廊顶上的木格,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单纯又不是我的错。我不过是不想将人想得那般坏而已,倒是错了么?”
苦恼地皱皱鼻子。
阿原又好笑又好气地拿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脑子里总是想些没有用的。行了,我去厨房,让掬心陪着你去习字。”
阿原走了,掬心看了看琉璃,笑着说道:“昨日的那张帖子小姐可没描几个字,为免明日检查作业小姐耍赖,我看还是去接着描吧!”
琉璃立刻瞪了眼道:“你家小姐我写的字还用赖么?”
掬心只笑不说话。
琉璃作恼作怒地跟掬心瞪了一会儿,泄了气,说道:“好吧,练字去吧。”
不情不愿地跟着掬心走了。
正堂里面,元韬落了座,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过来,一是为平赫连定,二是为立后之事。”
秉淮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作声色,平静地说道:“赫连定不过弦之末势,不会挣扎太久。然而他求和无望,又不想弃城投降,必定会联合盟友与我为敌。如今肯与他结盟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南边宋地了。”
元韬点头道:“高公与我所想一样。我已经命人传命下去,南边诸州府严防宋地侵袭。关于立后之事,我想来征求高公的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