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缓半天, 蹙着眉吸气,艰难的扭过身,摸到安全带的卡槽, “嗒”一声, 安全带解开, 掌心搭在被勒红的肩膀上, 抿着唇按摩。
车厢里只有窸窸窣窣衣料摩擦, 和转向灯“啪嗒啪嗒——”的声音。
在云初惊魂未定时,黑色鸭舌帽姑娘走到云初车前, 她弯下腰,往里看一眼, 面无表情抬起手, 敲了敲车窗。
云初侧过去头, 发丝从嘴角滑下来, 她弄起来长发,手去摸车门,下车时才发现经过刚才一番惊吓,腿有些软。
扭身下来,看看贝雷帽姑娘, 摊摊手,不知道说什么。
走到车前面引擎盖看了看, 幸好车速都不快, 她刚才又急打了一下方向盘, 引擎盖侧边被撞到, 变了形, 不算严重, 对方的车相比之下损失更轻。
云初转过身, 看一眼黑色贝雷帽姑娘,又转过头,往苏离那边望了一眼。
贝雷帽姑娘也看过来,视线毫不客气。
她摊手笑笑,“不好意思,把你的车撞了。”
不管是新司机还是老司机,开车擦擦碰碰很正常,云初缓过神,也不想无端计较,耸耸肩膀,顺便提醒她,“没关系,你不要马上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贝雷帽姑娘没想到云初处事这么冷静,好整以暇看着她,抱住肩膀,“当然要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不过在打电话之前,我们要不要聊聊?”
云初笑了一下,“我们认识?”
贝雷帽姑娘说:“之前不认识,不过现在不是认识了。”
她说到这里,之前站在自己车前,距离她二人有四五米之远的苏离,扶着腰慢吞吞走过来,云初侧头,看过去,苏离走到距离她们两米的距离,站定。
“云初,好久不见。”
说这话的是苏离。
这语气好像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云初觉得好笑,想到她前几天莫名其妙哭哭啼啼的电话,云初不想跟她多说,扭身回到车里,弯腰拿上自己的车钥匙和包。
对贝雷帽姑娘说:“我家就住这附近,这样,我先回家,保险公司过来以后给我打电话,车前玻璃有手机号。”
说罢她背上包,提脚便走,才刚迈出去一步,胳膊被狠狠抓住,本来就被安全带勒了一下,酸痛难忍,这边手臂又被扣住,一个没防备,被贝雷帽姑娘推的趔趄后退。
幸好被自己的车拦了一下,后腰撞上车门。
如果到这时候还看不清什么情况,那云初也太没有眼力,很显然,黑色贝雷帽姑娘跟苏离是一起的,她只是有些疑惑,苏离这波操作是为什么。
云初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因为是晚上,路灯光线不太明亮,两辆车堵在这里,来往行人只顾着绕行。
她收回眼,手探进兜里,悄悄攥紧手机,“你们想干什么?”
苏离在云初脸上找到一丝惊慌,莫名感觉开心。
她说:“跟你聊聊啊。”
云初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
看一眼把她堵在这里的贝雷帽姑娘,“麻烦你让开。”
贝雷帽姑娘嘴角勾了勾,不为所动。
云初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不是害怕挨打,是害怕吃亏,因为是老街,这附近没有红绿灯,没有监控录像。
对方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么嚣张。
贝雷帽姑娘比云初足足高了半头,目测身高大概有175cm左右,较起劲来,吃亏的是云初。
刚想到这里,云初手腕被钳住,不知这姑娘跟苏离是什么关系,完全不需要苏离出手,对方就不客气的动手动脚,她扣住云初的手腕,轻声说:“姐姐,我们很想跟你好好说话,你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千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说罢,虎口用力捏住云初手腕的某个地方,云初只觉忽得锐痛,痛的同时整条手臂失去反抗力气,被她抓着,两人推推搡搡往前走。
云初威胁对方要报警,姑娘听罢笑了,笑说警/察局就是她家开的,这语气狂妄,显然在南港有些地位,不过云初不是吓大的,深知这是法治社会,越是公/务人员越低调,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人。
她挣扎反抗,还是被拖进附近的另一条黑色小巷子。
贝雷帽姑娘把云初逼在墙角,手机闪光灯打开,对着云初白皙细腻的脸,强光刺痛瞳孔,云初什么都瞧不见,她偏过去头。
“不管你们今晚做什么,我劝你们慎重。”
黑色贝雷帽姑娘和苏离本来只是控制住云初,想威胁恐吓她一下,只要她乖乖保证以后不会见顾行,就放过她。
没想到云初没那么好吓,知道她们拿她没办法,又或者不敢真怎么样,所以语气一点儿没有求饶的意思。
贝雷帽姑娘有些被激怒,抬起手,在云初脸上轻轻拍了几下,“你真以为我不敢怎么样你?”
云初平常不会骂骂咧咧,也不会暴躁不讲理,所以给人的感觉,虽然有主意,但性子沉稳没有任何攻击性。
不过就算性子沉稳,也不代表就没脾气,她骨子里很倔,尤其讨厌别人逼她做什么。
云初转过脸,怒目看她。
“你再动我试试。”
赵水安是个很聪明的人,最起码在话术上,很会模棱两可。
对面桌的一杯茶,一丝一缕的热气飘散出来,人已经走了,茶一口没动。
她看一眼眼前的支票,抬手捡起来,凑到鼻端闻了闻,嗯,味道真好。
方才苏素丽问了她几个问题,赵水安是按照李修岳教她的回答的。
才知道,在猜测人心,和模棱两可上,原来李修岳才是更厉害的人。
比如说,她问上次在办公室是不是赵水安,赵水安不知道什么事,也没问,只是笑了笑:“我确实去过李总的办公室,不知道您说的那次是哪次,次数太多,我真记不得了。”
苏素丽听完脸色很差。
又问李修岳昨晚是不是带她招摇过市。
这个事李修岳没知会赵水安,不过李修岳教的话同样适用:“李总有时候确实是挺有闲情逸致的一个人。”
苏素丽最后问她想要什么,赵水安笑笑,“李总是个很慷慨的人,我喜欢跟慷慨的人打交道………”
苏素丽是明白人,比李修岳还慷慨的人。
至少赵水安认为苏素丽比李修岳要慷慨多了。
不过李修岳很会利用别人的慷慨,比如第一次见面,李修岳说要带她吃饭,结果自己一分钱没掏,带她去云初那里吃的,再比如这一次,不知道李修岳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但他找她演戏,依旧一分钱没出。
从这种小事上,就能提现李修岳在商海沉浮中,拿别人的钱为自己谋利益的手腕和能力。
这样的男人,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同样的,赵水安确实动心了。
但她活的很现实,残酷的现实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让她知道爱情对她来说是个奢侈品,更让她知道急流勇退,适可而止。
她把手里这杯茶慢吞吞喝了,把支票装进包里,挎上包去前台结账。
走出茶楼的时候,看一眼大道上车水马龙,为生计奔波,风光或者表面风光的来往车辆,突然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这么激动的事还不能跟朋友闺蜜分享。
摸出手机,好半天才想起来给李修岳汇报。
李修岳知道以后并没有多少惊讶,“我母亲出手还是跟年轻的时候一样阔绰……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今后有什么打算?还在吴峰那里?”
赵水安一直都很惧怕吴峰,她早就想辞职不干,只是来钱快,她又缺钱,所以被迫委身,眼下手里有这么一笔钱,赵水安想像肖琴一样开店做生意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她说:“我准备回老家,在老家市里开个店……”
本以为这么说,李修岳会指点一二,没想到这男人只说:“嗯,我这两天安排刘助理去找你,补签一份保密协议……”
赵水安愣了愣,“生意人果然谨慎。”
李修岳笑笑,“是呢,就怕行差踏错。”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断,握着方向盘继续开车。
晚上应酬结束很早,不到八点就散了场,刘志匀随着出来,李修岳衣角带风,大步走出酒店,他站在风口点了一支烟,这才有时间摸出来手机查看消息。
五个未接电话。
三个来自于苏素丽,两个来自于陌生号码。
李修岳没有急着处理,母亲忙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自认为是帮他擦屁股解决了花边新闻,这个时候打过来电话,应该没什么果子吃。
至于那两个陌生号码,李修岳经常被骚扰,接不到的陌生电话,他一般不回。
一根烟抽完,刘助理把车取出来,听到马路牙子边示意李修岳上车。
他把香烟掐断,扔进垃圾桶。
上车后两人开始闲聊——
“黄金国际的周老板今天怎么没来?”
李修岳看他一眼,“大概对我有什么意见。”
刘助理还不知道上次的尴尬事,笑说:“他有意见?他不是一直挺喜欢跟您吃饭聊天?”
李修岳动了动身子,抱起胳膊,喉结上下滚动着,轻轻的笑:“大概是吃不到柠檬说柠檬酸。”
刘助理问:“柠檬指的是?”
李修岳扬起眉,“我。”
刘助理抿了抿嘴,立马往搞基方便联想,在直男眼里,这可真是一件恶心的事儿,他赶紧打住。
车内刚安静几秒,李修岳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一眼,还是那个陌生号码,看两眼,接了。
“喂?”
那边劈头盖脸骂他:“李修岳你真可以,还有你那个表妹,什么玩意儿,她不知道云初什么身份吗?别说你不知道你表妹做的事,下次别让我看见那个贱人!你俩都贱人!”