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的有些目中无人的话毫无疑问的激起了文合的怒火,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文合哪怕在大内禁中,也是出类拔萃,被人遵崇的人物!他只觉得满腔的血液都涌到了脸声,怒喝一声,不退反进,凶虎一般的和身反噬而至!
他的人还未至,但急剧旋转着的劲风已先扑面袭来,连带身后都灰烟激荡,给拖了一带长长的汹涌雾气,在黑暗的渲染下倍感惊心动魄的可怕压力!典韦自喉咙间啸鸣出一种虎一般的沉闷吼声,也是一扑而上!
两股巨大的力量在空中正面撞击而上,四周靠得较近的士兵头发之上都被四散的劲风激荡起来,两人凌空硬拼一拳,各自为反激力而震,双双跌出,未落地时腰身一挺一借力,复又扑向对方,在空中施展的每一拳一脚,无不若如刀砍斧削,大开大溘,两人拳脚相交间,发出的竟是金铁交鸣的清脆声!
一拳。
两拳。
三拳。
四拳。
…
七拳。
拼到第七拳的时候,竟然是典韦落地后把桩不住,整个人飞了出去后,急速的踉跄倒退,退了十余丈后仿佛还不过瘾,变退为跌,一路跌,一路竭力想稳住,但为后力所催,也立不住,只能一路跌一路滚,最后直撞上了一堵房屋的墙壁,刚刚倚住重心,冷不防那墙壁也承受不住巨力,摇晃了两下哗啦哗啦的散了架,屋子失了屏障,淅沥哗啦的坍了下来。
文合却巍然屹立当场,
——一步也没有退过,
——一晃也不晃,
他不但似占了上风,还获得了全胜。
废墟瓦砾中,典韦庞然的身躯和着簌簌而落的泥灰立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又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那气势并不因为浑身上下的狼狈而弱了半分,只是他的脸上神情很奇怪,就好象要亲手打碎自己一件心爱的花瓶的那种模样。
文合看着典韦,他的喉咙中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一如他的体内的血液被煮沸了起来,他的身躯摇晃了两下。最初是轻微,接着是剧烈。紧跟着摇晃得如同风中的残叶。他的眼神渐渐由聚到溃,最终涣散。浑身上下发出“啪拉啪拉”的轻响。
——接着跪倒,
——瘫软。
口中流出鲜血,浸润了地上的灰尘。
他脸部着地的时候,人虽早已气绝,一双怒目依然不闭。浑身上下已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方才两人相轰那最后一拳,以典韦之实力还要借飞退之势以卸力,他却为了要强而咬牙不退,全身上下的内力顿时为反震之力回攻,自手掌的骨骼起将之次第撞断,终于蔓延到全身,毙命当场。
典韦走到他的身前,轻轻的将他的眼睛合上,对身后的部下沉声道:
“找个地方将他好生埋了。此人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他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从容中略带懒散之意的声音:
“知进不知退,是为无谋,斗力不斗智,可谓蠢笨。这样的人只能算作个莽夫,子满口中所说的人物二字实在有些抬举他了。”
典韦一听后,浑身一震,眼里已满是热切的期盼,他转首振奋道:
“公子!果然是你!你没事就好,大伙儿都担心死了。”
只见他身后一人,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一袭白衣飘飘。哪怕在夜色里也显得飘然从容,潇洒非常,不是宝玉是谁?他微笑着对这名忠心耿耿的猛将道:
“其实我方才说的话,有一半是说这文合,另外一半却也是对你有感而发。你素日里有些过分依仗自身能力,然世间高手过招,均是智谋武功并驾齐驱,眼下你遇到的对手实力都在你之下,因此才屡战不败,倘若有一日逢上了高于己身的人物,那便会被克制得一筹莫展,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典韦恭恭敬敬的躬身道:
“是,典韦受教了。”
宝玉面上露出一抹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战场上虽然还是允祥的丰台大营军队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只是当前他们既不占天时,也不居地利,更是混乱得人心惶惶,反观宝玉方面精锐尽出,个个擅长于在黑暗中激斗,还有着人人膺服的主帅坐镇指挥,上令下效,气势如虹!胜败之势自然已明。
只见宝玉看着楼下的战况,忽然伸出两只手指,如剑并指向深邃的黑暗中,目光也遥远飘渺的射去,众人随那方向望去,正是这场席卷了整个京师乃至神州的风暴中心。
——皇宫!
皇宫中的局面,只能用“混乱”二字来形容。
太后方面因为弘毅被击破,只能用势单力薄来形容。但她占据地利之便,尚能与允祥苦苦相持。只是似允祥这等枭雄,当然不会只留下丰台大营一着后手,他见丰台大营的部下久久未至,知道必然有变,所以启动了另外一张底牌。
——九门提督载淳所辖的城卫军。
此人先依附于六阿哥弘兴一系,后来见势不妙,却又倒向二阿哥弘毅方面,但似他这样般半路加入,终不得重用,何况他与贾宝玉素来都是死敌,心中也惊怕这大敌谈笑杀人的笑里藏刀,正自忐忑,见允祥抛来橄榄枝,况且这位十三爷正自得势,立即不理会主子弘毅的召唤,转投入了这位十三王爷的门下。
他自知自己数度改换门庭,已给人留下了墙头草随风倒的的不好印象,因此这次要在新主子面前显示忠心,在此时拿出了所有的家底和诚意,竭尽全力的来报效。他手下虽然不是人才济济,也胜在人数众多,被允祥手下那名才华横溢的军师万为一调度,这批虽然战力一般的生力军立即也物尽其才,焕发出了颇强的功效!
反观太后一方,身临死地,已是退无可退,强敌步步进逼,还不时派出高手进来偷袭,其目的一来是看能不能找到传国玉玺,二来也是图谋着几名其中主脑人的性命。这样双关其下,也是渐露败相。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得皇后一方已被逼迫到了快到崩溃的境地,允祥身旁那名一直都淡定从容,悠然自得的军师万为清晰白净的脸庞上也露出了激动之色,不由得望向允祥道:
“恭喜主子,看样子破宫只在旦夕!”
他估计得一点都没错,照眼前的情势来看,破宫的确只在旦夕——如果没有六阿哥与十四阿哥联手赶来驰援的话。
这两个本来为了继承权也斗得火热的阿哥,却也在最紧要的关头一齐悟到了之中的关窍——无论皇后怎么与自己作对,但只要玉玺一落入允祥之手。不要说皇位,就是眼下的贝勒,贝子之位乃至身家性命能否保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两人在接到了手下关于皇宫情势危急的报告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彼此间的争斗,略作休整,整合势力之后,再次联合。一同抄到了允祥的后路上!
这一下子,本来占尽上风的允祥立即变成腹背受敌之势!
——此乃之兵家大忌!
按理说,无论如何此时也当先小退一时,以求暂避锋芒为上,只是眼下太后所居之处防御已去十之**,他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一生中也不知道在此进进出出了多少次!只要再攻入一处花园,一条水榭,便能直捣黄龙,攻克慈宁宫,取得那至高无尚的权力象征玉玺,进而手掌大权,指点天下。
——可是只要一让出当前的战略位置,强弩之末的太后一方面势必为这两名野心勃勃的阿哥所破,单不说那种功败垂成,被人捡取现成便宜心中的难过愤怒,只说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将玉玺到手后,名正言顺的即位登基,就令允祥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已忍了整整三十年,一直忍到了雍正这个才干超越他的哥哥毙命,这才盼望到了这一天,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可以拿来等待?允祥即使愿意再等,可他的身体也不可能再给他三十年的时光来苦候时机!
因此,允祥咬紧牙关,坚决——不退。
他派出了身旁最为信重的军师万为去身后,与安明辉,张辽组成的联军斗智斗力,自己拿出了当年驰骋疆场的本色,赤膊按剑上阵亲自督战,务求要在身后的那两个小兔崽子坏他好事之前,将这慈宁宫中的老妖婆抓出来逼问出玉玺的下落,随后自然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