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元年二月二十九日,大周皇长子出生,按照周官家赵元昌事先送来的手谕,命名为“德昭”。
不过小皇子出生的消息,还得等到六七天之后才会送到赵元昌手中。
而此时,靠坐在简贤讲武殿内的赵元昌从一个貌美女子手中接过一碗药膳,目光交接时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女子是一个美人,姓李。
美人是一个宫官品级,正三品,说起来比陈佑还高。
李美人原本是赵元昌府里的一个婢女,两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没办法,生理需求嘛!
只可惜后来赵元昌多次领兵在外,这李美人就独守空房,一直都是个婢女。
直到前段时间赵元昌稍稍空闲,念起了旧情,便册她为美人。
“官家,折节使到了。”宦官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妾先下去了。”李美人接过空了的瓷碗,带着女使退出宫殿。
赵元昌深吸一口气,重新端坐好,朗声道:“请折卿进殿。”
少顷,快六十岁的折从远缓步走进殿中,恭敬行礼道:“朔州刺史、振武节度使臣从远参见陛下!”
“折卿免礼,坐下说话。”
赵元昌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折从远自无不从之理。
待其坐下,赵元昌笑着开口:“听闻折老将军前两天买了几个作坊?”
折从远只是稍稍一怔,随即点头承认:“家中丁口众多,须得寻些个营生,倒是让官家见笑了。”
赵元昌摇头道:“老将军却是舍本逐末了,武勋世家当醉心军事,怎可将心思放在商贾事上?”
只见赵元昌一脸痛心:“若是老将军家中困顿,与我直言便是。折家为国镇守北疆,朝廷必不会亏待折家!”
虽不明白赵元昌话中的意思,但折从远还是一脸感动地起身长揖,哽咽道:“臣,臣蒙官家恩厚,必舍身报国!”
“老将军当保重身体才是。”赵元昌一脸诚恳,“我还指望老将军能继续替我大周镇守北疆。”
折从远眼神一凝,这已经是赵元昌第三次提出要让他回北边了。
一次或许是试探,两次可能是多疑,但再三提出来,除非赵元昌是那种对任何人都不放心的人,否则不可能有假!
而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现在的这个官家显然敢放权,那么,真的是想让折家北归?
折从远心思急转,赵元昌继续道:“我知将军老矣,但问将军,尚能饭否?”
折从远一咬牙,当即道:“臣尚可饭一斗,肉十斤,犹能披坚执锐,为国效力!”
“善!”赵元昌抚掌赞道,“朕欲以卿镇府州,南慑定难,北拒契丹,东胁伪燕,不知卿可能做到?”
赵元昌目光灼灼地盯着折从远,等着他的回答。
折从远只是稍稍犹豫,便坚定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之后,再次行礼道:“只是臣当以全部心里整理军事,这民政事宜还望陛下遣人担负。”
“老将军自寻良才为之便是!”赵元昌摆摆手,“若是我来选人,不熟边军之事,怕是会多生变故。”
说着,他肃容道:“府麟二州军政事尽托卿手,卿当早日归去才是。”
“喏!”
翌日,制令朔州刺史、振武节度使折从远罢朔州刺史,任府州刺史,加检校宣徽南院使,领府麟二州军政事。
“参见陈使君。”
“全主事,可是又有什么坏消息?”陈佑嘴里说着打趣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情况不妙。”全勇摇摇头,“具体情况我已经上报汴京,半个月后应该会有回应。”
没办法,通讯速度太慢了,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传递消息,一来一回都得半个月。
“行了,你且说说都是何事吧。”陈佑没继续感慨,直接开口询问。
全勇面容严肃起来:“好叫使君知晓,虽时日尚短,只能探得一些表面消息,但如今显露出来的,却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陈佑抿唇,靠到椅背上:“直接说内容。”
听到这话,全勇有些尴尬,随即甩甩头,开口道:“锦官府周边,灌、彭、蜀、汉、简等州,在去年下半年间,多次出现山匪劫掠的情况。而从去年年底开始,这几州都发生了数次粮食被洗劫的案件。至于锦官府,虽然没有太过肆虐的劫匪,但据我探查,有几个县的武库、粮库账目有问题,尤以灵池县最为严重。”
灵池县在锦官府东部,县东南有分栋山,正适合藏人聚兵。
陈佑听说灵池武库、粮库有问题之后,立刻就想到了分栋山,正要开口,却听全勇一脸纠结道:“然而我派人多次到山中巡查,都没发现有大量人群聚集之处。”
陈佑不由皱眉:“山高林深,若是藏得深,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并非如此。”全勇摇头道,“若真有成百上千人藏匿山中,一定要运送粮食补给进去。山中可供车马行进的路就那么几条,皆没发现大量人马经过的痕迹。除非还有我等不知的运输手段或者隐蔽小道。”
听了解释,陈佑恍然点头,示意全勇接着说。
“使君也知道,州兵不受重视,校尉、指挥多是当地人。就我探知的,就有眉州的校尉、维州的校尉、邛州的一个指挥等,都有同神秘人物联系。”
“查出来是何人了没?”
“没。”全勇摇头,“似乎不是同一股势力。毕竟武德司真正在蜀地发展也不过才一年,能探知到如此消息已属不易,再深就没办法了。”
陈佑点点头,他也想发展出自己的情报系统,自然明白情报工作的难处。
“最后就是永平军了。就我得到的消息来看,投降之后,永平军安分得很,同当初蜀国尚在时完全不同。”
说到这里,全勇不由苦笑:“只是节度使李起对永平军控制严密,武德司也不清楚永平军内的真实情况如何。虽然很平静,但在我们看来,却有些吓人。”
信息不对称,自己吓自己。
陈佑十分理解,毕竟他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硬是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
所谓的神秘人物会是臆想出来的么?
陈佑突然一惊,他想到锦官府兵的指挥勾搭境内大户的事情,若是自己没查出来勾连的是大户,是不是又多出来一个神秘人?
摇摇头,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对于祸事,还是宁可信其有吧!
此时,全勇也是皱着眉,吞吞吐吐道:“还有一件事,我手下有个人觉得有蹊跷,但我不确定,就没上报汴京。”
“哦?”陈佑奇道,“究竟何事?或许某可以帮全主事参详参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