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制度是一回事,人情又是一回事,赵元盛很快就迎出帐来:“瞿节使来此,可是军情有变?”
“正是!”瞿以震现在也不想为这些小事纠缠,当即大踏步向前,“殿下,我等进帐细说。”
一群人簇拥着赵元盛进入大帐,帐内富令荀连忙起身。
待众人落座,两名赵元盛的亲卫放下帐门,持着器械立于赵元盛身后。
瞿以震扫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等赵元盛询问,直接就抱拳道:“先帝崩殂,某等愿护送殿下回京祭拜。”
他身后众校尉也纷纷出声附和,好似真的欲全荆王一片孝心。
只是赵元盛听了这话却不由皱起眉头:“瞿节使这是何意?”
瞿以震面皮微微抽搐,余光扫过身后诸校尉,最终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道:“好叫殿下知晓,如今官家已经即位,殿下乃官家亲弟,想要入京祭拜先帝,必得准许。”
这话语里的意思就是准备效忠汴京城内的新帝了!
站在赵元盛身边的富令荀见赵元盛面色难看,当即盯着瞿以震开口道:“瞿节使可是忘了当初约定?”
既然心意已定,又有身后众校尉听命,瞿以震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轻笑一声道:“富判官,当初我等约定护送大王回京,如今依然是要护送大王回京,有何问题?”
说着,他站起身来,面朝西南汴京方向抱拳道:“我等乃大周忠臣,如今国丧,本不当擅动刀兵。然官家仁孝,大王亦是孝子,我等这才欲护送大王归京面见官家,祭拜先帝。便是官家怪罪,我等也只能先将大王安全送到,再向官家请罪了!”
说完这一段,不等赵元盛出声,他又阴恻恻一笑:“据传官家已经遣了长风军前来迎接,还望大王仔细思量罢!”
话音刚落,他身后众校尉齐刷刷站起来,一同抱拳道:“还望大王仔细思量!”
帐内安静下来,赵元盛看着镇宁军一干将校,面色变换不定。
瞿以震也是好不退缩地同赵元盛对视。
好一会儿,赵元盛才带着怨恨道:“背主之徒!”
瞿以震轻蔑一笑:“吾主乃是官家。”
说罢,也没心思多谈,直接挥手示意离开:“大王且在此好生休养,某便先告退了。”
瞿以震带着一众下属离开了营帐,赵元盛突然将面前桌子推翻,大声嘶吼道:“逆贼!逆贼!”
旁边的富令荀面色更加疲惫,此时也就由着赵元盛发泄。
只是很快帐外就有一个紧张的声音传来:“殿下!镇宁军派兵围了我们!”
听到这话,赵元盛富令荀哪还不知道这是防着他们逃走。
只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赵元盛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丧气道:“随他去吧。”
初九,义成军节度使卢璟奏称迫降镇宁军、生擒荆王赵元盛。
枢密院书厅,陈佑翻看眼前文书,突然冷哼一声:“倒是打的好心思。”
却是他看到了彰德军和镇宁军通过其它渠道递上来的奏章。
彰德军自然是说了一番义成军抢占澶州的事情。
而镇宁军则为自己辩解了一番,口称忠臣,矢口否认起兵造反之事。言辞间只是说得了杜皇后令护送荆王回京,现在听说大行皇帝驾崩、新帝即位,故而停止不前,劝说荆王回京祭拜大行皇帝云云。
在陈佑看来,这三份奏章皆是真假掺杂,可惜他在那边没有眼线,无法确定哪些真哪些假。
不过这都不是事,枢密院能收到奏章,皇帝和政事堂自然也都看到了,官家和相公们自有消息渠道能得知真相。
反正无论真相如何,义成军和彰德军肯定是要封赏的,镇宁军或许是无功无过吧。
考虑到这一步,这件事对陈佑来说就算是过去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侍卫亲军将校晋升调整之事。
陈佑现在的身份是枢密院都承旨,这是一个新的职务。
按照敕命所说,都承旨掌承宣旨命,通领院务。若便殿侍立,阅试禁卫兵校,则随事敷奏,承所得旨以授有司,蕃国入见亦如之。检察主事以下功过及迁补之事。
这个通领院务,意思就是枢密院的事情他都能管一管,同时也负责枢密院内主事以下官吏的升迁任免。
枢密院人数不多,总共分兵、吏、户、礼四房,除了枢密使、枢密副使以外,在编官吏不超过四十人,最高的就是主事。
这也就意味着,在有皇帝支持的情况下,理论上枢密院都承旨可以把枢密使、枢密副使架空。
可惜理论毕竟是理论,遇到一个强势的枢密使,这个理论就没办法变为现实。
很不幸的是,杨邠正是这样一个强势的人。郑志康被他压制得没有一点实权,吴峦也是靠着军中势力加上赵鸿运的支持才夺了一些权力过来。
今日初九,三天已过,常参早早结束,四品以下官员各自回衙办公。三品以上重臣则一同去灵堂哭拜,然后至简贤讲武殿议事。
陈佑在常参结束之后被引到这昨日才收拾出来的书厅,以后他就在此处办公了。
不过现在他只能坐在书厅内等着,等枢密们回来,召集枢密院官吏介绍一番,然后又依次同三位枢密谈话,这才能开始工作。
不过这段时间枢密院内官吏也不敢冷着他,六位主事都来同他谈了几句,令史、书令史等也有几个往他面前凑了凑。
毕竟天子近臣,又是四品高官,哪怕在枢密院内施展不开,现在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对他们这种心思,陈佑洞若观火,也摆出一副温和亲切的态度。
得知自己要来枢密院之后,他特意找来了枢密院众人的一些信息,知道杨邠不好对付。
仔细考虑一番之后,打定主意先依附吴峦将眼下侍卫亲军的事情办好,之后再慢慢在枢密院内争夺话语权。争夺话语权的时间,他认为三个月到六个月之间完成就算达到预期目标了。
当然,若是期间能寻到一个机会将杨邠掀下马,那是再好不过了。
正想着,一个仆役敲门道:“承旨,杨相公请你到正堂说话。”
“好。”陈佑回答一声,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战斗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