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寿春行营很快传出三道命令。
首先,令河北焦继勋进兵幽州,为燕国掩护侧面,避免燕国遭到辽军两面夹击,虽然燕国可能也不想看到周军夺下幽州就是了。
之后,河朔地区的三位大将——焦继勋、巴宁泰、折从阮,都收到“见机行事”的谕令。这就意味着,一旦燕国显露败象,不,甚至可能出现燕国明明还能坚持下来,就有大将发现“啊,燕国不行了,不能让辽军拿下某处地方”,于是提前攻进燕国。
赵元昌既然下了这道命令,肯定考虑到了这一点。如果最后赢了,那自然是嘉奖,若是败了,违命的罪名跑不掉。
最后则是当前的淮南之战,鞠兴达尚未带着消息赶回来,赵元昌也不准备等他的消息,直接命令诸军不求夺城,只需要将敢于出城野战的宋军全部击溃,全力朝江水岸边江宁府推进,逼迫宋国求和迁都。
同时,武德司联络宋国朝臣,鉴于戴延康的性子,不谈求和,只言江都府要投敌倒戈,鼓动宋国朝廷同江都府白崇文决裂。
终究是有些急了。
这是陈佑收到淮南前线消息时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陈佑现在是一个旁观者,以他这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丢了江水上游和淮水沿线的宋国几乎不可能成为周国的威胁,哪怕这次淮南之战到此为止,也应该立刻收缩兵力应对来势汹汹的辽军才是。
只不过他毕竟不是赵元昌,不知道赵元昌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有什么其它的考虑所以才做了这样的选择。
随着南北战事皆起,陈佑总算不再沉迷修书,而是将大量精力用在了维持京兆府稳定上面,只不过收效甚微。
府兵最新组建的“防务营”人数达到一千五百人,直接就是一个营十五个都,都头以下军官全都是从警察营挑选过去的,营正暂无,由吴竹林带过来的鲍仲牛担任营副。
鲍仲牛是吴竹林妻弟,原名鲍二牛,其姊姊嫁给吴竹林之后便到了自家姐夫手下,同时也在姐夫的建议下把名字改得文雅一些。
陈佑对吴竹林可以说是非常信任了,老府兵归属吴竹林管辖,新府兵交给他的妻弟,这份信任让吴竹林有些忐忑不安。
对此,陈佑只有六个字:“你办事,我放心。”
上官加之以信重,下官报之以忠心,上下一心,和谐一致,多么完美的故事。
然而陈佑的心思并不单纯,他明白人心不能测试,除非另有安排,否则绝不能让自家人有摇摆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出现什么遗憾。
所以,刘河不得不在新组建的防务营上下功夫,争取无事的时候尽在掌握,有事的时候诸军皆从。
除了新的防务营,陈佑还把注意打到原来就有的六个营身上。
现在京兆府府兵已经有了五千多人,只要陈佑不想留下横征暴敛的名声,朝廷留给京兆府的税赋能用来养兵的部分已经到了极限。
缩小长安城的工程已经完成了南线主体工作,长安城内算上侍卫亲军司的两个军,总共有万余人。再加上各坊的不良人,用来守城基本够用。
于是,府衙宣布府兵诸营开始测试个人武力,太过不堪者将被清除出府兵。至于府兵清退产生的缺额,则由警察营和防务营补上。
很显然,补入老府兵的这些人中肯定有刘河安排的耳目细作。
既能把老府兵纳入掌控,又能汰换混日子的兵油子,一举两得,不亏。
老府兵原先总共也才三千人,这段时间剿匪有人阵亡有人受伤,剩下两千多人很快就完成了测试,这一下就淘汰了近五百人。
空出的五百人从防务营拉了一部分,又从警察营拉了一部分,警察营人数不足,也从防务营划拨。这一来二去,防务营组建不到半个月,就从一千五百人变成了一千人。
这期间崔翰和吴竹林也安排人探查诸县声名在外的贼寨,可是全都扑了个空。
这让两人心中窝火,尤其是崔翰,好不容易找到袭击警察营的贼人线索,结果发现贼人已经人去楼空,没办法报仇。
换谁也得窝火。
找不到就找不到,陈佑心态很稳,只要这群盗匪不出来祸害乡里,他一时半会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当下,还是维稳最重要。
也因此,被清除出去的四百多兵油子得好生处置,不能一清了之。
后世可是有驿卒被裁撤之后聚起义军硬生生打入京城覆灭王朝的事例,陈佑可不想自己也遭遇一会。
陈佑也想给这些人寻一条好路,然而,这些兵油子之所以被称为兵油子,并且在府兵测试中被淘汰,除了个人能力真的很差外,还和他们不思进取、好逸恶劳、一味混日子、且习惯性地贪小便宜有关。
哪怕是有千余年远见的陈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样才不至于混到吃一餐饭都艰难的地步。
无奈之下,正好现在新城墙还没修完,便把这些人打发去修城墙。虽然这些人怨声载道,期间也有过几次小小的反抗,但都没掀起大乱。
然而城墙总有修完的一天,之后该怎么安排,陈佑还没有个头绪。
时间进入六月,京兆府没乱起来,但是渭武泾义等州乱起来了。
这些地方生乱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些是番人作乱,有些是庶民抗税,还有些同京兆府一般是匪患并起。
这个消息刚刚传到陈佑耳边,就另有一个消息传来:雄武节度使翁章辉以匪乱为由封锁州境。
因着之前大家就提防着他,他现在的这个动作无异于高声喊出“我要搞事情了”这样的话。
陈佑要守御京兆,暂时做不了什么,但其他人可是反应迅速。
到了宁州的黄世俊也不管西北的朔方了,直接带着兵马转向西南泾州。
泾州是彰义军驻地,现在的彰义节度副使知节度使事王江是禁军出身,属于可以信任的那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